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导笑眯眯道：“魏总过来也不提前说一声。”
魏含翡好脾气地笑了笑：“林导你们忙就好，要是因为我的打扰耽误了你们的进度，那可真是太惭愧了。”
林导笑得合不拢嘴：“哈哈哈，魏总您实在是太客气了。”
就算是千年的老狐狸，也会无条件溺爱有礼貌的天使投资人。
魏含翡眼睛笑得弯弯的，从温修慎身上扫过之后看着林导温声道：
“对了林导，如果剧组资金不够，直接找财务开就好。”
林导的表情空白了一瞬：“……啊？”
已经明白魏含翡要做什么妖的裴霁默默垂下头，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魏含翡脸上的微笑无比完美：
“听说这位温医生是为了我们家阿霁才来剧组做专业指导的，缺钱可以找我，没必要让粉丝这么靠近偶像的生活。”
站在林导身后默默吃瓜的李鸣言、姜桃李都露出了“哦豁”的表情。
魏含翡三言两语，就把裴霁变成了“我们家阿霁”，顺手在温修慎和裴霁之间用“粉丝”和“偶像”隔出了一层可悲的厚障壁。
不愧是日理万机的霸总，兵不血刃，效率极高。
温修慎微微蹙眉。
林导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温修慎冷冷地道：
“你们家阿霁？又和你有什么关系。”
魏含翡脸上的笑容丝毫不变：“我在追他。”
温修慎冷淡：“不巧，我和他结过婚。”
林导、李鸣言、姜桃李三个人六只眼睛宛如六个超高功率探照灯，唰得一下亮了：
“哦豁！”
裴霁忍无可忍，回头看着温修慎：
“别乱说话。”
魏含翡嘴角虽然带着笑，但深碧色的眼底弥漫着一片阴冷：
“温医生，阿霁似乎不认可你的说法。”
裴霁把那个纸袋塞回魏含翡怀里，压低声音：
“你也少说两句。”
魏含翡接过纸袋，中指和食指状似无意地轻轻擦过裴霁的手背，声音柔和：
“好，都听你的。”
裴霁觉得手背上仿佛被蛇爬过，仓促收回手。
林导干咳了一声，仓促地打圆场：
“没事小裴，我都懂，不用解释，个人魅力比较大嘛。”
裴霁：“……”
裴霁心里升腾起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林导笑呵呵地看了一眼温修慎：“温医生这种情况我也知道，过激梦男拒同担嘛，追星族里也很常见的，我们都很尊重。”
温修慎嘴角绷地平且直，脸上没什么表情，甚至看都没看林导一眼。
林导递的台阶就这样不尴不尬地卡到了半截。
魏含翡非常随意地拉了把椅子坐下，笑道：
“你们正常拍摄就好。”
他冲着裴霁笑道：“我给你带了你最喜欢的水果，切好装盒放在这个袋子里了，你休息的时候可以来拿。”
裴霁面前扯出一抹笑：“……不麻烦了。”
魏含翡披着他的君子皮，眼睛里满是恰到好处的温柔和专注：
“不喜欢也没关系，你不用有压力，这是我自己愿意做的。”
裴霁：“……”
裴霁疲惫地转身去跟李鸣言、姜桃李对戏。
李鸣言虽说是快四十岁的影帝，留了胡茬，看起来成熟稳重，私底下性格其实有点俏皮。
他摇头感慨道：“魏总私底下的爱好原来是挖野菜吗？这种大财阀的举动我是真的看不懂。”
姜桃李纠结再三，低头跟裴霁嘀咕：
“要不你就从了魏总吧，别天天出去招蜂引蝶……”
她顿了顿，看着裴霁疲惫麻木但依旧过分好看的脸，叹气：“算了，你这张脸长得就很招蜂引蝶。”
姜桃李很随意地整理着自己那一头深黑色的大波浪：“虽说乌图影帝和温医生都很好看，但我还是站魏总正宫，裴裴啊，我们可是革命友谊，你千万不能让我站错CP了知道吗？”
裴霁太阳穴的血管跳了跳。
李鸣言震惊：“什么，还有乌图？”
林导心平气和：“个人魅力嘛。”
李鸣言欲言又止：“那，剧里我和裴霁的CP还卖吗？”
林导端起他的保温杯，原地入定成一只老狐狸：
“该卖卖，魏总不会在意的。”
李鸣言狐疑：“是吗……”
裴霁：“我求你们了，少说两句吧。”
林导笑呵呵道：“年轻人脸皮薄，不说了，不说了，准备开拍！”
*
裴霁在不远处的拍摄现场和其他几个演员一起聚精会神地听林导讲戏。
温修慎冷着脸在魏含翡旁边坐下，冷不丁开口道：
“我为了找到他，付出了很大的代价。”
魏含翡脸上的温良悉数褪去。
他目光近乎贪婪地黏在裴霁身上，漠然回复道：
“我们五个，谁没有付出代价？温修慎，我和你不一样。你觉得这个代价很大，但是我却甘之如饴。”
温修慎声音沉静：“所以我最讨厌你。我觉得自己付出的代价大，所以我只想从裴霁身上获得属于自己的那一部分。而你，假惺惺地说着什么甘之如饴，却想让他只爱你。”
魏含翡哂笑：“我就知道魅魔是最没有心的东西，还有那一串代码，跟你完全是一路货色。”
他拿出打开纸袋，把已经有点融化的名牌冰激凌整盒丢进垃圾桶：
“但是我最讨厌的，是那条鱼。”
温修慎深以为然地点头：“同行相轻，更何况他比你会装。”
魏含翡：“……”
魏含翡转头看了温修慎一眼，继而收回目光，声音平静：
“我每时每刻都想弄死你们。”
温修慎：“能理解。”
魏含翡攥着纸袋的手握紧：“但是我们还有未完成的事。”
半晌。
空气中一片沉默。
温修慎良久无言，静静地坐在魏含翡旁边，看着认真拍戏的裴霁。
