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了不是,他也是死无全尸。
时清内心微妙。认真打量了夏蝉一番,冷着的脸看不出什么情绪,不过既然是对方相识之人,那是不是应该说点什么安慰一下,于是他清了下嗓子斟酌道:“那你,节哀。”
不料夏蝉脸色更冷了:“节哀?我与他非亲非友,甚至外人都说我们关系很差。”
关系很差?时清略思索,改口道:“那就,恭喜?”
“……”
时清问陈实:“你知道她被关在哪里吗?”
“他们从未透漏,只有每月给我送妹妹亲手绣的刺绣证明她还活着。”
“把你新收到的香囊给我,确实是你妹妹亲手绣的?收到多久了?”
“我认得她的绣工,就是她亲手所绣。四天前收到的,他们为了威胁我谋划今夜之事,特意给我送来了新的香囊。”
“四天,不算离开原主身边太久,把香囊给我,我用追踪阵法试一下。”
时清接过香囊,正欲抬手结印,忽然被身后伸来的手钳住,夏蝉道:“我来,你身体还很虚弱。”
时清:“你还会这个?”
“当然。”说罢拿过时清手中香囊,右手结印,霎时金光一闪,金线围绕香囊缠绕数圈后缓缓往一个方向延伸出去,发出微弱的光。
看着夏蝉熟练地结印,时清肯定地点点头,本来以为谢辞忧所谓留下夏蝉与他阵法交流那一套是随便编的呢,没想到夏蝉阵法看着确实不错。
“东方?”时清看着金线所指方向,“走吧。”
解开陈实身上的缚魂阵,时清道:“你守在这里,晚点再回去通报清云宗这里情况,”顿了顿,“别再耍花样。”
陈实却道:“请让我随你们去,若是能顺利救下妹妹,我自会回来请罪,若是不能…”说完就跪了下去,朝时清夏蝉重重磕头。
时清避开他这一跪,他可不吃这一套,但时间紧,他们要趁对方还不清楚这边情况前尽快出手,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行吧,别拖后腿。”时清说罢走到树下,看来黑影等人尚未对江师兄他们做什么,确实只是昏迷,他抬手布下防护结界。
身后夏蝉道:“我已传讯朝雾阁弟子前来善后。”
时清确实担心上报清云宗后动静太大被那边发现,现在要尽量拖延那边知道此处战况的时间。有朝雾阁弟子帮忙,既不用惊动清云宗,江师兄他们也更安全。
时清决定收回方才说谢辞忧还有夏蝉不靠谱的话。
“看来你还是很靠谱的嘛。”时清朝夏蝉欣慰一笑。
“还是?”夏蝉正往被缚魂阵困在地上的三道黑影走去,淡淡道,“看来你之前觉得我不靠谱。”
“额…”
被束缚住的黑影倒在地上不能动弹,夏蝉靠近,不待他们反应,便抬起食指隔空朝其中一名黑影额间一点。
一丝灵气从他指尖冒出,如丝线般钻进黑影额头,黑影先是浑身一僵,随后浑身剧烈颤抖,隔着黑气都能感受到他此刻正承受着怎么样撕心裂肺的疼痛。但是黑影却无法发声,夏蝉在抬手时便给他们所有人下了禁言咒。
居然一时忘了,直接搜魂说不定有陈实妹妹的线索。
搜魂,顾名思义就是在神魂里搜索提取想要的信息,但是神魂是很私密的存在,对外来神识极其排斥,强行在神魂内翻找,就像拿刀在别人的脑子里生搅。
很是残忍,一般只有魔族邪修干这种事。
真不愧是朝雾阁,做事只讲究快准狠。陈实看着夏蝉冷漠从容的脸,不由得背脊生寒。
时清倒是一点不觉得他们可怜,他心善又不是滥好人,方才这些黑影可是打算对他搜魂呢。
黑影终于停止颤抖,在夏蝉手下没了气息。周围其他黑影皆是瑟瑟发抖,口不能言但都竭力发出挣扎的声音。
“他们似乎有话说。”陈实弱弱道。
“没必要,”夏蝉道,却不看说话的陈实,反而抬起眼帘扫了时清一眼,淡漠道,“嘴巴会骗人,搜魂不会。”
忽然被冷冰冰地这么扫一眼,时清没来由地觉得心里发怵。想起谢辞忧在清云殿上那难看的脸色。说不定谢辞忧真的吩咐夏蝉找机会对他搜魂,这么想着的时清有点瑟瑟发抖。
随着第三道黑影倒下,夏蝉起身。
陈实问:“怎么样?”
-
东方临海城月上中天,繁华的城池正陷入酣甜梦乡。
临海城城主入魔,城主府被封锁,一时闹得人心惶惶,朝雾阁已将城内交由仙门自行处理,他们只负责除魔卫道,不参与仙门管理。
而接管临海城的就是“三宗五门”中五大世家之一的天机门封氏。
天机门擅长机关阵法,门内有引以为傲的阵法机关塔,名为玄机塔。亦称九十九层塔。
九十九层塔是玄机门老祖所创,里面汇集玄机门历代心血研制的阵法,也是门中弟子修炼的地方,天机门新任门主据说是天机门几百年来难得一见的阵法天才,仅花费十年时间突破至九十九层。
当时年仅十六的时清从朝雾阁离开,正醉心于阵法一道,路过天机门时心血来潮登门拜访,彼时的天机门老门主未曾听闻霜玉仙尊有过修习过阵法,知道对方前来领教玄机塔时,还生怕他被塔内机关误伤。
直到两个月后,时清突破完九十九层塔出来,闻声赶来的老门主站在塔外一脸震惊。
突破九十九层塔后,时清觉得天机门阵法果然玄妙,收获颇多,于是开心地表示要留在天机门一段时间与门内弟子切磋阵法,老门主自是没有不欢迎的道理。
只是又过月余,时清便被道心破碎的天机门给请了出去。
避开在城内巡视的天机门弟子,三人停在临海城南市一家不起眼的绣坊前,时清手持的香囊上的荧光变作无数缕,都朝着名叫【锦绣坊】方向飘去。
时清身体还有点虚弱,没有动用瞳术的情况下看不出这座平平无奇的绣坊有什么异常,反正有陈实跟夏蝉在,他决定保留少得可怜的灵力。
夏蝉站在不远处,并起双指于身前,朝雾阁传讯的玉蝶泛着荧光,绕着他细长好看的手指翩跹,指尖荧光消散的瞬间,他抬眸撞上时清期待的眼神。
“你向朝雾阁留在临海城的同门打探消息了吗?”时清问。
“嗯,这间绣坊在临海城管家的远亲名下,他们还未来得及探查此处。”
“也是,东方玉卿作为临海城城主,名下产业众多,这才查了几天,很难这么快查到此处。”时清道,“从外能看出此处有何蹊跷吗?”
