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难以想象。”犬山晓敬佩地说。
几人开车前往神脉医院,有乐羽生将车停在神脉医院区域外差不多三公里处一个不知名废弃建筑的前方广场,几人下车步行前往医院门口。
根据神脉医院官方网站的介绍,神脉医院建立于2005年,若是作为公立医院那可能还不够格,但作为私立医院只要器械足够尖端,医疗资源足够饱满,自有顾客上赶着来买单的。该医院虽然没什么对外的新闻,但业内人士若遇到有类似需求的顾客都会为其推荐这家医院。
而神脉医院的孤儿院区反倒并不出名,与大多数教会或社区公共卫生部门组成的孤儿院不同,该孤儿院仅接收患有疑难杂症的儿童。这些孩子基本上没有被收养的可能并且有远超寻常孤儿院能提供的医疗服务需求,所以虽然该孤儿院内部并不设有正式的教育机构也不送其中的孩子前往公共教育机构,政府也并不对此追责。
毕竟那些孩子大部分会在成年之前死去,而愿意为这些孩子短暂的人生提供歇息之所的神脉医院孤儿院自然被当地政府部门的慈善典型素材被填入年度报告中。若是有孩子侥幸从幼年的无助中存活下来则会继续在孤儿院中生活下去,通常作为孤儿院管理员或者医院帮工一边帮忙一边接受治疗。
几人从很远处就能看到神脉医院那几乎称得上是连绵不断的围墙,和从公路上看到的景象不同,围墙之后仅有些许建筑的上半部分展现在众人面前,大部分地面情况隐藏了起来。围墙外有用石雕筑成的名牌,走近了可以看到悬挂在名牌旁以及各个建筑顶端的医院标志:水滴状的黑色金属上环绕着一条黑色的缎带,头部与尾部相连,后方有一根医仗。
“那个是神脉医院,圣心物流和医疗保险的Logo,我也不清楚那都代表的是什么。”森山寺未央不太喜欢这个图案。
“医院的话一般来说是蛇或叶子比较常见,这个图案不知道是不是代表了什么生物。”艾克里普说。
作为大门口的贴门外设立了保安亭,隐约可以看见在其中值班的工作人员。
【接下来就靠魔法传音交流了,未央不要和羽生分开哦。】艾克里普说。
因为森山寺未央还是没有学会主动发起魔法传音。
【大家都加油!】有乐羽生点点头。
“您好,”艾克里普敲了敲保安亭的玻璃,“我是Evo的医药代表,来洽谈新药物的事宜。”
“好的代表,请问有预约吗?”工作人员拉开玻璃窗询问。
“只是洽谈,以及收集上一期的药物反馈。”艾克里普按照之前预设的说,“这是我的工作证。”
工作人员对着工作证看了几眼记录了一些信息,大概是工作证上Evo的公司名称带来的便利,对方并没有多加询问。
“后面那些学生是?”工作人员看向后方的三人问道。
“这位是我的助理,那两位是来孤儿院参观志愿者,我们坐同一班巴士来的。”艾克里普说。
“好的,您先进去吧。”工作人员启动大门开关,森山寺未央和有乐羽生上前展示了申请表,上面填写的学校信息是来自本地的一所公立学校。
【不知道这里的看望流程是什么样的,希望有自由行动的时间呢。】有乐羽生说。
“我们给这里的孩子准备了歌曲演出!”有乐羽生笑着说。
【我们有吗?】森山寺未央一愣。
【刚才我在商店找到了了一个卡祖笛和一对沙锤!】有乐羽生早有准备。
【真有先见之明!】森山寺未央感叹说。
“请稍等,我会让负责人带你们过去。”工作人员转头通过内线电话呼叫孤儿院的管理员。
艾克里普和犬山晓沿着人行道向医院建筑走去,神脉医院一共有三栋主楼,分别是门诊楼住院楼和综合医疗楼,其中住院楼顶层视野最高,综合医疗楼最矮并且最靠里面,门诊楼在最外部。医院主干道并不通往孤儿院地区,其所属建筑在所有医疗建筑的后面,需要在入口处从另一条小路前往。
