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到高一一班的是个年轻教官，看着也就二十出头的模样。
教官自我介绍之后就先给班级整了队列。
江砚个子高，被安排在了队列第二排的第一个位置。
陆时薇在他后面一排的中间位置。
军训前两天，陆时薇的视线就没从江砚身上挪开过。
生怕一个不留生，他就在自己没看见的地方受了伤。
因着位置的优势，陆时薇不用费多大劲儿就能将江砚的动作尽收眼底。
江砚发觉自己总能在余光中感受到一股灼热的视线。
他也会在原地休息的时候，有意无意地往左后方瞥去。
意在让那人收敛一些。
但那人却没有一丝自觉，时间长了江砚也就随她去了。
时间来到军训第四天。
陆时薇看到操场边摆放着的一些训练垫子时，就预感到大事不妙了。
在上午的训练中，教官向同学们示范了一些急救包扎训练。
每个班级被分到四张垫子，分组依次进行演练。
待上午所有训练结束后，垫子的收放任务就交到了班长的手里。
一个人怎么也拿不了四张垫子，李昊打算找个人帮忙。
他想到副班长是女生，就没去麻烦人家，转头便看向自己后排的江砚。
麻烦别人总有些不好意思，李昊略显为难地开口：“江砚同学，一会儿能麻烦你帮我一块儿把垫子收回器材室吗？”
江砚看了眼不远处随意被丢放在地上的垫子，点点头，“好。”
李昊朝他腼腆一笑，“谢谢你啊。”
江砚摇头，“不用。”
陆时薇瞧见了二人交谈的全过程，侧身对身旁的徐瑶说：“瑶瑶中午你自己去吃饭行嘛？我有点不太舒服，不是很想吃。”
徐瑶听了这话有些担心，赶忙问她：“哪里不舒服？要紧吗？我陪你去医务室看看吧。”
看着徐瑶担忧的模样，陆时薇后悔找这个借口了，一丝愧疚瞬间涌上心头。
她摇摇头，“不用了，我回去坐会就行。”
解散口哨被吹响后，操场上的人一拥而散，纷纷朝食堂走去。
徐瑶走了两步还是有些不放心，回头又看看。
陆时薇朝她递去一个放心的眼神，说道：“去吧。”
也是瞧她脸色看着确实还好，徐瑶这才跟上了前面的大部队。
没一会儿，操场上就只剩下了各班回收垫子的几个人。
江砚和李昊已经一人拿着两块垫子准备走了。
陆时薇见状忙跑上前，笑盈盈地朝二人说：“班长，我帮你们吧。”
江砚有些意外她还没走，不动声色地站在一旁。
李昊举了举手里两块垫子，“我们两拿正好，不用帮忙了，谢谢你啊。”
到了这步，陆时薇是不会走的。
她瞅了眼江砚，下一秒直接从他手里抢过一张垫子。
江砚没有戒备，手上力道很轻，被她这一夺，下意识就松了手。
随后，就见她一脸诚挚地开口：“我觉得江砚同学可能拿不动，我帮他拿一张吧。”
“……”
“这样嘛。”李昊相信了陆时薇的话，以为江砚真的拿不动，毕竟这两人是同桌，他觉得同桌之间肯定更了解一些。
他看了眼江砚，又怕伤到对方自尊，小心翼翼地问：“那就咱们三一块去？”
江砚张了张嘴，本想解释一下，但当他看到少女诚恳的双眸后，终究是没说出口，只轻微点了点头。
一张垫子其实没多重，只是拎在手里的确有些碍着动作。
陆时薇在垫子的妨碍下走得有些慢，落在了最后。
江砚看着地上那个略显笨拙的影子，步伐不由地慢了下来。
两人就这样保持着大约两米的距离，一路走到了器材室。
李昊走得快，早就已经把手里的东西放好，在门口等他们了。
见两人姗姗来迟，江砚没什么力气这事在他这就算是坐实了。
他心中暗想，这种力气活以后不能再找江砚干了。
江砚走进器材室，看到铁架子旁那一堆训练垫，就把自己手里的放了上去。
随后转身又接过身后人手中那块，也放了上去。
陆时薇见一切都办妥了，也是松了口气。
又有些窃喜，自己真的帮江砚躲过了一劫。
她转身正准备朝外走，脚下却踩到了一颗不知是谁遗落在这的乒乓球。
陆时薇脚下失去平衡，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前扑去。
江砚眼疾手快，一把握住她的胳膊，将人往回拽。
在身体完全不受控的情况下，人的下意识反应往往是寻找支撑物。
被拽回的同时，陆时薇胳膊肘用力撑在了垫子上。
