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杨“啊”了一声,傻不愣登问:“怎么死的?”
寒温山撇了他一眼。
他怎么知道。
商见玉微微侧头,“怎么死的不知道,总之同那个姓周的老板脱不了干系。”
寒温山看着一言不发的蝶衣,意味不明地道:“想知道事情原委,只能撬开他的嘴。”
褚杨:“怎么撬?扮他老祖宗吓唬他吗?”
寒温山:“……”
谁教他的?
商见玉弯唇,语气没什么起伏,“从他身边的人下手。”
褚杨挠了挠头,他还是不太明白。
不过那都不重要,他只需要跟着他哥就行了。
他指了指蝶衣,“要先把他送回去吗?”
寒温山:“不用。”
“哦……”
要想从吴班主和周老板嘴里撬话,蝶衣是关键人物。必要时刻说不定有妙用。
天色还早,几人便寻了间茶馆坐下。
茶馆中多是各路形形色色的人,有歇脚的旅客、过路的商人,本地的闲散人士。
寒温山娇气,定是不愿与人挤在一处的。商见玉照例问茶博士有无雅间,寒温山却拒绝了。
正是因为茶馆人多,消息也最为灵通。若是想打听什么,到茶馆来准没错。不需刻意打听也能知道一些有用的消息。
寒温山带着他们找了个四通八达的位置,不论哪一边说话都能听到。
这间茶馆中有说书人,正在台上滔滔不绝地讲故事。
喝茶的客人基本上都是各说各的闲话,很少有人听说书。
四只鬼一声不吭坐了许久,一句话都不说,光喝茶听别人说。
不过什么有用的消息都没听到。
蝶衣沉默了一路,在褚杨不禁怀疑他是个哑巴的时候,他开口了。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能看见死了的自己。
许是因为经常唱戏,他说话的调调染上了些戏腔。
寒温山言简意赅道:“鬼差。”
“鬼差?”蝶衣有些惊讶。
褚杨匪夷所思道:“你不知道吗?你一路上都没什么反应,我以为你知道呢。”
想当初何究反应可大了。
蝶衣摇摇头。
他对这等人物并不陌生,他曾听过一出戏,唱的正是大名鼎鼎的黑白无常。他们这一行对这些事多少都有点忌讳,扮得少。
虽然少,但并不是没有。
只不过他没想到,他死后见到的并不是记忆中的黑白无常,而是几个年纪不大的年轻人。
褚杨叹了口气,嘀咕道:“这已经是我喝的第十八杯茶了,再喝下去,我可能会成为第一个被茶撑死的鬼。三哥,咱们什么时候走?”
寒温山没说话,手指在杯沿上来回摩挲,看不出情绪。
商见玉十分自然地抓过他的手,把杯子从他手中解救出来。
寒温山眸子里罕见地露出几分茫然。
他方才走神了,根本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
商见玉并未他的松开手,而是用另一只手去拿茶壶,将寒温山的茶杯倒满茶水。
“发什么呆?大人若是需要小的给您倒茶水,吩咐一声便是。”
寒温山回过神,轻轻挣出自己的手。
说话就说话,拉他手做什么。
商见玉看着自己空了的掌心,十分惋惜。
方才应该抓紧的。
他提醒寒温山,道:“时辰不早了。”
寒温山抬头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确实不早了。
“走吧。”
正当他起身时,一个熟悉的名字传入了他的耳中。
“蝶衣你们认识吗?”
四只鬼又默契地坐了回去。
反正已经坐了许久了,也不耽误这一时半会。
声音是从他们侧后方传来的。
“好像有点印象,不过不太记得了。”
“蝶衣你不认识?梨园那个出名的戏子啊。”
“哦哦哦,想起来了。他怎么了?”
最先说话的那人压低声音,“死了!”
“死了?怎么死的?”
那人摇摇头,“不知道。梨园的人也没想着报官,估计找个夜深人静的时候把人丢到乱葬岗去也不一定。他们可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了。”
这人不知从哪听说的,说是蝶衣与某个梨园的老板有一腿。并且蝶衣还是被那老板强迫的,做了禁脔。最后他实在不堪其辱,演了最后一出戏,在戏台上自尽了。
至于他口中的“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则是有人撞见梨园的人夜半三更去了乱葬岗。
那人好奇心作祟,跟着去了,只看见他们丢了一个裹着草席的尸体。
梨园的人走后,他壮着胆子揭开草席,里面裹着的那人正是梨园打扫后院的丫鬟。
梨园的丫鬟皆身着统一的衣物,那人才能一眼认出这是梨园的人。
这丫鬟的死状极其难看,全身上下没一块好肉,连脸都被人用刀子划花了。
这人虽然目睹了一切,但他却不敢声张。若是他把事情捅出去了,躺在这的说不定就是他了。
他转身欲走,临了却还是动了恻隐之心。
他用随身带着的铁锹挖了个坑,把丫鬟放了进去,埋了起来。
这丫头生不逢时,年纪轻轻就让人害死了,他也没办法就,只能做到这一步了。冤有头债有主,希望她泉下有知,别来找他。
其余人满脸不相信,“你胡说八道的吧?这些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只要做了,就总会有人知道的。不过我随便说说,你们也随便听听,都是些没证据的事。”
蝶衣紧抿着唇,攥紧了拳。
他怎么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成了某个老板的禁脔?