“就避免打扰而言算是可以理解的。”犬山晓评价说。
门诊部前方的广场修建风格相当有艺术气息,喷泉和雕塑具有,路灯也融入了风格,和错落有致的树门巧妙地结合在一起,展现设计者那以低调的舒适感为主的设计理念。草地上和花园区域有买单者散步,不时有卫生部门的人带着清扫工具走来走去扫落叶,可以看出这家医院至少在公众形象方面预算是相当充足的。
二人走到喷泉旁时艾克里普注意到了其中的雕像下方都雕刻着一行字。
“Per Vulnerum, Sanatio。经由伤口,方得治愈。拉丁语,倒是和医学有所相关,不过这是什么名人名言吗?我并没有读到过。”艾克里普读了出来。
“没有伤口也就不需要治愈了吧,难以理解啊,那个标志也是。”犬山晓觉得莫名其妙。
“是因为是私人医院吗?在各种形式上都非常有个性呢。”艾克里普很快就接受了。
“确实和公共医院很不一样呢,这里像个公园。”犬山晓看向远处,人形大多动作闲散闲适,也可能是没办法激动起来了。
“不过无论在哪里,病人们看上去都差不多。”艾克里普说。
“是吗?公共医院里的病人更匆忙些吧。”犬山晓说。
“在我看来都差不多吧。”艾克里普笑着摇了摇头。
“好吧,”犬山晓选择性掠过了这个话题,“我们需要找的东西大概率不会集中出现在一栋楼里,分开行动吧,我们得尽快。”
“我有工作证的话出入各种场所都会安全一些,我去门诊部和综合医疗部吧,其它的地区麻烦晓去看看了。”艾克里普说。
犬山晓能看出艾克里普对于自身探查手段的自信,这让她在心里松了口气。
“好的,那我们结束调查之后在综合医疗部一楼碰面吧,隔远了传音的信号不好,有事记得直接用手机叫我。”犬山晓点了点头,随后二人分头行动。
犬山晓抵达住院楼外部,与其它两栋完全为办公或医疗服务的建筑不同,住院楼的表面结构为玻璃,而且在部分楼层能看到阳台,想必这家私人医院的患者的住院体验并不会差到哪里去了。
一楼大厅处,人声在挑高的大厅中回荡。
住院楼又被标注为C楼,一共17层,一到四层是各式各样的活动区域,楼层导航上标注了餐厅电影院健身房之类的指南,使这里看上去更像是酒店。一楼是行政管理和信息区,也有个小型便利店,犬山晓看到护士们推着小车准备把东西送往楼上,角落处有病人的家属坐着。
电梯外的墙面上有更为详细的楼层指南,5-10层是普通病房,10-13层是儿科和妇科病房,13-15是重症病房,16层是精神科和特殊病房,17层是VIP病房。犬山晓觉得自己如果想找到些什么有用的东西最好是往13楼以上走,如果能和一些特殊的长期住院病人交流就更好了。
特殊的长期住院病人,犬山晓想了想,带着这个称号的人应该在16层及往上。
通往楼上的电梯一共有三部,以及一部紧急用的快速电梯,无论进入还是选择楼层都要刷卡,犬山晓看准时机隐身后跟着两位护士进了电梯,随后一直在其中等待着有进入上层的人进入。不知多少次电梯门开合之后,两位好心的护士进了电梯后刷钥匙卡,摁下16层的按钮。
好在人不多,不需要她挂在电梯天花板上,她挤在角落里,很快发现住院部的电梯的按钮在1楼之下还有一个没有标注的空白按钮,但外面的楼层指南并没有提到有这一楼层。按理来说哪怕是停车库或者垃圾房都应该标注出来防止病人误闯才对,犬山晓将这一点记下。
“又是给那个孩子送东西?这次她要什么?左轮手枪和三盒子弹吗?”其中一位护士笑着聊起了话题,语气里带着调侃和可惜。
