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INMATE-007

这是正常的吗?犬山晓不知道,她只知道那些□□人士哪怕不在了也不会对她的日常生活产生影响,但这样的想法是否又算是一种视而不见呢?她若是想要得到答案可以去问启明星,或者想想自己这样做之后是否可以坦然地告诉她的朋友们。

但北野春无人可问吧,犬山晓心想,无论是北野春还是一二三四,她们都需要在带领家族前进的同时对所有成员负责。她们不可能在做出决定前问过每一个家族成员的。

她只能这样,如一棵古树顶端的枝桠一般坐在那里,闭着眼睛。

亚贝琉家族,或者说湛的做法确实是反人类并且无视个人意愿的,但因此而聚集并被动提供帮助的,到底是工具,还是帮凶?但无论如何,犬山晓既无法去同情她们,也无法对其的选择和做法产生责备。

因为她们是需要负责的,而北野春只是坐在那里,就在诉说责任的重量。

我能背负起多大的责任呢?犬山晓心里这样想。似乎普通人都或多或少背负着一些责任,这些责任是普通人感到疲惫,不自由以及其它痛苦的原因,北野春只是个普通的老人却要决定那么多人的死,她做过多少次这样的决定,又背负着多少责任呢?

而犬山晓作为魔法少女,若是说有责任要背负也是负责清除魔物,她不需要做出决定。

但是啊,犬山晓心想,若是有一天她也面对着这样的选择,她也想要能够背负起所有责任,并做出选择的勇气。

“接下来我们就要去找一下那位冒牌司机和她的货运车了,能找到货运车的话吉田川光的下落就呼之欲出了。”启明星说着,站了起来,“如何,犬山小姐,有什么感想吗?”

“既然你知道我的身份,那你也明白,这件事我们不会袖手旁观吧。”犬山晓看向北野春。

“这是两回事,你们对那些东西负责,而我则要对我的家族负责。”北野春抬起眼说,“这里就不劳你们费心了。”

犬山晓看着她,心想那评价说的确实对。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犬山晓看向启明星,“启明星侦探,我准备好了。”

“那么我们先行告辞了,祝您,”启明星想了想,“一路平安。”

二人一路走到入口处,六十七号坐在待客区前面的台阶上,看着大门外发呆。

“走了。”启明星说,他这才站起来,把放在一旁的鞋子穿上。

“屋子里的另一位女士不准备离开吗?”六十七号问道,“那位侍者好像很害怕她的样子,说想等对方离开之后再收拾屋子。”

“谁知道呢?”启明星说,“或许根据情况来看,屋子里会多出来什么也说不定。”

说完,她看向犬山晓,对方便将一个物品递给她。

那是一个大拇指大小的U盘,藏身在那镶嵌于石壁中的骰子后方,犬山晓取下骰子后就发现了,但并没有在北野春在场的情况下拿出来。

“没错,就是这样!”启明星满意地笑了,“事情进展得十分顺利,感谢您的帮助!”

“这个U盘就是吉田川光携带的那个账本吧,接下来需要去找她本人。”犬山晓问,“您有线索了吗?”

“线索不就在这里吗?”启明星晃了晃手里的灰棕色金属壳,“人在物在,那人就应该和物是绑定的,上车了之后就来看看吧!”

“看这个里面的东西吗?”犬山晓有些犹豫,“这是很重要的账本吧。”

“没错,是很秘密的账本呢。”启明星说着,反而愈发兴奋了,“到底是有什么秘密在里面呢?”

看着启明星这幅样子,犬山晓便也相信她的判断,没有再干涉她的决定了。

回到车上之后,启明星启动了一台老式的厚重笔记本电脑,并接入了U盘,出乎意料的是并没有弹出任何需要验证的防护措施,一个象征外来硬盘的图标出现在分辨率不高的屏幕上,启明星毫不犹豫地点开,同时使用特殊仪器监视U盘本身的波动。

“…嗡…..嗡”文件夹中的一个音频文件打开后发出了隐约的噪音,启明星拉高频谱确定了这是某种节奏规律的固定信号,随后她取出了一个扫描仪,在犬山晓看来这与超市结账用的扫描仪有些像。

“连接数据库需要一定时间,先看看别的东西吧。”启明星说着翻看起了其它文件。

虽然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但犬山晓还是很纠结自己是否应该去看这些东西。

“犬山小姐如果不感兴趣的话就不用看哦。”启明星歪过脑袋来说,“实际上这个音频不需要启动U盘也可以被检测到,我是因为自己好奇所以才打开看的。”