褚杨啧啧称奇,他们这些有钱人玩的真花。
寒温山和商见玉神态自若。
这才哪到哪,世间的阴暗处远比他们想象的多的多。
四只鬼出了茶馆。
褚杨忍了,但是没忍住。
“那个,禁脔是什么意思?”
寒温山:“……”
蝶衣:“……”
商见玉挑了挑眉,俨然一副学堂夫子的模样,跃跃欲试要开口教学。
寒温山眼含警告地看向商见玉,商见玉闭上了跃跃欲试的嘴。
他又看向褚杨,道:“不该问的别问。”
褚杨讪讪道:“知道了。”
说完他又不知死活地问蝶衣,“那个老板强迫你做什么了?”
寒温山:“……”
蝶衣:“……”
这个问题和刚刚那个问题,有区别么?
褚杨一脸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问的这个问题也不难回答吧,为什么他哥和蝶衣都一脸一言难尽?
商见玉低笑出声,“问的好,但是这个问题目前还没有答案。”
“哦,好吧。”
褚杨还想问为什么,接触到他哥冷飕飕的眼神,他还是闭上了嘴。
没关系,他早晚会知道的。商大哥嘴不把门。
四只鬼摸黑回到梨园,戏楼空无一人,只有几盏红灯笼幽幽发着光。风吹过时,灯笼便摇摇晃晃一阵。
他们绕进后院,后院只剩下两个丫鬟,一个在扫落叶,另一个在水井边洗衣裳。
两人偶尔闲聊两句,说的都不是什么重要的。譬如今日的吃食如何,活计如何。
一个丫鬟道:“如今这世道,赚点银子难呐。”
另一个丫鬟道:“可不是嘛。如今梨园的台柱子死了,也不知道吴班主会不会扣咱们的工钱?”
前者状似无所谓般道:“谁知道呢?他要是扣咱们的工钱,咱们啊就把梨花的事捅出去。看谁怕谁?”
后者神色紧张,四下张望,“别胡说,抓紧干完回去吧。”
前者笑嘻嘻的,“瞧你吓的。梨花平常可是跟你关系最好了,她就算是来索命也不会找上咱们的,又不是咱们害死她的。”
后者手上动作一顿,没再搭话,加快了速度。
“梨花。”
寒温山将这个名字重复了一遍。
商见玉“嗯”了一声,“死的那个丫鬟,应该是这个名叫梨花的。”
将这两个丫鬟的话,同今日茶馆那人所言串起来,若是他们没猜错,被草草扔在乱葬岗的,便是丫鬟梨花。
并且与梨花交好的那名丫鬟应当知晓不少隐情。
不过具体的他们不方便问,大晚上的突然冒出几个人,还是挺瘆人的。
褚杨咽了咽唾沫,“这梨园背后藏的事还真不少。”
蝶衣依旧是那副置身事外的样子,除了今日被人说是禁脔,他稍微有点反应。
其余时候他都沉默寡言,绝不多说一句话。
褚杨暗自叹了口气,还是何究好玩一点。
夜色已深,藏在暗处见不得光的虫子会在此时外出,有些白日里不方便做的事,也都会在此时提上日程。
蝶衣的尸体也不知被他们藏在了哪儿,寒温山几人转了一圈都没找到。
寒温山背靠在一颗树上,月光洒在他清冷的侧脸上,将他映照的越发白。
一阵清风拂过,鬓边的头发微微遮住他一侧的眉眼。一片枯黄的落叶不偏不倚落在他鬓角。
他正欲抬手拨下,一只手比他更快。
商见玉走到他面前,替他摘下那片落叶,又顺手整理了一番他额间遮住眉眼的碎发。
寒温山抬头,直直撞进他盛满温情的眼眸。
商见玉一笑,道:“情之所至。”
他并不认为这有什么不妥。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是那一瞬间,他下意识想这么做。
当然,他不光是想了,也这么做了。
寒温山移开视线,不再看他。
还顺手揉乱了商见玉给他整理好的头发。
褚杨围着蝶衣打转,上下打量,问东问西。
蝶衣被他转的头晕眼花,忍无可忍,还是回答了他的问题。
两人都没有注意到商见玉对寒温山做了什么。
正在此时,吴班主的身影出现在他们眼前。
商见玉在厨房忙活,寒温山乖乖坐在餐桌上等他。
过了一会儿,商见玉手上端了一盘热气腾腾的饺子,送到寒温山面前。
热气模糊了眼前那人的身影,寒温山喃喃道:“饺子?”
商见玉笑:“嗯,冬至吃饺子不冻耳朵。”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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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梨园惊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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