“她也知道我们不会给她这种东西的,唉,老是这样她不累吗?”另一位护士看上去很累,撑着推车把手弓着背。
“所以她才会被送回来三次啊,真不明白为什么要在她身上浪费这么多时间,明明那些人也不是那么在乎那些孩子吧?”笑着的护士讥讽地说。
“这种话放在外面说,那边有那边的理由,我们不需要管。”很累的护士态度冷漠。
“我其实挺怕她的,你不觉得吗?那个孩子很有恐怖电影的气质?”笑着的护士说。
“主要是因为她不说话还老盯着墙看吧,她到底是不是精神科确诊的?”很累的护士说。
“谁知道呢,但孤儿治精神病有什么用,而且还是那边的孤儿。”笑着的护士笑了。
“搞不懂,这是她不知道第多少次‘急性恶化’了,正常人哪能恶化这么多次?”很累的护士说着发现快到了,于是直起了腰。
“这次又是多久之后会被赶出去呢?三天?”笑着的护士说。
二人话语间对那位病人毫无由来的猜忌从不间断,丝毫不见对其的个人或病情呈现正面情绪。犬山晓确定这应该就是她需要找的病人。
电梯稳稳地停在了16楼,门开了,犬山晓等几位护士离开电梯后跟在几人身后出去。16层的地面铺着更厚的地毯,四周的墙面被软包覆盖,灯光也更加昏暗一些,可见范围内无窗,周围安静得像是被封在一堵墙里面,走廊里只有手推车轮子转动的声音。
护士在1610房间停下,笑着的护士一边带上手套一边摁下门铃,二人的表情以惊人的速度同步为礼貌微笑,等候两三秒之后,二人使用钥匙卡打开门锁进入房间内,犬山晓没有跟进去,而是等候在屋外。
门的隔音很好,但她依旧能听见其中的动静。
“编号RP-E315,我们将对房间进行清洁,并检查您的身体状况。”
没有回答的声音。
“前往您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吗?近期头部有出现眩晕的情况吗?上一次您入院时反馈有幻听症状,前往最近有出现类似的情况吗?”
没有回答的声音。
“好的,我们为您带来了您要求的钉锤和攀岩绳,因院方管理条例为您替换了相似但更为安全的物品,请问您还有别的需要的吗?”
还是没有回答的声音。
“那么例行检查和卫生管理就此结束,如果您有任何需要请按铃,我们会第一时间反馈。祝您身体健康生活愉快!”
随着道别的礼貌语句落下,房间门再次被打开,二位护士走出房间的一瞬间面部表情转换为松了一口气的疲惫,哪怕她们没有在里面遭到任何责骂刁难,似乎光是与那位,犬山晓趁门关上之前迅速闪身进入其中。
房间内的布置和普通的病房没什么不同,但在细节的处理上加上了防止精神病病人自我伤害的设置,窗户很高且无法打开,室内灯光温暖而昏暗,地上也铺设着地毯,风格与医院装修统一。
房间内唯一在呼吸的存在此时正背对着门口坐在病床旁给探病的人提供的沙发椅上,身型瘦小缩在蓝白条纹病号服里,蜷缩着面对椅背,没有头发,没有动作,刚才也没有对二位护士带来的东西以及做的事产生任何的反应。
犬山晓想起护士们说过的话,心里有些在意其中细节,但房间内很空旷并没有什么可以翻找的东西。
就在她思索着要不要开口问些什么的时候,那蜷缩者转过头来,瞳孔直直地看向了她。
犬山晓一愣,并没有立即做出行动。
而那人则也就继续这样眼睛都不眨一下地看着她的方向,故意较劲一般没有动。
“你为什么不说话?”那人先开口了,声音嘶哑分不出性别,但犬山晓能判断出其年龄大概是10-13岁之间。
犬山晓顿了顿,没有解除隐身,而是直接开口。
“你看见我了,”犬山晓说,“怎么做到的?”