“这样不会惹上麻烦吗?”犬山晓有些担心。

“在我看来上这个U盘经过我的手以后她们就会默认我看过了,毕竟现在的科技水平早就有了能越过检查无痕查看内容的手段,所以这其中大概也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内容啦。”启明星说着,查看起了文件。

“这也是侦探需要考虑的东西啊。”犬山晓为其中的复杂感到感慨。

最大的文件是一份容量巨大的表格文件,大到可以被称作是某种数据集了,但副标题确实是与记账内容有关的,联系到之前所说的一家族不存在系统的经济部门一事,这个账本的存在就变得可疑了起来。启明星这样想着将数据集扔进表格处理软件中展开,横列迅速按序出现,滚动,拉长下拉条,暂时没有停下的打算。

“很遗憾,我的大学专业是人类文化学,对会计财务相关内容不算了解呢。”启明星迅速掠过了那些账目,喃喃自语道,“不过我也能看出这些账目很奇怪,大多数都是整数。”

“您居然已经大学毕业了吗?”犬山晓对此大为震惊,“那得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

“都说了我只是看着年龄不大啦。”启明星再次解释道,“侦探需要的东西可不只是大学里能教,文凭在十年前可是很好用的,不过那时我也老是被人问是不是天才儿童什么的。”

检测仪发出了反馈,启明星迅速查看内容,确认声波来源的发信器所在方位,汽车启动,按照定位开往未知的目的地。

“说实话,这个账本的内容异常性应该远没有达到需要被偷走的程度。”启明星揉了揉眉心,显得很疲惫的样子。

“这样说我也没有很意外了,现在我总感觉那些人做事总是一套一套的。”犬山晓也叹了口气,她难得遇到如此复杂的事件,不由得对这种停滞产生了一种麻木感。

“目的被看穿就会被利用,所以得多套几层呀。”启明星笑了。

“…启明星侦探,我们最后的调查结果不会是没有结果吧,结果那样的结果也是被谁拿去利用的一环。”犬山晓为此感到担心,她以为自己能接受这种情况,但到头来还是觉得如鲠在喉。

“现实不是侦探小说,工作无法实现梦想。”启明星叹了口气。

“我应该接受吗?”犬山晓迷茫地问道,似乎在问启明星,也似乎在问她自己。

不接受似乎是很有个性的,但接受似乎才是成长的体现,二者非要选一个的话,非要选一个的话,犬山晓扶住了脑袋。为什么这种情况下即使努力了也没办法得到一个能两全其美的结果呢?

“能力不够就需要包装,将现实包装成戏剧,将工作包装成理想,但我们还远不到需要妥协的阶段。犬山小姐,请不要放弃。”启明星说话的声音很坚定,就像她一直以来的那样。

是了,犬山晓心想,启明星才是那个反复被现实与理想的抉择拉扯的人,也理应是早就做出选择的那个,那为何她还能如此坚定自我呢?

“启明星侦探,您上大学的时候就决定未来成为侦探了吗?”犬山晓好奇地问,正如许久以前她问艾克里普关于未来的事情那样,她并不是因为想要知道答案才问的,而是因为害怕思考自己的未来才问的。

但在不久之前她接受了自己的过去,那么现在接受自己的未来也未尝不是一个趁热打铁的好方式吧?犬山晓是这样想的。

“在很久以前,很久很久以前,当别人问我‘你的梦想是什么?’的时候,我是这样回答的。”启明星看着犬山晓,说话时很平静,“我说:‘我要成为最闪耀的那颗新星’。这是一个很宏大,很空泛,很遥远的梦想,遥远到似乎可以一直被挂在天边照耀我的路。”

“确实如此,这种话感觉是小孩子在作文上写下的东西。”犬山晓笑了。

“对吧?其实对于当时的我来说效果也就差不多了,是敷衍外界的窥探欲的一个幌子。”启明星也笑了,“但是您看,我一直都是这幅模样。”

启明星伸出了自己的右手,哪怕有些茧,也明显是一只短小稚嫩的,属于孩子的手。

“那时我在图书馆当义工管理员。读杂志时我是爱阅读的志愿者,读侦探小说时我是破案爱好者,读逻辑学课本时我是天才儿童。所有人都期待我的未来,但那时我已经在不同的图书馆里辗转多年,换算起来也至少是个成年人了,但那样的话我的头衔又会变成不务正业。”启明星说起这些像是谈起什么有趣的见闻一般。

“有时我就会想,我会不会一直是这幅模样,这幅小孩子模样,说着伟大的梦想,等待自己成为大人再考虑未来的事情。”启明星问:“犬山小姐,您不如猜猜看,我这样想的时候心里是什么感觉?给您三个选项吧,悲伤,庆幸,迷茫。”

这三个选项都是犬山晓想选的,她带入每一种情绪都能说得通。

“是三种全都是吗?”犬山晓问道。

“没错,您很懂节目效果呢!”启明星点头,“先是庆幸,察觉到了庆幸之后便是悲伤,悲伤之余就是迷茫,这样想来,我到底是做了多久的梦呢?”

