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40章

夜色已深,两人如今毕竟未婚未嫁,东方容楚坚持要回他的上房歇息,花清浅只好从他膝上下来,变回人形,把他送到门口。

“咱们真的不能明日就成亲吗?”她可怜兮兮地抓住他的宽袖,眼中满是央求,“那位大刀面馆的店主说得没错,我应该要有一个名分的!早定下来早踏实。”

东方容楚一面往门口走去,一面说道:“你若真的想早早定下来,方才就不会拒绝我的彩礼。”

“那我反悔了!”她跟在他身后耍赖,揪着他的袖子不让他走,“我刚才不知好歹,你再把那个月光珠玉给我一次,我肯定收!”

东方容楚转过身,看着她当真有几分后悔和气恼的棕色水眸,轻轻顺了顺她的发丝。

“不必如此,清浅。”他说,“你还没有准备好,我不会逼你,你也不要逼自己。等到时机成熟,水到渠成,我自然会再呈上彩礼。”

花清浅不依不饶,抓住他流连在她脸侧的指尖:“可是我怕夜长梦多。这次考完试,你多半要做状元,那皇上万一给你来个殿前赐婚——”

“你放心,漫漫长夜,我是从不做梦的。”东方容楚抚着她的侧脸,一本正经地道,花清浅刚要感动,却听他继续说道:“比如,我就很清楚,天家肯定看不上我做女婿。”

花清浅咬牙:“你还真会说笑!”

“我只是想让你别太紧张。”东方容楚拉着她的手,柔声道:“话本里那些殿前赐婚云云,多半都是编的。只要我拿定主意,没有人能强迫我娶别的女子。”

而他肯说这番话,就代表他已经拿定了主意。

花清浅知道他的品性,当下也真不再担心。她是想做进士娘子,但东方说得对,她眼下还不敢接受他过于隆重的心意。

成婚和简单的谈情说爱可不一样,东方这边父母双亡,仪式还可以从简,但按照蛇族的规矩,她在嫁人前是一定要告知爹娘、请求皇天后土赐予祝福的。若是更隆重一些,还要请山川或是辰星等上古造物给予见证。

在西陆时,她与那头苍鹰是假装成婚,也就没有固守那么多规矩。后来与赵刑西成婚,她可是正儿八经焚香禀告了阿娘,又被他带去上界,拜过天地,在南海之滨的神光拂照下签了契约。

虽然东方容楚是个凡人,但花清浅也不想委屈了他。成婚之事,当然要走妖族和凡间两套流程,一样东西都不能少。

她将他送出门,顾忌着夜色已深,不想吵到别的房客,悄声同他道:

“我们妖族同凡人成婚,这婚姻之契要从新拟定,确实有点麻烦。但你也放心,只要不出什么意外,本月之内我必能准备好一切,你等着娶我就是。”

-

花清浅没有想到,前一夜她刚刚说“不出意外”,第二日玉京子就能给她捅出点意外。

用早膳时,因为东方容楚的吩咐,店家没再奉上定胜糕一类的齁甜点心,而是端了些云吞、肠粉过来。吕浮白还说他收了些慕城送过来的地禾角,就放在他房里,花清浅想吃的话可以去尝一尝。

虽然霖黄果就在盘子里,但花清浅到底还是吃惯了原版正装的地禾角,当即与他一起回房拿果子去,顺便给东方容楚和玉京子各带了一个。谁知回来时刚走进雅间的门,便听玉京子声音洪亮地道:

“……我说真的,不信你去翻清浅的乾坤袋,那神君的羽毛至今还在最深的那一层好好收着呢。”

“你们在说什么?”不详的预感席卷全身,她急急飞奔到玉京子身前,瞪着他问:“怎么忽然说起了神君?”

“没什么,就是这书生自诩对你最为了解,却连神君是谁都不知道,我就给他讲了讲你的情史……”玉京子看到她眸中怒火,这才明白过来他被套了话,越说声音越小,最后一句简直像是蚊子在哼哼。

花清浅放下手里的地禾角,缓缓攥起双拳,恨不得给这条愚蠢的猪鼻蛇头上捶两个大包,下一刻想起东方容楚就在身后,又只能把玉京子暂且搁下。

“我、我不是故意要瞒着你的。”她转过身,对上他近乎意冷的视线,心里忽然打了一个寒颤,不再掩饰,说出了真话:

“好吧,我是故意要瞒着你的,但、但那是因为我害怕你嫌弃我——其实我与神君已经没有半点关系了,真的,玉京子惯会瞎说话,你千万不要信他!”

东方容楚轻声开口。

“清浅,我不是那等迂腐儒生。你从前爱过谁,只要你能放下,我都不介意……可事到如今,你还要对我撒谎么。”

“我没有撒谎啊?”