而得到回应的那人不再保持蜷缩状态,而是正式整个人转过来面对犬山晓。
“因为你就在那里,莫名其妙的问题。”那人将一条腿屈起抱在怀里用膝盖顶着下巴,开口说话,“你又是来找我做什么的?”
这个问题犬山晓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回答。
“不对啊,上一个能这样做的人在很久之前就死了,”那人头歪了歪,“但是你的气息很熟悉,你是新来的吗?谁告诉你我在这里的?”
犬山晓不打算回答对方这些她无法理解的问题,但显然对方知道些什么。犹豫再三,对“尽快结束这一切”的迫切战胜了“离她远点”,她决定询问对方一些问题,并在对方做出异常举动之前将其灭口。
“我是从外面来的,医院外面。”犬山晓警惕地说,“我来这里是想调查一些东西,你能回答我吗?”
那人愣了愣,似乎是对这样的答案没有反应过来,很快她惊奇地从椅子上蹦了起来,不高,病号服空挂挂地随着她的意识舞动着向犬山晓的方向走来,并在她身边绕着圈。
“你是外面来的!”她惊奇地说,“你是外面来的,但是却能做到,你既不是那些护士,也不是我的同胞!”
这样说完以后她猛盯着犬山晓所在的位置看,随即,她仿佛意识到了什么极大的喜悦事,神情在犬山晓看不见的思考之下越来越激动,原地蹦了一下之后又因为眩晕感有些站不稳,顺势就坐在了身后的床上。
“你为什么而来?为了我们吗?还是为了其它的什么?”那人气喘吁吁地问道,因为消瘦而显得异常大的眼眶被其主人再度撑开些许唯独。
“这得看你是谁,能回答我什么了,你有名字吗?”犬山晓问,她感到不适,对方身上那隐隐约约无法被病号服所象征之物遮住的异常气息是她不适应的,但对方身上那病弱儿童的特征又让她感到同情。
或许是孤儿院那边患有特殊疾病的儿童吧,犬山晓心里猜测。
“我是谁,我是RP-e315,我还能是谁呢?”RP-e315真情实感地苦恼起了这个问题,“我是第3批次第15个接受注射实验的,我是这一批中最年长的,我是有希望的,我是不被带走的。但我又是令人怀念的,又是能听见的,又是即将结束的。”
这些话说的不太完整,犬山晓察觉到对方的语句非常破碎,这或许是因为教育缺失或者智力的缘故,她放弃了这个问题。比起这些,对方话语中透露出的信息更让她在意,这里的孤儿院中的孩子在接受不明注射实验,她记下这件事。
“你说的实验指的是什么?你为什么入住这家医院?你为什么要问那些医生要危险的东西?”犬山晓问道。
“哎呀,这些我都要回答吗?”RP-e315苦恼地抓了抓头,“至少一个一个来吧?”
“好吧,”犬山晓知道自己不能对孩子太严格,“那你为什么要拿些危险的东西?”