“这种过程被您称作为是做梦吗?那一定是噩梦吧。”犬山晓说。

“大概是吧,无论梦里梦外,那颗星星都一直照耀着我,于是我许久之后便开始真切地考虑如何实现梦想了。”启明星说着摸了摸右眼的眼罩,“一旦开始行动,时间就变得不够用起来了呢。”

“这对您来说并不容易吧,虽然说现在人不喜欢以貌取人,但您无论如何看上去都是儿童的样子。”犬山晓说。

“没错,大学里也好快餐店里办公室里也好,哪都一样。”启明星摊了摊手说,“不过作为侦探在案发现场时就不一样了,理所当然地摆出自信的姿态,说出有足够影响力的话,就没有人能以貌取人了。”

“但这一点不是侦探也可以吧?”犬山晓想起了一二三四,“只要是有足够影响力的人都可以达成这一点。”

“没错,所以我并不是想要成为侦探,我想要成为耀眼的星,毕竟我可是启明星啊。”启明星理所当然地说道,哪怕只有一只眼睛,目光的份量仍旧充足。

“…我真的很羡慕您能这样说。”犬山晓说,“我依然没办法自然地说出我的未来想做些什么,甚至想到这里我就害怕,明明相信努力就能有好结果的人也是我。”

“无论您是否害怕,未来都会到来的,或许您现在所经历的就是过去您逃避着不想面对的未来呢?”启明星晃了晃手指,“请不要如此不自信啦,大家其实都是一样的,这样想的话您的心里会好受些吗?”

“有好受一点。”犬山晓如实点头,“我们都是一样的吗?哪怕是启明星侦探您这样的人也会害怕未来吗?我觉得您没有可以害怕的东西。”

听见这句话的启明星愣了愣,并没有如之前那般自信地开口,她的面部表情在逆光下模糊不清,她略微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我这样,真的是正常的吗?”说出这句话的人是启明星,“头发会被扯断但不会长长,手掌会磨出茧,视力会变得模糊,甚至连续熬夜之后肝脏也会受损。这不就是一个普通人吗?”

“这样不好吗?我认为您已经不能被称为是一个普通平凡的人了,您以这样的身躯做出了许多了不起的事情。”犬山晓问道。

“真的好吗?”启明星放下了手,肩部因吸气而耸起,随后,悠长的叹息和她的语句一起被吐出去,回荡在车厢中。

“我到底,什么时候会死去呢?”她问道,“是要等到器官完全老化报废,还是忽然有一天时间到了,我就忽然死去了呢?”

她已经度过了远超她的外表模样几倍时间的人生,剩下的还有多少呢?

犬山晓意识到,这些是启明星真心实意的疑问,夹杂着恐惧的迷茫令她感同身受,无法做出回应。启明星是否曾经将了解这件事的希望寄托于艾克里普身上呢?

“抱歉,”犬山晓只能这样说,“我不知道。”

过了一会,启明星再次露出了笑容。

“您没有道歉的必要,反倒是我需要对造成的疑问道一声歉。”她说着,没有再谈及刚才的事情,专注于电脑中的信息。

老式的笔记本电脑放在她的腿上显得格外笨重,但她就连等待页面加载时的样子都是熟练的,排热风扇的声音在车厢内嗡嗡作响。

我是不是又问了个不太好的问题呢?犬山晓不禁这样想,可她又确实因为启明星的回应而获得了些什么,这样也是可以的吗?

犬山晓实在是想不清楚,但很快她意识到,她得知了启明星的过去,那么就用她自己的过去来交换会不会是个好主意呢?但一想到要谈及过去,她的心脏就越跳越快了。

“启明星侦探对我的过去感兴趣吗?”犬山晓先是这样问了。

“您愿意说的话我会很开心的,毕竟我对你们所有人都很感兴趣!”启明星坦诚地说。

“那样的话,其实,我和你是一样的,以这样的外表生活了远超外表年龄的时间。”犬山晓说起这里有些不好意思,“说不定这样算起来我和您还可以算是同龄人呢?哈哈哈。”

她越说越不好意思,谈及过去的紧张和对自己的不自信使她拳头都握紧了起来。

“这样啊!”启明星若有所思,“我以为你们这样是正常的呢,毕竟艾克里普小姐她不就也是这样的吗?”

