太初学宫位于大陆正中央的玄都山脉下,所属宁州城,与陵渊门隔了云州城、岚州城两座城,距离不算近。
全程御剑肯定是不现实的,所幸他们时间充足,不急不忙,可以在路上走走停停,于是当天晚上,他们选择在云洲城内落脚歇息。
云州城极为繁华,路两旁摊贩走卒的叫卖声不绝于耳,华灯初上后,街上人影如潮。
萧燃领二人来到一处酒楼,他们坐在二楼窗口的位置,顺着窗户恰好能看到下面的热闹街景。
沈昙趴在窗口,眼睛被灯火映得亮晶晶的,幽怨道:“原来云州城这么好玩,师兄你为什么不带我早点来……”
萧燃无奈道:“不想着好好修炼,天天就知道玩。”
沈昙哼了一声,转头看向容晖,“你来过云州城吗?”
容晖点头,“家师喜欢云游四方,前几年我跟在他身边走过不少城池。”
沈昙眼中流露出羡慕,同时心中不免好奇,容晖的师父是个怎样的人?
既然他是姜显真的师兄,想必修为必定十分高深,那为何屈居于乱雨宗这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门派,这么多年来几乎没在修真界露过面呢?
甚至沈昙都很少在姜显真的口中听过他。
但这些话他没办法贸然向容晖询问,只好暂时把疑惑按进肚子里。
“虽然我们三人都已经辟谷,但云州城的烧鸡实在是一绝,错过就太可惜了,”萧燃叫来店小二,“今日师兄做东,带你们尝尝这烧鸡滋味如何。”
沈昙兴高采烈,已经“师兄长师兄短”地在那夸起了萧燃,桌对面的容晖,却显得有些局促。
“多谢萧师兄,我想……我还是和您平摊这次的饭钱吧。”
萧燃愣了一瞬,很快又恢复温和表情 ,“容师弟,不必和我这么客气,你师父和我师父是同门师兄弟,我们也算是一家人了。”
沈昙拿起筷子,抬头看向容晖沉默的侧脸,心中莫名有些复杂。
在容晖来到奚樾峰的第二天,他便去打听了一番乱雨宗的来历。
据说,乱雨宗是一个依附于苍澜派的小宗门,前几年甚至一度交不起地租,差点被苍澜派从山头赶走。
再加上容晖那一身并不崭新的衣服,沈昙猜测他手头并不多多么富裕。
沈昙自从被姜显真捡到宗门后,月钱从来都是师门上下最多的那一个,他并没有过过贫穷的日子。
但此刻,他却有些理解容晖那种微妙的心情。
菜上得很快,烧鸡并几碟蔬菜很快就被小二摆到了桌子上,三人没再浪费时间,纷纷动起了筷子。
这酒楼地处云州城中心区域,来往客人极多,不知何时,沈昙发现一个白胡子老头从楼梯口位置向他们方向缓缓走来。
那老头胡子都打绺了,身上的衣服也破破烂烂的,瞧着很不干净,手里拄着一根木棍,顶端缠了一块布,上面印着大大的两个字“算命”。
邻桌有人不满地嘟囔道:“你们酒楼怎么还让这种人进来啊。”
小二连忙解释道:“客官您有所不知,我们酒楼老板也管不了他。”
沈昙、容晖和萧燃三人齐齐看向小二,小二顿时一个头两个大,三言两语解释道:“这老头第一次想进酒楼时就被我家老板拦住了,他当初给老板卜了一卦,说我家老板七日之内必有殃灾。”
“结果,老板果然出事了。”
“后来那老头又来了几次,每一卦都特别准,准得离奇,我家老板就再也不敢找人赶他了。”
话音落下,那老头已站定,在沈昙对面那桌坐了下来。
小二连忙给他上了一壶热茶,以及几盘清淡小菜。
三人快速交换了一个眼色,容晖摇了摇头,低声说道:“没有灵力。”
既然这人不是靠着灵力装神弄鬼,难不成,真是个道行深厚、精于谋算的算命先生?
沈昙撇开目光,猝不及防与那老头撞上了眼神。那人虽不修边幅,但眼睛却意外没有老人的浑浊感,瞧着十分清明。
老头朝着沈昙笑了一下,而后提着茶壶,晃晃悠悠地向这边走来。
容晖和萧燃顿时脸色严肃,像是下一秒就要召唤出本命法器来。
沈昙示意他们不要急,自己向那老头轻声询问道:“您有什么事吗?”
老头看着他,仔细打量了一番,好半晌才说道:“小子非此间人,却往此间去……歧路、歧途!”
容晖身形一晃,下一秒就护到了沈昙身前。
“少装神弄鬼。”
老头眼睛一眯,用力敲了下手里的木棍,嗤笑道:“你们二人间……倒是有一道很清晰的线,是吉是凶,便全看造化了。”
沈昙按下容晖试图拔剑的手,示意他别急。
“我看您精于谋算之术,想必家学颇深,不知您出身何处?”