“反正她们也不会给我我想要的东西,又每次都问我想要什么,我说了什么都一样啦。”RP-e315撇了撇嘴。
“那你为什么主动要这种东西呢?”犬山晓问道,她的心里其实对这个问题有些猜想。
“因为,”RP-e315忽然放轻了声音,秘密吐露,“因为我想跑出去。”
“出去是指医院吗?还是孤儿院?”犬山晓追问,答案不出她所料。
“不对不对,应该轮到我问问题了,不能只有我一个人回答问题!”RP-e315义正严辞地伸出一根手指说。
“好吧,你想问什么?”犬山晓无奈地说。
“那先让我看看你长什么样吧?”RP-e315表情得有些期待。
“你的房间里有监控摄像头,我不能被看见。”犬山晓摇了摇头。
RP-e315听罢迅速地站了起来往浴室的地方走去,浴室和病房之间有不带把手也不带锁的推门,她抵住门意示犬山晓跟上,待她进入浴室后又往淋浴区走去,拉开浴帘让犬山晓进去。
“这个里面没有摄像头哦!”RP-e315说。
犬山晓看着那狭小的淋浴区有些反感,但她还是跟了上去走进领域区内,和RP-e315一起屈起腿在瓷砖面上坐下,冰凉的触感传来,RP-e315期待地看向她,那双眼珠漆黑,里面什么都没有倒映。
随后犬山晓发现自己依旧能使用魔法,对这一情况保持警惕,她做好准备后解除了隐身。
“…你和我,和我们都不一样。”RP-e315看了好一会才说,“明明气息是相似的,你为何这样不同呢?你的头发好黑,眼睛红红的,手臂上也没有疤。”
犬山晓心想对方所说的气息大概是指魔法气息,她不打算细细地解释这一点。
“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好了,该我问问题了,”犬山晓说,“你说的实验是指什么?”
“就是我们排队,被打针,然后待在白色的房间里被看着被问问题,就是这样了。”RP-e315心不在焉地说。
“好吧,”犬山晓意识到她问这种问题是一种错误,“你知道你打针的提供者的名字,或者给你打针的人的名字吗?”
而RP-e315则是盯着她不说话,二人距离很近,犬山晓甚至看见对方眼底的红血丝。
“我不知道,这些我都不知道,40年以前我们就不被允许知道这些东西了。”RP-e315说,“你是为了调查什么来找我的?要跑进这里可不容易吧。”
“我的伙伴们和我被袭击,对方会对城市和人们造成很大的危害,并且很会躲藏,我们一路查调查到了这里,希望能找到有用的线索。”犬山晓说。
“我知道了!”RP-e315忽然说道,“你要调查的就是那些带走我的同胞的人对不对?”
“你知道些什么吗?”犬山晓意外。
“如果你要找我的同胞们所在的位置我可以告诉你,那些人的信息我也知道,你想做什么我也无所谓,但你得帮我做一件事。”RP-e315又靠近了一些。
“什么?”犬山晓贴着后方的墙壁,她对这突如其来的情报大放送保持警惕。
“你要带我出去,不被任何人发现,然后带我去一个地方。”RP-e315声音非常轻,像是在分享一个秘密。
“去哪里?我没办法带你去什么很远的地方。”犬山晓觉得对方即使是孤儿也不会突然消失而不受重视。
“不是很远的地方,就在附近,就在这里的正下方,我知道怎么去!”RP-e315激动地说。
“那你自己过去不就好了?”犬山晓忍不住反问。
“我就是没办法自己去才问你的呀?”RP-e315换上一副怎么这也要我解释的不耐烦语气,眼睛也烦躁地眯了起来,“我根本没办法离开这个房间,出院后会被直接带回那里去,根本没有机会自己行动。”
她未曾添加悲观情绪作为佐料,事实如此。
“好吧好吧,”犬山晓耐心地问,“你是想去哪里?”
“血湖,你能听见,能闻到吗?你应该能才对。”RP-e315本就圆睁的眼睛此时更大了,眼珠近乎凸起,似乎这样能让她看见自己想看见的东西,“在这些建筑的下面,医院的下面,孤儿院的下面,实验室的下面,有一片湖。”
这样的说法很快让犬山晓想起来电梯上那未被标注出来的按钮,而血湖是一个陌生的名字,听上去像是个地下河。
“你想知道的我都可以告诉你,那些东西你绝对没办法从别人口里知道!”RP-e315急切地推销自己,“带走我的同胞的人,那些人做的事情,没有人会比我更清楚了!我可是仅次于第一目击证人的!”