站着的时候好看，走路的时候好看，笑的时候好看，连发丝的弧度都完美得无以复加。
就像神一样。
*
另一边，林导已经把戏讲得差不多了。
这一场依旧是李鸣言和裴霁的对手戏。
宁知善把验尸的结果告诉了郑毅，认为凶手杀人极有可能是为了寻仇，而警方经过DNA鉴定也确认了死者的身份：
北阴县的大富户，何贵。
郑毅按照宁知善给出的“仇杀”的结论，排查了何贵的社会关系，发现兜兜转转竟然又和宁知善扯上了关系。
郑毅拿出一支烟咬在嘴里，准备点燃的时候对上了宁知善冷淡的视线，动作顿了一下，有些无奈地收回打火机，咬着没点燃的烟道：
“我不吸，我就咬着解解馋。”
宁知善客气地笑了笑：“郑队长今天找我过来，又是因为我穿了不该穿的衣服吗？”
郑毅大马金刀地坐在办公椅上，有些吊儿郎当地蹬了下地面，椅子原地转了个圈。
他思索了片刻，忽然抬头问站在办公桌对面的宁知善：
“何贵这个人，你认识吗？”
宁知善：“不认识，怎么了？”
郑毅从桌子抽屉里掏出一张用密封袋装着的照片放到桌子上，抬眼密切关注着宁知善的反应：
“那，郑喜喜呢？”
宁知善垂眼看向那张照片。
照片上是个年轻的女人，鹅蛋脸，大眼睛，分外淳朴漂亮，只是神态和正常人不一样，看起来有些痴傻。
宁知善的神色平静如常：
“不认识。这是张老照片吧？都有些发黄了。郑队长为什么要问我这些？”
郑毅站起身，双手撑在桌面上，居高临下地逼视着宁知善：
“我查过何贵的资料。他这个人是出了名的脾气好，自己赚了钱之后就带着北阴县发家致富，还经常做慈善，只可惜好人没好报。”
宁知善垂眼看着桌子上的照片，神色淡淡的：
“那还挺可惜的。”
郑毅没搭话，继续道：
“何贵曾经有一个儿子，叫何耀祖。十年前何耀祖十六岁，被一个傻子捅了一刀，何耀祖反击时失手杀了那个傻子，被判了防卫过当，取保候审时吊死在了家里。”
“那个傻子，就是照片上的郑喜喜。”
宁知善冷冷地道：“所以这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郑毅拿出一个档案袋，丢在桌子上，曲起手指敲了下桌面：
“宁法医，我们的民警抽调何耀祖一案的资料时，发现你刚入职北阴县公安局的第一天，就打了报告抽调这份资料，要求重审郑喜喜和何耀祖的案子，只不过后来因为缺少关键性证据不了了之。”
宁知善淡笑道：“可能当时太闲了，想给自己找点事做。”
郑毅气极反笑：“这话你自己信吗？”
宁知善轻声说：“郑队长不信吗？那您觉得，我应该和这桩旧案有什么关系？”
郑毅凑近宁知善，咬牙切齿：
“我现在跟你面对面好好说，已经是给你们北阴县公安局面子了。”
宁知善抬眼，声音放得很轻：
“那你也可以把我抓走审讯我啊，郑警官。”
两人的对视持续了好几秒钟。
高大英俊的刑侦队长愤怒地摔门离去，办公室恢复了一片寂静。
宁知善松开了被自己攥得发皱的白大褂，手指微微痉挛着，轻轻虚抚过照片上郑喜喜的脸。
“卡！”
林导满意地看着拍摄画面：“这条过了！小裴我发现你以前挺谦虚啊，这演技不是挺好的吗？一看就知道咱们宁法医是个忍辱负重的小白菜。
裴霁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谢谢导演，我会继续努力，争取不拖大家后腿。”
林导点点头：
“你今天的戏拍完可以收工了。”
他目光有些暧昧的示意裴霁看魏含翡和温修慎所在的方向：
“你的人都在等你呢。”
裴霁：“……”
裴霁想要反驳，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就看见姜桃李表情十分精彩的鬼鬼祟祟挪了过来：
“那个……裴裴啊。”
裴霁太阳穴狠狠一跳。
能让姜桃李这么难以开口的事，上次还是她帮裴霁穿一件造型很奇怪的表演服，结果把裤子当上衣穿在了上面，裴霁穿成那样在活动现场溜达了好几圈，才有人欲言又止的提醒。
裴霁做好了最坏的心理准备，硬着头皮询问：
“……怎么了？”
姜桃李：“哈哈，也没什么，就是我刚刚出去拿奶茶外卖，碰见乌图老师和你那个便宜哥哥在门口吵架。”
“我寻思寒暄两句邀请他们来剧组坐坐，谁知道他们都答应了。”
姜桃李罕见的心虚，声音越说越小：
“所以，就，你的鱼可以在剧组凑够一桌麻将了。”
裴霁：“……”
倒也没必要这么热闹。
他僵硬地转过身，果然，不远处，魏含翡、温修慎、孟谨谦、乌图正站在一起大眼瞪小眼。
“可悲的厚障壁”是鲁迅先生写的闰土里的，“过激梦男拒同担”是饭圈/二次元用语，梦意思是幻想自推或者自担和自己谈恋爱，并且反感和自己喜欢一个人/一个角色的，因为温修慎是男的所以说他是梦男（大概就是这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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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货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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