陆时薇刚稳住身体，就听见身后的人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随即又是一声巨响。
最上面那几块垫子，在她刚才的动作下，统统挪了位置，直直撞上了旁边的铁架子。
这架子比较陈旧，里头的螺丝钉有些都松了，被软垫这么一撞就有些晃荡。不巧的是架子上摆了个哑铃，这么一晃哑铃就滚动了起来，一下砸在了江砚的左肩上，随后又落了地。
这一砸可是不轻，江砚痛得弯下脊背，豆大的汗珠从他额头冒了出来。
陆时薇瞬间慌了神，她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门口的李昊听到动静赶忙返了进来，看到乱成一片的垫子和江砚脚边的哑铃时，惊呼出声：“被哑铃砸到了吗？”
江砚撑起身子，缓了好几口气才开口，“没事。”
听到他声音里的痛楚，陆时薇心都快揪起来了。
她小心翼翼地去扶他，红着眼道歉：“对不起啊江砚，都怪我不小心。”
少女的泪水淌下来，落在他手臂上，江砚只觉得烫，是那种穿透皮肉，烫到骨子里的感觉。
他放低声音，尽量让自己听起来没那么难受，“别哭了，这是意外，不怪你。”
李昊这下是真的后悔了，不该找江砚帮忙的。
他连忙打断他们，走到另一边去扶江砚，“快去医务室。”
-
“老师，您快来看看，这位同学被哑铃砸到了。”
一进医务室，李昊就赶紧去叫人。
陆时薇扶着江砚坐下。
校医听到呼唤迅速从里间走出来，忙问：“砸到哪了？”
陆时薇帮着回答：“左边肩膀，老师您快看看，可能挺严重的。”
“肩膀啊，那得把上衣脱掉我检查一下了。”校医看上去五十多岁的年纪，拿出老花镜戴上，又指了指李昊，“同学你帮一下，他现在自己估计脱不下来。”
军训期间大家穿的都是统一的迷彩短袖，江砚这会儿左胳膊压根抬不起来，确实没办法独自把它脱下来。
李昊听闻就把手伸向江砚的衣服，刚想往上撩就被他用右手制止住了。
“等等。”江砚出声阻止，表情有些为难。
校医一瞧就明白了，他朝陆时薇打趣道：“小同学你盯那么牢干嘛呀，赶紧背过身去，有女同学在场人家男孩子哪好意思脱衣服呢。”
听了这话，陆时薇脸颊一红，一着急还真是没想到，赶忙转身，声音怯生生的，“不好意思啊。”
陆时薇背过身子，耳朵却一直听着身后的动静。
她听到江砚倒吸了一口气，她想一定是李昊弄疼他了。
又听到校医发出了啧的一声，“这砸是有点重，紫了这么一大片。”
这下她实在忍不住了，陆时薇想着，就悄悄回头看一眼。
就这一眼，又让她心疼不已。
江砚肩膀被砸的那块肿得厉害，皮下又都是青紫，看着实在吓人。
她瘪瘪嘴，又想哭了。
校医招呼他们，“跟我进来，拍个ct看看，不知道有没有伤到骨头。”
学校医务室的速度比较快，不到半小时结果就出来了。
校医拿起片子看，一边跟他们解释，“左肩韧带损伤，为了减少活动，防止再次损伤，一会儿还是拿绷带悬吊一下，回去之后还要进行局部冰敷，我一会儿再给配一些消肿止痛的药，配合着一起吃。就是完全恢复的话，差不多也得要一个月左右。”
陆时薇在一旁认真听着，把校医的话都记了下来。
离开医务室后，李昊打了招呼便先离开了。
距离午自修还有一点时间，他打算去小卖铺买点吃的填一下肚子。
陆时薇和江砚并排往教学楼的方向走去。
陆时薇知道这回都是自己的问题，开口又是道歉的话。
“对不起，都怪我。”
江砚看向她低垂着的脑袋，回应道：“不要紧，这下正好还不用军训了。”
陆时薇知道这是他安慰自己的话，脑袋垂得更低了。
只是下一秒，她又听到少年略带疑惑的声音。
“这就是，上回你说的血光之灾吗？”
江砚：她是会算命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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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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