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出个现场的功夫,艺术品连环失窃案秒变为凶杀案的进展是没有人或者AI能事先预料到的。
待老馆长双手抖动着用钥匙打开低温库房的大门,库房内的灯光感应系统自动开启,率先引入眼帘的便是一条直达库房深处的血路。
是被拖拽的痕迹。楼觅无声咒骂了一句。
一行人沿着血路到达了一台足有一人高、3米宽的大型保险柜前。李晓燕感到自个的胃部正在不停蠕动着。从柜底涌出的深红血迹早已凝固,并深深渗透了三大块地砖。都无需巴巴托斯进行检测,明眼人都能判断出某位不知名被害者多半断绝了生还可能性。
楼觅回头看向被眼前景象几乎吓傻了的老馆长:“保险柜是老式的,需要6位数的密码开启。能告诉我们密码吗?”
“当、当然!”
老馆长结结巴巴说出了密码。紧接着便见楼觅朝头顶上方打了个响指,机械小章鱼一扭一晃飞到了保险柜前,全程都没有接触地面上的血迹分毫。
“记得先做指纹检测,铁皮盒子。”身后传来艾登不满的嘟囔。
巴巴托斯难得听话地用蓝光扫射过整个保险柜。【检测到多处生物痕迹,初步判断为同一人类男性指纹,但不完全,被疑似覆盖。现已收集。】同时,它还贴心地收集了一小部分地面血液,用触手分别夹住吸管和镊子(天知道它从哪里变出的工具),并把收集到的样品放入了马克手中的证物袋里。
【样本数据同步提取完毕,请问是否需要直接转交至法证室检测?】
“需要。”楼觅回话道,“现在给你开启授权许可,直接联系在警局待命的南丁格尔吧。分析结果之后再说,先把柜门打开。”
【明白。】机械章鱼用触须行了个礼,随即操控着八条触须逐一输入数字密码后,又麻利地拉动密码栏下方的转盘朝左一拧,“嗡”的一声闷响,保险柜的门终于被缓缓开启。
十分钟后在艺术馆一楼的洗手间内,李晓燕抱着智能马桶干呕不止。门外则是传来马克的闷声呼唤:“你大概还要在里面待多久?小心别折腾到脱水。”
“马上……呕——”李晓燕刚试着抬起头,胃袋又是一阵酸水涌出,她赶忙把头又埋进了马桶里。“为、为什么你就没事?”
“大概是因为我家是开餐厅的,而在我干警员前处理过不少活鸡鸭鱼鹅?”李晓燕不用看几乎都能想象得出马克那一副白眼翻上天的神情。“行了大小姐,毛巾给你挂门把手上了,吐完就赶紧下楼。我们还有一堆事要忙活呢。”
搭档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洗手间里,好不容易恢复过来的李晓燕喘着粗气用清水漱了漱口,为强打起精神,她还用冷水洗了把脸,再三确认不会被脑海里浮现出的冻尸和那股子异味折磨得再扒马桶,这才蹚着一地水走出了洗手间。
洗手间门把手的外侧挂着马克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白色毛巾。李晓燕拎毛巾胡乱擦了把脸,呸,一股子霉味!但恶心劲好歹是压下去了。晃晃脑袋,李晓燕迈着沉重的步伐朝地下一楼行进。
低温库房内,楼觅正指挥着内部的搜查工作。根据南丁格尔通过巴巴托斯传递来的对尸体的初步判断看,被冻僵在保险柜里的死者为男性,身高约175cm,体重暂且不祥,死亡时间大约在凌晨两到三点间。至于死因则需等到进一步尸检后方可判断。而至于男性冻尸的身份——
“我没见过他。”老馆长因遭受的刺激过大,被人搀扶到了二楼办公区域休息,目前负责配合警方查案的,是艺术馆的副馆长、兼任外联顾问。“馆内的员工基本都是老人,外貌我都记得,他绝对不是我们馆里的员工。”
“那会不会是艺术品收藏家,或是从事这方面事务的人员?”楼觅接着询问道。
副馆长迟疑了一下,几秒后摇了摇头:“辖区内的圈里人也就那么几个,甭管有名没名,多多少少都混了个眼熟。这人我没印象,要么可能是来自其他辖区,要么就是跟圈子毫无关系的普通人。”
这范围可大了去了。楼觅有些苦恼地想,但他面上不显,只是点点头表示理解副馆长所说的情况。他侧头望向男性冻尸被拉走的背影。眼下,尸体的身份成迷,是否与现代艺术馆有关、又是否和他们侦查的艺术品连环失窃案存在关联,被盗走的藏品身在何处,杀人凶犯又是谁,这都需要时间去一一验证。
时间……他不由得联想到了多半还处于围攻警局状态中的那一票人。现在唯一的好消息,估计就是他有充足的借口和理由让这群烦人的苍蝇滚蛋了。
但只要失窃案一天不破,烦人的苍蝇就会卷土重来。至于警方在办案过程中顺带发现的尸体,那关他们什么事?尸体又不能制成艺术品卖钱——
尸体。艺术品。
楼觅的思考在一瞬间停顿了下。
“巴巴托斯。”他带着些许疑惑的口吻喊了声正在因为擅自给冻尸的手指高温解冻,好与保险柜上提取的指纹作对比,而被艾登骂了个狗血淋头此刻生闷气中的某侦查型AI——话说有事没事给AI加入感情模拟是个什么事,又不能让它们多理解人类情感分毫。“调动你的数据库,找找有没有哪样艺术品、主要是绘画和雕塑,的造型和保险柜里的男尸一致的?”
