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是发现了。
一股无名火猛地蹿了上来,沈映鹤脸色一下子变得有些难看,随之而来的也有被抓包的一丝羞恼。
所以谢云祁刚刚从进门前就知道,却偏偏把她一个人耍得团团转。
沈映鹤想不通他意欲何为,扑通一声跪下,“将军既已知晓,这般捉弄于我,是因为觉得将人玩弄于鼓掌很有乐趣吗?”
谢云祁这家伙藏得太深了,明知道她房里待过人还能端坐闲聊这么久。
沈映鹤一阵头皮发麻,上头像是顶了个千斤重的石头。
思路一下子被打乱,如今只能见招拆招。
谢云祁似乎没有深究的意思,只是没想到这小丫头到头来竟然还反倒怪上他了。
但他对于沈映鹤屋里有个男人的事情并不关心在意,语气却越发冰冷,“何来作弄一说,凭本事让我忘了这些,才是你该做的。”
没有人敢这么跟他说话,谢云祁觉得是他太过纵容她了。
“咻!”
银光一闪,下颌处尽是冰凉。
沈映鹤两手撑在地上,被惊澜剑的剑锋轻轻抵着被迫扬起了头。
乌发披散在身侧,随风微微摆动,白皙的脸颊与银白的剑身相互映衬。
一双眸子里干净得一览无余,谢云祁愣了一瞬,剑却又靠近了少女一分,沉声道:“北襄的地牢你应当是听过的,若你真想,我不介意送你进去。”
北襄国正处盛世,有一点也不得不说,那就是地牢。
在北襄,但凡犯事过重的人都会被送入地牢,相传开国以来,鲜有人能从里面出来。
即便最后得到释放,也会变的神志疯癫,不知今夕何夕,更有甚者,从地牢逃脱后不过五日便暴毙在家。
沈映鹤自然清楚地牢是个什么地方。
就为了个小白脸,她差点要被谢云祁送进地牢?
这当然——是不允许发生的!
得想办法把事情圆过去,给两人一个台阶下。
她闷哼一声,微微阖上眼,牙齿重重咬了一下舌尖,血腥味立刻弥漫开来。
再睁眼,因为疼痛氤氲出的眼泪像是在她的眸子上蒙上了一股薄薄的雾气。
以为她疼,谢云祁不自觉将惊澜剑收回几寸,却兀地被沈映鹤捉住。
“将军又懂什么。”她的眼里多了些让人难懂的倔强。
“自那日被将军奚落之后,映鹤在府上受了不少苛待。一个女子,如若想要在将军府生存,将军以为当真这么容易吗?”
殷红的血顺着剑脊啪嗒啪嗒落下,连成一条连贯的细细的线,触目惊心。
沈映鹤保持着脸上悲怆的表情,心里却止不住骂娘,狗男人!一个两个都不是好东西。
特别是这个裴回!
凭什么破事是他做的,在这里吃苦的却是她。
她喧宾夺主的气势仿若真的问心无愧,谢云祁往回收的剑就这么僵持在中间。
沈映鹤自然不会放过这个间隙,抓着剑的五指越发用力,“我心里有将军,自然是不愿从的,是以才会这般落魄,可这帮无耻之辈……”
话音顿了顿,沈映鹤脑海里编造好了她要说的一切。
自古以来男人不都喜欢那些什么贞洁烈女吗?那她就把自己的形象构造成一个宁死不屈的柔弱女子。
卖卖惨,说不定到时候谢云祁一心软就把她放出府去了。
“奴婢什么都没做,但将军若执意如此,我自无话可说。这短短几日能与将军说上话,我便已经心满意足了。”
那些卑劣之徒是什么秉性,像谢云祁身为男人当然是最清楚不过的。
沈映鹤是不是真的为他保留了贞洁不重要,谢云祁也不在乎。
既然她都这么说了,他也不欲追究,如此作罢。
剑隔空回鞘,发出清脆的声响。
沈映鹤身子突然朝前倾了倾,险些稳不住身形。手里抓着的东西被人抽去,指缝里的血先是滞了一下,又流得更快了。
谢云祁平静地看着逐渐在地上凝聚成的深色,“往后这些人不敢再欺你了,你只需做好自己的本分。”
本分?本分是什么?
努力回忆了一下从小到大学的乐器,沈映鹤一时间有些难以启齿。
她总归不能说自己做乐人多少有些上不了台面,做个哭丧的都比这个合适。
小时候沈妈妈一时兴起,听了那个广场舞大妈的建议,叫沈映鹤学了一年的唢呐。
是的没错,就是唢呐。
沈映鹤唯唯诺诺,将信将疑,装模作样,“将军当真?”
“自然。”
他如何也想不到此刻沈映鹤小心翼翼的态度中的异常,以至于几日后无端想起这么件事来,让他差点没忍住把这个女人给丢出府去。
沈映鹤就这么稀里糊涂当上了将军府的乐人,府上的一些人对她态度也产生了微妙的变化。
什么都不用做的日子恍惚得让沈映鹤以为自己提前进入了老年生活,到这会儿沈映鹤才真正明白为什么别人都称懒惰是原罪,简直太快乐了好吗?