“我看不出。”陈实摇摇头道。
夏蝉道:“直接进去吧。”
至少表示外面看着一切正常,真是大隐隐于市,任谁也想不到这么一间小小绣坊居然另有乾坤。
可惜,他们在绣坊找了一圈,别说陈实的妹妹,竟然连一个人影都没看到。
三人聚到后院,皆是摇头无所获,可是香囊一直往四周散发着淡淡荧光。正犹豫间,时清身体那股对魔气的感应又隐隐浮现出来,只是这种感觉比起以往的都要更加淡,要不是刚好停下动作,他几乎察觉不出。
顺着感觉走去。三人来到后院偏隅的水井旁,探头望去,装满月色的井水倒映着三人身影。
时清朝井口张开五指,指尖泛起淡淡金光缓缓飘向井内,古井水面荡起涟漪,随之缓缓浮现出一轮明月的虚影。
只有明月,不见其他。
陈实惊道:“我们三人的身影消失了。”
“镜花水月幻镜。”时清回答,“现在看到的是幻境里的天空,我们不在幻境内,自然没有我们的身影。”
夏蝉伸手朝井口水面张开五指,瓷白肤色下手指骨节分明。井内原本荡着丝丝涟漪的水顿时化作一面光滑的镜子。
夏蝉径直跳了下去,消失在镜子里,时清紧随其后。陈实看着他们两人没有一丝犹豫的动作,咬咬牙也跟着一跃而下。
水面恢复如初,还是一轮明月,以及,先后出现的三个身影。
时清往井口爬,手刚伸出井口便被握住,那手触上去像微凉的玉石。
被拉上井口,时清扯住夏蝉想收回的手认真道:“老实告诉我,你修为到底多高?”时清早就想问了。
夏蝉扫了一眼被扯住的手:“很重要?”
“当然啦,亏我还担心你对付不了那些黑影,没想到你竟然毫发无伤。”时清略有不满道,“修为都要隐瞒,是不是太不把我当朋友了。”
夏蝉不为所动:“朋友?”
时清:“对啊,难道你看不上我,不想跟我做朋友?”
夏蝉顿了一下,神色看着竟有些严肃道:“没有,不想。”
没有不想那就是想?
时清还没反应过来,陈实也爬了上来,时清便停下话头。
环顾四周,是跟幻境外一模一样的绣坊。有人的气息。
绣坊不大,里面有十二间房间,其中九间有人,他们分开行动,一间间找去,最后夏蝉扛着一人出来,陈实一看便激动道:“是我妹妹!”随即接过仔细查看,“像昏睡过去了,一时看不出有什么问题。”
“把这里的人都先带出去,他们可能都是被困在幻境里的。”时清说完三人便动身,夏蝉负责抗人,陈实在井口往返将人接出去。
而时清,就坐在井边若有所思,不时朝绣坊外望去,陈实与夏蝉似乎没有察觉,但他知道,有似有若无的魔气从坊外传来。
这种感觉很奇妙,像是一种直觉、一种本能。他自从树林第一次遇险就发现了,他身上对魔气的感应似乎特别强,而且是来自本能的感应,那股熟悉的魔气似乎特别吸引他。
若是打开绣坊的门,外面会是什么?整个临海城的幻境吗?那临海城城主府内会有什么…这么想着,时清不自觉就来到门口,抬起手,正欲打开门栓,身侧忽然出现一只手,将他手腕握住。
“不要打开。”说话的是夏蝉。
时清顿时回过神来:“你感受得到门外的东西吗?”
“是什么?魔气?”夏蝉问。
“嗯,好像是,我也不知道。”时清含糊道,他也不知道能不能跟夏蝉说,要怎么解释他一个修为低下的人能感受到他们都感受不到的魔气。
要是夏蝉告知谢辞忧,他会不会被抓起来搜魂?
夏蝉平静道:“我知道了,你先跟陈实回去,出幻境后放出这个,朝雾阁的人会接应你们。”
时清手心被放入一枚薄如蝉翼的白玉,晶莹剔透,是蝴蝶的形状,泛着暗暗的金光,这是朝雾阁传讯的玉蝶,而手上这个金玉蝶等级很高,他只见谢辞忧用过。
幻境内月色朦胧,时清看着手中金玉蝶,脸上被月色渡上一层寒意,他严肃地望着夏蝉道:“我知道你是谁了。”
夏蝉闻言脸上出现一瞬的僵硬,瞥了一眼玉蝶道:“这是…”
“你是谢辞忧的亲传弟子吧?”
时清一脸认真,还带着一丝识破对方身份的骄傲,“难怪你小小年纪修为那么高,性子也冷得跟你师尊一个模子刻出来一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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