机械章鱼的两颗眼球中蓝色的数据波纹不断浮现:【正在进行数据对比,请稍后……结果已出,经对比数据库中涵盖的137425件绘画及雕塑,现代油画《飞跃》中的人物造型和男性尸体高度一致。请看——】
在蓝光投影折射出的画面中,油画上的男性角色双腿并拢,脚尖绷直向上,上半身以双臂怀抱大腿根部的动作无限贴近下肢,以至于整个人形成一个大写的“V”字型。而保险柜中的冻尸,是以同样的动作被人为塞进了柜子,毕竟除了专业的跳水运动员,楼觅就没见过那个奇人能做出相似度90%的举动,可能马戏团和体操运动员除外,但即便是他们也不可能在藏身于保险柜时摆出这种姿势——因为身体会很不适应,这并非置身保险柜的舒适姿势,整个身躯蜷缩于柜子右半侧而空出左半侧,皮鞋的尖端部分甚至因死死擦过柜子顶部而被磨破了皮。
百分之百的人为姿势。
“难怪我总觉得被害人的死亡姿态很不对劲呢。”楼觅用手抹了把脸,“所以即便死者可能跟艺术馆艺术圈毫无关联,但凶犯绝对就是其中的一员。至少他绝对看过《飞跃》这幅画——等一下,这分明是跳水运动员的入水动作,为什么画的名称会叫做《飞跃》?”
巴巴托斯晃动着自己的触须:【根据作者本人的解释,迎着一方旭日,跳水者即将跃入水中的姿态,仿佛就在飞跃即将燃烧殆尽的黄昏。】。
楼觅:“……”
先不提把旭日和黄昏混为一体的画作者文学水平是否达标,光是所谓的“跳水者即将跃入水中的姿态”,明明是双手伸直压臂、双腿伸直并拢、头朝下落水才对吧,画中的人物姿态分明还处于“跳跃中”状态,哪里来的入水,又是哪里来的“飞跃”!
楼觅:“……我能有幸请教下这位作者的大名吗?”以便于迅速锁定日后远离他的一切画作!
应该不是处于错觉方面的原因,楼觅总觉得巴巴托斯的触须晃动得更欢快了。
【已检索到作者:普朗吉·路易,日耳曼籍,诞辰于新历279年夏。】
楼觅:“……”
新历279年,那不就是47年前?合着人还没死吗?!
【附加信息,该作者属于末流绘画艺术家,因画笔稚嫩、画风不显,且画作人物比例时有失调而饱受诟病,目前穷困潦倒中。】透过播放器,AI的机械音怎么听怎么仿佛充满了获得八卦后的兴奋和激动,就连语速也快了不少。
【但此人仍然坚持绘画艺术十年如一日不动摇,虽屡战屡败但仍能屡败屡战,并坚持认为是其他人不懂艺术方才造就了自己如今的局面。是个在艺术圈内人尽皆知的“喷子”。请问是否需要我调出该名作者的肖像及生平简历?】
印象中,楼觅自己曾不止一次地和林岚提过关于警局内AI们的性格设定问题。如果说南丁格尔的冷幽默和荷鲁斯的冷漠都属于理解范围内,那么给苍穹设定的活泼好动兼滥好人性格,和巴巴托斯的热爱八卦,就是完全无法理解的范畴——除了占据AI们的内存容量和让警员们被烦个半死外有何益处吗?完全没有!
但林岚表示这些附加设定并非她的手笔。“可能是在三年和你们的相处中自发学习到的行为模式。毕竟我可没有这么闲。”
无意中9号辖区警局全体警员风评被害。楼觅被迫放弃了对AI性格方面的纠结,就像他压根不想理会AI们更为复杂的电子甜品狂热症一样。改又改不了,戒也戒不掉,顺从就好。它都AI了,吃个电子甜品又能怎么滴。
于是对于当下巴巴托斯燃起的八卦欲,楼觅也只是习以为常的选择了顺从。“嗯,调吧。”因为他明白哪怕自己给于否决,对方也会依然决定满足自己的“好奇心”。横竖都是个看,同不同意压根没有任何意义!
于是在下一秒,当一张和男性冻尸不能说是一模一样,但几乎算得上有八成像的脸出现在投影屏上时,楼觅本人是措不及防的。后进入库房的李晓燕也是一样。在看到一张和送往法证科室解剖的尸体面部特征几近相同的鲜活面孔,赫然在眼前被放大,从业经历刚满三个月的新人女警发出了这辈子都没有过的高分贝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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