“艾克里普是特别的啦,无论是羽生还是未央,她们都会正常地生长指甲或者头发,过去一年的时间里也有长高,体检报告里也没有缺少什么东西。”犬山晓比划着说,“但是我从很久以前,或者可以说一开始就是这样了。”

“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启明星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一开始是指,您也和六十七号有过相同的遭遇吗?如果您不愿意说的话也没关系哦!”

“…没关系,我确实也是人体实验的受害者,我以前很不愿意提起这些事情,一直说记不清楚,没有印象什么的。”犬山晓发现自己真的说起这些时,内心意外的平静,“但是我其实是记得更久之前的事情的,还有,我也记得我的妈妈。”

“妈妈?可是…”启明星有些犹豫。

“实验室是后来才开始只用孤儿做实验的,更久以前,那里会干涉怀孕的过程来人为控制孩子身上的特殊性。”犬山晓明白启明星想说什么。

“…转折点是2000年,不对,应该是更久以前吗?”启明星开始思考。

“我的妈妈带着我逃跑了!”犬山晓说起这里时眼睛亮了起来,“对啊,妈妈带我逃跑了,我现在才意识到她有多勇敢。我们一起生活的日子从现在来看是很辛苦的,但是也很模糊不清,我甚至不知道妈妈的名字。后来我想丢掉过去的东西,却也差点丢掉这么重要的东西。”

说起这里时,那时的一些画面就隐约能浮现在眼睛前面了,那些很简陋的,与孤儿院房间截然不同的环境,下着雨有些冷的夜晚,力气很大的,带着颤抖的拥抱和温暖的感觉,以及她的声音,这些记忆的标签属于一个犬山晓一直向往却又自知无法拥有的名字:母亲。

但是孩子当然是有母亲的,犬山晓也有,她甚至记得这些回忆,只是这些与那些不太好的东西混了起来,若是要挑出来就必须忍受玻璃渣刺伤手的疼痛。

“但是后来有一天她出门以后很久很久都没有回来,我自己出门去找,被带去警察局之后又被带回了实验室附属的孤儿院。”犬山晓的语气失落了下来,“不知道妈妈怎么样了,她也是受害者,也没有魔法。”

对此启明星并不抱有什么好的猜想,她叹了口气。

“您能这样认真地谈论起自己的过去,那也应该有勇气面对自己的未来的。”她只是这样说,“向前看吧,犬山小姐。”

“嗯,你说的对。”犬山晓点了点头。

笔记本滴滴作响,数据解构结果得出,启明星循声看去,顿了顿,开始确认收获,收获略大,除却超300mb的完整表格文件之外再无其它,表格副标题有严谨分类,除了最后一张。

那么目标当然就是最后一张,启明星拉出刻意可疑者,密密麻麻的文字与她打了个迎头照面,控诉自己不该委身在如此狭隘的行间隔中。文字量不比一份结案报告长但也不会少于晕车药的说明书,启明星就着车辆行驶时的摇晃将文字一一服下。

“咚——”车辆拐弯,启明星顺势用车窗敲击额头。

“您没事吧!”犬山晓吓了一跳,此前从未出现如此情景,她下意识还以为出现了枪击,回过头发现窗户没出现碎裂就松了口气。

“我受到了了精神攻击。”启明星合上了电脑以隔绝那些文字信息。

“…我没有感受到魔法气息,但精神魔法并非我的专长所以我无法判断,我带您去找艾克里普处理一下吧!”犬山晓紧张地说。

“不必,并非魔法所致,而是心情。”启明星笑了笑,“抱歉让您担心了,伤口留着还有用,不必急着处理。”

“您,伤心了吗?”犬山晓犹豫地问,“伤心还是及时处理比较好的,哪怕只是紧急的暂时处理。伤口在痊愈之前就只会带来疼痛和感染风险,请不要回避治疗。”

“并非是那样宽容的感情啦,更像是,窒息?”启明星摆了摆手,“留着伤口呼吸一下就会有所缓解的,请无需在意,它往往愈合的很快。”

“我相信您的判断。”犬山晓这样说着但还是有些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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