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以为瞒天过海的小聪明,没人会喜欢。
在女人错愕地眼神中,谢云祁冷声道:“离开这里。”
原本是想择日打发她走的,但没想到这个女人竟野心如此之大,狂妄到进了他的卧房。
“离开?”青黛指着自己的鼻子,双眸震颤,缓缓道:“你当真?”
不可能,她是他世上最亲近的人,更甚于他的母亲理解他。
青黛双肩都抑制不住的颤抖,水雾漫了上来,在满脸结痂的伤痕下,显得更加可怜。
但不是楚楚可怜,仅仅只是可悲可哀。
她陪他看过尸横遍野的疆场,经历过身世的坎坷,亦同观风月,分明这些东西与容貌并不想干……
不可能。
这些美好的回忆怎可能仅仅只是她一人的愿景。
不可能……
她颤着唇,如同一只蠕动的蛆虫一般跪爬到谢云祁的脚下。
与她面容不符的手此刻想要紧紧抓住他,她肖想了整整一年。
从重生以来,她一直渴望见到的男人,这只手上拥有着颠覆天下的滔天权势。
然而。
刚伸出去的手生生凝滞在了半空,他退了一步。
青黛记得他明明是爱自己的,怎么会因为仅仅是毁了容貌便认不得她,甚至于有一种冲动在告诉自己——
掀开面纱,告诉他你是为了他才这样的,让他愧疚,心疼,即便这些都与他无关。
但是心底仅存的傲气,青黛不允许自己这么做。
只要两人仍旧隔着这层面纱,她在他眼中依旧是那副容貌。
纤长的指甲在地上缩了缩,隐隐抠破了皮,冒出丝丝的血来。
但没人会关心她。
“将军既然觉得我罪无可赦,我便自罚去刑房受刑,如何?”
谢府之内的刑房自然就是拙园,青黛自然有她的计划。
谢云祁冷冷地注视着她,沉沉的眸底内看不清情绪。
突然,趴在门槛上早就呼呼大睡的沈映鹤猛地一个惊醒,打了个酒嗝,喊道:“谢云祁你个王八蛋!就知道欺负人!”
……
男人的面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像是没听见沈映鹤说的,“别让我看见你。”
他冷冷丢下这么一句。
刑房受刑也好,自行离开也罢。
至于沈映鹤……
或许早就习惯沈映鹤这样,谢云祁此刻内心竟没有一丝波动。
小姑娘确实有趣,养在身边逗逗,他不是不可以待她与别人不同一些。
但……
眸底滑过一丝暗色,他睨着跪在地上的瘦削女人,将沈映鹤一把提起离开。
在没人注意的屋内,青黛掌心死死拽着一样东西,从虎口露出一角,泛着明晃晃的金光。
一切尚在计划之内。
斑驳的树影下,沈映鹤赖在地上死活不肯前进一步,“我要睡觉!”
什么人啊,专挑她睡着的时候起来散步。
谢云祁的脸上都快结了冰碴子,没想到沈映鹤喝醉了会这么难缠。
倏地松开手,沈映鹤一时不备一屁股坐在堆满有棱角的石块路上,被扎得痛呼出声。
“卧槽!容嬷嬷什么时候投胎变成男的了。”她在石碓里滚了一圈,一骨碌爬了起来,眼冒金星。
一旁谢云祁却像是看好戏一样看着她,双手抱臂,唇角往下掖着。
男人的态度令沈映鹤心生不满,从鼻腔轻轻发出哼的一声,又赖回地上去了。
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沈映鹤越想越气,在扬苍江的时候青黛欺负她,回了盛京这个长得像谢云祁的帅哥也欺负她。
个个都把她当受气包么,就因为自己是穿书女配,就注定要霉运缠身吗?
小姑娘一副神志不清的模样1呆坐在地上看起来已经神游天外,不知怎的忽然又小声啜泣起来。
沈映鹤拿起胳膊就朝脸上掩,“去你妈的穿书,又是推我下去又威胁,以为自己名字里带个青字就是绿茶吗!”
“再这样我就……我就……”
想了半天都不知道该怎么惩罚女主,沈映鹤转念一想,她现在有这种想法,不就变相已经代入了女配的角色吗?
不不不,心平气和。
她这么安慰自己,刚想把手放下来,就听见有人问:
“你就如何?”
不知不觉间,谢云祁已经半蹲下身子在她面前,他身形高大,即便是蹲下来也比沈映鹤高了一个头。
虽然不懂沈映鹤又是穿书又是绿茶是什么意思,但是他却敏锐捕捉到了里面的关键信息。
果然是青儿。
谢云祁很好奇沈映鹤当时为什么非要给青儿撇清关系,明明受了委屈却强忍不说。
诱导性的发问让沈映鹤好胜心突然起来,不愿意承认自己怂了。
她一把将手放下,一双泛红的杏眼直瞪瞪对着男人,“那我就请她吃竹笋炒肉!”