“你放才说,你与那位神君已无半点关系。”他温和的声音里有一丝疲倦,“若是没有撒谎,那他的东西,为何会在你的乾坤袋里。”

花清浅一愣。

此时玉京子知道闯了大祸,忙挤眉弄眼地朝她支招,示意她随手变个乾坤袋出来,先把东方容楚糊弄过去再说。

花清浅不想再对东方耍小聪明,却也不知该如何解释,一时僵在原地。东方容楚看她这般模样,居然也生不起气来,只苦笑一声,垂眸离开了雅间。

在他身影消失后许久,花清浅的神志似乎才刚刚归位,她慢慢抬起手,玉京子以为她要扇他巴掌,闪电般捂住他那张俊脸。

花清浅却根本懒得理他。她唤出乾坤袋,灵光闪动,里面封存完好的神君羽毛赫然出现在手心。

此前吕浮白一直站在她身边,一言不发作壁上观,对东方容楚这场闹剧视而不见。直到她召出傅玄羽毛,他才料到了她要做什么似的,失声叫道:“等等——”

他朝她伸出手,可是已经来不及阻拦,带着寒意的八苦清火从她掌心燃起,照得人睁不开眼,火焰燃烧迅捷至极,顷刻间就吞没了凤凰最绚丽的几根鸟羽。

“你干嘛要烧了这些羽毛啊?”玉京子被她此举震住,百思不得其解,小心翼翼地问,“你不是说,这些羽毛来之不易,克化之后可得千年修为,如今一把火烧光了,还怎么克化?”

“因为此物,东方误会我对神君……留有旧情,他伤心了。”想起东方容楚离开时的神色,花清浅心中一悸,“让他伤心的东西,我断不能留。”

可那毕竟是千年修为,值得她冲冠一怒为蓝颜么。玉京子暗暗腹诽,但瞧着她斩钉截铁的表情,也不敢多说,生怕她掌心的火焰下一刻就要烧到他的身上。

花清浅转向吕浮白:“我知道此举对神君不大尊重,但神君既然已经把羽毛给了我,这些就是我的东西了,我烧一烧自己的东西,没触犯天条吧?”

吕浮白闭了闭眼睛,沉默着摇头。

“那就请你放尊重一点,别用一副我触犯了天条的样子看着我!”她因为东方的事气性上头,语气很硬,声量也没怎么收敛。

吕浮白一直都知道,她骨子里是条爱之欲其生的小花蛇。在长生界的时候,她恨不得每天都缠在傅玄背上讨要他的羽毛,不为克化获得修为,只为天天看着。

爱之欲其生,爱之欲其生,现在她恶之欲其死。她说过本来不恨他的,可眼下他惹她心爱的书生吃了醋,她大约真恨不得他死了干净。

其实,他也恨不得他死了干净。

吕浮白在她气势汹汹的目光里点点头,看着她转身去追东方容楚,一瞬间有些茫然地想起,从前的日子里,他其实没有来得及给她很多东西。

在她假死时,他送她的大部分礼物还放在长生界,她从没有来取过。只有一身羽毛放在乾坤袋里,常伴她身,是他留在她身边为数不多的痕迹。

而这点最后的痕迹,也终于消失在了她因东方容楚而起的掌心之火里。

-

花清浅走后,吕浮白仍雾茫茫站在原地,玉京子看他眉宇间一片失落,以为他是因神君羽毛被烧而心痛不已,叹了口气道:“哎,清浅就是这副性子,你别怪她。”

“我不怪她。”吕浮白说道。

他真的不怪她。

从天地之间降生的那一日,凤凰神力便是得天独厚,还身负长生之能,剧毒毒不死他,幻境网不住他,刀枪剑戟伤不到他,就算是上百位大能合力的一击,也能被他轻易挥翅化解。

可万事万物此消彼长,遵循平衡,凤凰当然不会毫无弱点——他不会随着时间消逝,却会因为道侣的抛弃心碎而亡。

眼睁睁看着花清浅朝他人心动的那一刻,吕浮白耳畔就已经响起了凤凰的悲鸣。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再这样下去,他是撑不了多久的。

饶是如此,他也不怪她。

只要能陪在她身边,多待一分一秒也好,这条命就此奉上,他心甘情愿。

“哦哦,你别生气就行。”刚才花清浅朝他凶了点,玉京子生怕他转头就跟大明王告状,如今没了这个顾虑,顿时松了一口气。他捡起花清浅撂下的地禾角,啃了一大口,说道:

“这次怪我嘴上没把门的,但你们取这地禾角的时机也真巧,饭桌上正好留我和那东方两个人,他那么精,我哪能斗得过他?以后别让我跟他单独相处,这书生太阴险,看着就晦气。”

吕浮白沉默片刻,听到最后,才声音极轻极浅、自言自语般反问了一句。

“可是,难道还要让此人,在她身边赖到‘以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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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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