“真的吗?”犬山晓怀疑地看向RP-e315,她很难相信这样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能知道那么多,对方更像是为了达成目的而选择口不择言。
“…我并不是你所看见的那样年轻,这幅样貌是实验的副作用。”RP-e315顿了顿说,“我在第三批次中最为年长,离第一次注射到现在已经有18年了。”
这番话让犬山晓一时愣住,RP-e315继续解释,谈及这些话她身上孩子气的那一面尽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冷漠与不耐交织的感情。
“同批次中我本来是表现最好的,但最后我的结果数值不满足要求,于是我便一直接受注射和观察直到现在。”RP-e315说话间有些烦躁,“现在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人注意到我,但我已经快抵达使用期限,于是那边本着不浪费的原则加大了我的注射剂量观察反应,这是我这个月第三次来这里入住了。”
“你,”犬山晓感觉自己的喉咙有些干,“你是Evo人体实验的失败试验品。”
“失败说的可真是伤人,不过总的来说确实是这样。”RP-e315反倒笑了起来,孩子般天真无邪,“不过那些我都不在乎,外面的人也好实验也好,对我来说又算得了什么呢?你会像那些灵魂口中的大善人那样怜悯我吗?那你帮帮我吧!”
而犬山晓则无法不在乎,她想说些什么但又不知道如何开口。RP-e315的脸与人造魔物那镶嵌在颈部的头颅重合在了一起,幻觉让她感到头晕目眩。
这串代号象征着她曾经全部的人生,作为试验品,接受实验等待被拣选,因为没有被挑中又不愿被彻底放弃而在苍白的空间内度过日复一日的18年,直到现在又因为想要物尽其用而面临死亡。
想起自己之前对对方的想法,犬山晓的内心被愧疚与恐惧刺痛。
“怎么不说话了?”RP-e315抬手摸向犬山晓僵硬的面孔,捏了捏,“真奇怪,你为何与我们不同呢?”
因为她的魔力来源并不是实验,犬山晓心里回答,却说不出口。
“说说怎么去血湖吧。”犬山晓无力地转移了话题。
“很简单的!你如果是从电梯上来的话就能看见一个最底下的按钮吧?那就是通往地下通道的按钮。”RP-e315恢复了一开始的激动语气,“我知道好几栋楼都有通往底层的通道,并且通道之间是连通的!”
“连通的?”犬山晓在脑内设想了一下,“这种地方不应该只有一个隐藏的通道吗?”
“不是哦!”RP-e315摇了摇手指,“这些通道都通往血湖的大门之面,那里也存放着RP-d,很多人都能去这里,但只有院长可以通过通行限制去血湖岸边呢。”
“这个又是什么?这个代号是不是有什么意义之类的。”犬山晓觉得有点头晕。
“RPRP就是指血湖,RP开头的编号即为以血湖为基础的实验编号!”RP-e315介绍说,“这些都是很久很久以前定下的,像我之前说的,我也不知道具体原因和意义啦。”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么多的?”犬山晓怀疑地问。
“这里是不是该我问问题了呀?”RP-e315摸了摸脑袋,“不过算了,就告诉你吧!是因为我的魔力天赋。我拥有天赋但一直无法直接输出魔力,这就是为什么我没有被带走也没有离开实验室。”
“那是指什么?”在这里听到魔力的犬山晓愣了愣。
“什么指什么?总之我的魔力天赋让我可以听见一些奇怪的声音,一开始只是偶尔能听见,之前的一次实验之后我就能听见血湖在和我说话了,最近更是能直接和它聊天了哦!”RP-e315高兴地说,很明显她非常得意于这一点。
“你是说特征吗?”犬山晓意识到这一点,“你的特征是能听见血湖说话,血湖有意识吗?”