老头的眼神在沈昙身上徘徊了几下,面部肌肉不太明显地紧绷了起来。
“世人总爱打听这些俗事,就连你,也不能免俗。”
他古怪地笑了一下,“我来自于天地,自然也要归于天地,为何要以此俗事为羁!”
说完,他竟拄着木棍径直离开了,桌上的饭菜根本没动几筷。
整个酒楼缓慢恢复了之前的喧闹。
沈昙坐下,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响起那老头的话,“他说我非此间人……什么意思?那我还能是哪里人?”
“别听他瞎说,胡言乱语罢了。”萧燃皱着眉,心情被破坏得不轻。
唯有容晖,看上去依然十分冷静,可没人知道,他脑海里也在想着一些没有边际的东西。
那老头的意思,是不是……他和阿昙,缘分颇深。
-
从酒楼出来后,天色已不再明亮,萧燃说他们没必要连夜赶路,便带着二人去寻了一处客栈,打算明日再启程出发。
他们路过一条街道,街旁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嚎声,沈昙看见院子里很多人都披麻戴孝,想必是在办丧事。
自从踏入修真道路,凡间的生老病死已经离他太远,但那种失去至亲的痛苦,他依然可以感同身受。
“师父说过,修士有了灵力也依然是普通人,要对生老病死怀有敬畏。”萧燃收回目光,拍了拍沈昙的肩膀,“走吧。”
穿过街道,他们抵达客栈。客栈房间分为三种,天字号地字号和普通房,费用也各有差别。
掌柜看沈昙穿得仙气飘飘,两眼一眯,指着天字号的牌子就推销了起来。
“公子这气质,一看就与我天字号套房十分相配啊!不信您出去打听打听,这云州城内我周氏客栈的条件说第二,谁敢说第一!”
眼看沈昙的目光开始躲闪,萧燃就忍不住想笑。按照自家小师弟平时那挑剔的性子,肯定只有住最好的套房才能消停点。
他叹了一口气,手摸向灵石袋,已经准备找老板定下了。
没想到沈昙突然跳出来按住他的手,坚决道:“不,师兄,今天我要住普通房。”
萧燃和容晖一起向他看来,连同掌柜也愣了一瞬。
沈昙避开他们的目光,支支吾吾道:“我今天要破除你的刻板印象,证明我没有那么娇气。”
萧燃哭笑不得,“怎的忽然严肃起来了,想好了?到时睡不习惯可没地方供你哭。”
萧燃又确认了一遍,沈昙眼神飘忽地点了点头。
心情复杂的掌柜把钥匙分给他们三个人,沈昙头也不回地冲进客房,“唰”得一下关上门,后背抵在木门上,怔然了片刻。
走进客栈时,他瞥见门口木板上刻着三类房间的价钱,普通房三十灵石一晚,地字号一百灵石。
天字号,则要三百灵石。
沈昙清楚,如果自己住天字号的话,萧燃一定会陪着他一起,可是,容晖呢?
落单的容晖,可能会有些尴尬吧。
沈昙知道自己可能想太多,容晖气质淡然,大概根本没有把这些身外俗事当回事,但自己心中的那个念头一旦冒出,便没办法再理所当然地无视。
他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沈昙啊沈昙,活得累不累?
他一拍脑门,本来刚才还没什么感觉,现在发自内心地更头疼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绪飘在他心口,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就不偏不倚地塞在中间。
进门前他透过门缝不小心容晖对视了一眼,容晖没躲,平静地望着他。
所以沈昙觉得,容晖肯定是看出来了。
容晖会不会觉得他在自作多情?
他冲着镜子,双手一勾把自己的嘴角扯了起来,镜中人露出一个滑稽的笑脸。
沈昙,忘掉这件事,停止自我干扰,客栈外面还有那么多美食等待你去品尝,不要再想这些了!
他理了理头发和衣服,在确保自己赶了一天路后依然没有变得狼狈后自信满满地出了门。
结果刚一打开门,就看到了容晖在门口堵着。
对方身量极高,他感到眼前一小片光线都被挡住了。
沈昙下意识睁大眼睛。
“这是云州城的特产,我觉得你可能会喜欢吃。”
容晖举起油纸包着的一摞糕点,里面白糯糯的糕点被做成了月亮形状,炸得两面金黄,散发着诱人的甜香。
这是云州城著名的月亮糕。
容晖拿起一块糕点,递到沈昙嘴边,沈昙愣愣的,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
“……好香啊。”
容晖笑了,虽仍不明显,但眼底的颜色都变得生动起来。
心中的某种情绪从初见时慢慢累积,到了现在,已经快要溢出来了。
他生平第一次见到沈昙这样的人,明媚张扬,却又善良美好。
容晖用指腹沾去沈昙嘴角的碎屑。
“嗯,很香。”
阿昙是一个虽然还没喜欢上老公但已经知道给老公省钱的好宝宝
容晖是一个虽然很穷但坚持投喂老婆的龙傲天[眼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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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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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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