小时候爸爸老这么对她,可疼了呢!
“竹笋炒肉?”谢云祁难得地走了一下眉,发觉小姑娘总有那么多他不懂的东西。
那时从药王谷将沈映鹤捡回来,他约莫已经猜出了沈映鹤的身份,应当是与多年前的计划有关。
只是曾经也有药奴从里面逃出来,不出五日便死,谈吐举止倒未曾有过不同。
而沈映鹤不但活得好好的,而且还总是说一些让人听不懂的话,莫非是药王谷那的暗语,为了掩藏什么秘密么……
谢云祁眸色渐深,薄唇紧紧抿着,不知在思索什么。
见到美人好看的眉眼逐渐覆上了郁气,沈映鹤才意识到自己的眼神可能有些凶了,连忙收起表情,轻轻扯了一下男人的衣袖。
“是不是我太坏了,你也觉得我恶毒啊。”沈映鹤自动代入了恶毒女配的角色,不禁悲从中来。
她感觉自己像是有什么大病,一会儿开心,一会儿难过,连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难道是因为喝了酒吗,不对。
沈映鹤使劲晃了晃自己的脑袋,用一只手撑着自己发沉的头,嘟哝道:“我没醉!我怎么会醉呢,在上辈子我可是千杯不醉!”
被一个小屁孩两盏酒下肚就迷糊了,沈映鹤就算打死也不会承认的。
这句话却一字不落地落入了谢云祁耳中,他嗓音低沉又迷人,就像好听的大提琴,“上辈子,是什么意思?”
“唔……就是上辈子呀。”小姑娘双眼迷蒙,像是没听懂。
这人怎么看上去不太聪明的样子,这都听不懂。
她一边的眉毛忍不住蹙了蹙,一手缓缓搭上谢云祁的手臂。
还挺结实,哦,差点忘了这美人出浴的时候她也见过。
沈映鹤后知后觉想起来,顿时觉得自己占了人家便宜又嫌人家笨多少好友中始乱终弃的味道了。
忍不住语调温和了不少,又朝谢云祁靠了过去,“乖乖,没事,以后姐姐养你。”
笨一点没事,长得好看就好,她沈映鹤砸锅卖铁也要养男人!
这可是两辈子的夙愿!
沈映鹤想到这,眉眼都不住地染上了愉悦的气息。
鼻翼间突然扑上来一股混着少女身上若有若无香味的酒气,谢云祁竟也不反感,没有避开。
本来便是上好的陈年佳酿,虽说以往也不是不曾品过,但莫名的,这股香气却让人上头。
鬼使神差地,男人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沉沉的从喉间发出了一声模糊不清的——
“好。”
“嗯?你说什么?姐姐听不见。”喝了酒的沈映鹤胆子肥了不是一星半点,故意调戏道。
抬眼间却撞入那双缀满星河的眸子里。
她不禁发出一声感叹:“nu你的眼睛好漂亮。”
话音刚落,眼前的一切骤然陷入漆黑一片。
面上覆上了稍稍带着凉意的手,沈映鹤楞了一下,瞬间想转过头去挣开看他。
“别看。”
男人的声音带着些微的哑,她出乎意料地安静了下来,没有说话。
谢云祁被沈映鹤这样盯着的时候,体内莫名蹿上来一阵无名的燥。
说不清,下意识却是先将掌心覆了上去。
他不喜欢被人见到自己这番模样。
父亲死后,谢云祁任人欺凌,身份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非议。
从那时起,他便知道不能被人知道自己的弱点,于是,亲手杀死了自己最喜欢的猫。
从那一刻起,将军府流言四起,却再无人敢欺他辱他。
谢老将军对这种现象放任已久,也是从那一刻起,才真正成了谢云祁的靠山。
他不会有软肋,即便是沈映鹤。
小姑娘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睡了过去,谢云祁缓缓放下落在上面的手,掌心还残留着她睫羽扫过上面的痒意。
看着那张恬静的睡颜,谢云祁头一次对自己的人生产生了一种离经叛道的冲动。
只是很快便被压了下去。
暮色沉沉。
谢云祁将半躺在地上的人抱了起来,一步步踩着月光走在无人的小径上。
踩在枯枝落叶上,发出一串清脆的声响。
卧房逐渐近了,将沈映鹤半搀着,瘦削白皙的手正悬在房门上想要推开。
“姐姐养你,不要走……”沈映鹤呓语。
谢云祁扶着她的身子一僵,呼吸一滞,两人身体相贴的地方,甚至分不清是她还是自己的心跳声。
噗通、噗通
突然。
“嘭!”
面前的房门自己开了,一个身着白衣的男人一手执着酒壶,发丝略显凌乱地出现在里面。
待见到他怀里的人时,眼睛倏地一亮,嘴角上扬,“姐姐,你回来了!”
“姐姐?”抱着少女的手猛地一僵,谢云祁面色沉沉,重复了一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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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第 3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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