“差不多啦!血湖确实有意识,不过我之前提到的的并不是血湖的意识所说的东西,最近和我聊天的倒可能是。”RP-e315回忆着说,“那些存在说话的方式虽然非常混乱,但听久了就能总结出来一些信息。血湖也是,她很少说些什么让我听。”
“你们都聊了什么?”犬山晓好奇地问。
“我问了外面都有什么,可血湖似乎也没去过外面,我又问为什么我能听见那些声音,血湖解释那是因为我听见的是我曾经的同胞们的灵魂。以及,被倾倒在血湖中的那些人的灵魂,它们一直在血湖中做着梦,我听见的就是那些梦话。”RP-e315回忆起这些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灵魂吗?”犬山晓想起了森山寺未雅的特征似乎也和灵魂有关,但她其实并不理解这个概念到底是什么,也不想在这个时候了解,“血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呢。”
“我想,血湖是所有试验品的母亲。”RP-e315垂眼轻声说,带着憧憬的羞涩笑容,“我们因她诞生,受苦,又会回到她之中去的。”
这样的表情出现在她脸上实在是太不伦不类了,犬山晓一愣,明白这感觉是因为对方没有露出这种笑容的理由,苍白的人没有理由理解这种感觉。
“你们难道并不是被人生出来的吗?”犬山晓皱着眉说。
“我还真不知道,有意识起我就没有见过任何人的父母出现。”RP-e315说起这些话并不悲伤,但手脚稍微蜷缩了起来。
“那你聊了几句之后就这样认定那从来没见过的一片湖就是你的母亲了吗?”犬山晓忍不住质疑,“你都这样了,就没有考虑过自己的母亲的存在?”
“你不会理解那种感觉的,所以我不会怪你。”RP-e315的头搁置在膝盖上,一直用力睁开的双眼此刻缓缓合拢,缓声说道,“况且我死后大概也是要回到那片湖里的,大家都这样沉下去,所以我想在活着的时候就去看看。”
犬山晓无话可说,她确实无法想象以血湖为名的什么要如何成为人的母亲,但她认为自己不该去质疑RP-e315,一个明明所有人生可以用几句话概括完,却又有着无人能理解的,哪怕抛下那短暂人生中所有的一切都想要达成的目标的实验品。
又或许就是因为之前的人生很短暂短暂才抛弃得额外地果断吗?
“我会想办法帮你出去的。”犬山晓只能说自己的打算,“不过在那之前我还有些别的东西要调查。血湖可能也和我要调查的目的相关吧。”
若是RP-e315说的并非全然是梦话,那么或许那些天使的实验素材之一就是那个名为血湖的东西,犬山晓这样想着,将线索都记了下来。
“真的吗?太好啦!”RP-e315一下子凑到犬山晓眼前来,眼珠都要贴到她的鼻尖了,“我到时候一定会和她说你有帮我的。”
“你过去就是为了和她聊天吗?”犬山晓无奈地轻轻推开对方的脑袋说。
“我也不知道我要做什么,之前有人活着的时候走进了血湖,然后把大家都吵醒了。”RP-e315撇了撇嘴,“那样很不好吧?不过我正好要死了。”
“…总之先告诉我都有谁能去地下层,还有地下层的通行要如何解除。”犬山晓说。
“我知道楼下的坐在一楼桌子后面的人有一些手上会有,但只有院长能去血湖那里。”RP-e315说。
“我们确实要去院长那里一趟,那我之后今天晚些时候再来找你。”犬山晓点了点头。
“你要去找她?找博蒙?”RP-e315露出了准备恶作剧般的笑容,“那等你回来,我就告诉你关于她的惊天大秘密吧!你一定记得要回来找我,这个秘密除了我可没人知道!”
“那就约好了。”犬山晓点头。
重新使用隐身魔法后,犬山晓离开这一层找机会回到了一楼,观察了不久后在信息台处看见了在与其它护士聊天的管理员身上挂着的有些不同的钥匙卡,那就是她的目标。等到那管理员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犬山晓跟了上去。
办公室内,管理员非常随意地将钥匙卡丢在了桌上,并转身整理起了自己的公文包,明明正午刚过不久就一副要下班了的样子。犬山晓跟着对方一路离开住院楼,随后趁机从对方的包里拿到了钥匙卡。她收好钥匙卡后决定先前往与艾克里普汇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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