只是这份快乐太过于短暂,半月过后,沈映鹤是打死也没想到谢云祁还真要她上场表演。
听风阁。
"将军的意思是要唤英荷姑娘过来听曲儿?"李嬷嬷站在谢云祁旁问道。
谢云祁缓缓微微阖上眼,点了一下头。
英荷那丫头表现的机会终于来了,李嬷嬷得到谢云祁首肯,急急招呼一旁的丫环过去把沈映鹤叫来。
虽然和预想的不太一样,将军一回府还给了沈映鹤一个难堪,可这机会不就来了嘛!
若非将军有意,怎会在别的女人登门拜访之时怕人家多想,特意传唤她呢。
在李嬷嬷的殷切期盼下,主人公终于三步并作两步被那个丫环带来。
两人一路上像是踩了个风火轮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沈映鹤赶着要去给谢云祁送葬呢。
“将、将军唤映鹤前来可是有什么要吩咐的?”沈映鹤气喘吁吁,还没缓过来就被那个丫环带了一下,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她才不信谢云祁会像李嬷嬷想的那样对她有什么情分才想起她来,估摸着有是有什么大招。
事实也确实是这样。
谢云祁一袭纹金玄色锦袍,墨发高高束起,眉眼张扬正坐在椅上看着沈映鹤。
“云祁哥哥,这便是你府上新来的乐人?”一名女子坐在谢云祁旁边,也细细打量着沈映鹤。
男人轻轻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听这甜的发腻的声音,沈映鹤不抬头都觉得起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谢云祁上哪找的这么个女人,也不怕给自己齁死?
女人的直觉让她感觉事情没有这么简单,果然——
“既是乐人,那本郡主问你,你可会什么乐器?”姜薇白带着审视的目光毫不掩饰,不自觉带了几分跋扈在里面。
谢云祁自小不近女色,后来是越发让人难以捉摸。从他父亲谢拓死后,就连他最亲近的母亲都难同他说上几句。
除了那个女人。
姜薇白纤细的五指紧了紧,帕子上出现一个重重的褶皱。
本以为那么些年,经过不懈的努力终于能够成为唯一与云祁哥哥亲近的女人了,没想到剿匪一事之后,竟让他带来了这么个变数。
或许是上头带来的无形的压力,沈映鹤发觉这气氛是越发冷了下来,可是这让她怎么答。
我看郡主殿下时日无多,可以为您吹一曲唢呐助助兴,改日有需要记得来将军府找我给您送行?
“小人乐法着实有些不堪入目,郡主殿下想来也是不愿听的,不然还是算了吧……”沈·弱小无助·映鹤“颤巍巍”地说道。
求求了,看在她这么胆小的面子上,别问了。
沈映鹤专业卖抖一百年,整个人都在瑟瑟发抖,看样子是极上不了台面的。
这个表现极大地满足了姜薇白内心的虚荣心。
看看,这就是郡主和下等人的区别。
像这般胆怯之人,定是入不了表哥的眼的,成为乐人想必是真占了会什么独特的乐器的便宜罢了。
姜薇白顿觉无趣,正想饶了沈映鹤,一直沉默的谢云祁开口了:“不必,想要什么乐器同小翠说,无人敢笑话你。”
谢云祁以为沈映鹤是怕她表演得不好,叫人笑话了去,这才羞于表达。
可……
压根就不是这么个事儿啊哥!
沈映鹤瞪大了眼眨巴两下看着谢云祁,感觉一大盆狗血从天而降,“我……”
“小翠。”
谢云祁看了眼一直站在李嬷嬷身旁的丫环,后者一下会意,走到沈映鹤身旁询问需要准备什么。
沈映鹤还想为自己辩驳两句,她觉得她丢个人不要紧,到时候拉着整个将军府丢人。
OMG,想都不敢想。
可李嬷嬷像是不怕事似的也给予了她一个坚定的目光,劝道:“是呀,英荷姑娘,您既然是将军亲自挑选的,便是代表了我们将军的品味,别怕。”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沈映鹤好大一段话都到喉咙口了,硬是被活生生憋了回去。
“那、那烦请小翠帮我带一个……”
连沈映鹤自己都察觉到自己说话时状态的不正常了,后面俩字更是开不了口。
小翠没听清,又靠近一步,柔声问道:“姑娘说什么,且大声些,不必羞怯。”
沈映鹤可是将军府独一份的乐人,想那时候的青黛姑娘,可都没有什么名分,自然是要小心护着。
沈映鹤面对这样善解人意的小翠,心跳得更是如同打鼓,整张脸泛着薄薄的粉。谢云祁皱了皱眉,看着眼前两人窃窃私语,总觉得哪里不对。
算了,豁出去了!
咽了咽口水,沈映鹤终于把眼睛闭上了,“我想要一把唢呐,谢谢。”
她已经极力用那种说想要一架古筝、一支玉笛、一把琵琶的语气说想要一把唢呐了,但是一想到还是尴尬得想找个地洞钻下去。
台上的姜薇白以为自己听岔了,头一次面部表情管理失控,神情抽搐了一下不确定地问了一句:“你说你要一把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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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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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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