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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晨曦的光照在地上时，清吟觉得自己前所未有的轻快舒服。
她睁开眼睛，伸了个懒腰，入睡前的憋闷感完全消失了。她此刻就像是喝了琼浆玉露，身体无比的轻盈。
她坐起来。
农妇们还在睡觉。昨日忙乱了一天，大家都还累着。她也不打算吵醒她们。她打算先去洗漱一下，待会帮忙做早点。
可是，她伸手去拿鞋子，却意外地看见自己的手穿过了鞋子。
这是怎么回事？
她怀疑自己看错了，又伸手去拿了一次，手还是穿过了鞋子。
清吟有些慌了。
她站起来，看了看四周，走向一旁，试图拿起水盆，但手依然径直穿过了盆子。
她这是……
“阿姐！”清吟转身朝农妇喊道。
农妇们打着鼾，睡得香甜。
“阿姐！”
她走上前，试图摇醒她们，却发现自己的手穿过了她的身体。一股温暖的感觉从她身上传来。
清吟心底升起一股无法言喻的恐惧。缓缓回头，她看见床上躺着一个和她一模一样的人。
她……她……
清吟冲上前，看见床上躺着的赫然正是自己。可是，这个人脸色苍白，身体僵硬，一动不动。她颤抖着手去摸“自己”的脸，感受到的是一阵寒冷。
她……她死了？
清吟脚下一软，瘫倒在地上。
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像在做梦。
农妇发现了她的尸体，去喊来了苏梦晓。她看见少爷握着自己的手，脸上露出震惊的神色。
我死了，清吟心里不住地想，我居然就这样死了？！她才二十四岁，正是大好的年华，居然就这样死在了这里！
清吟头一次看见少爷的脸上露出悲伤的神色。她本以为她只是众多侍卫中的一员，但现在看来，少爷心里还是有她的。这一点让她稍微有些安慰。
此后，苏梦晓带着她的遗体返回。
清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都说人死后会去冥界，但她却不知冥界在何方，也不像老人所说的，会有牛头马面来带她下去阴间。
她一路飘飘荡荡跟着苏梦晓。作为一个亡魂，她很意外自己能够依附在一个活人身上。虽然她无法抓住任何物体，但是一种莫名的力量将她与苏梦晓连在一起。
清吟紧随着苏梦晓回到了祭司府。他命人将她的遗体好好安葬。她看着收殓的人将棺木放进地里，心里充满了不舍。她的身体将在地下腐烂、化成泥土，想到自己的身体即将变成的样子，她就感到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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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前风雨灯长明。
苏梦晓走进大殿。大祭司已经在里面等候。两道水晶风帘遮住了她一半的面容，灯光从两侧的琉璃台上散发出来，将大殿照得敞亮。
南庄随着他走进来。两人请了安。
“情况如何？”大祭司问。
“回禀大祭司，村中蒙受水灾和地裂，作乱的是一只比翼鸟和一群土蝼，属下已与南庄祭司将它们全部除去。虽然房屋受损严重，但村中能人巧匠众多，应该不多时便能重新修缮。”
“多年未见比翼鸟出世，倒是稀奇，但土蝼一向难缠，你们去的人不多，可经历了一番苦战？”
“所带侍从十二人，无人生还。”苏梦晓道。
大祭司沉默片刻，道：“辛苦你们了。传令，牺牲者家人赏五十两，遗体厚葬。”
“多谢大祭司。”苏梦晓道，“此次除妖多亏南庄祭司相助，比翼鸟便是南庄祭司了结的。”
大祭司看过去，“看来你此行不虚。”
“能为大祭司分忧是我的荣幸。”南庄道。
”你们这一次辛苦了。休息三日，不必来请安。”大祭司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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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
清吟独自在院中无聊地游荡着。
苏府的景色一向是极美的，今夜月朗风清，树影摇曳。湖中倒影着月光，处处是一派祥和宁静的景象。
她坐在一块大石头上，纤细的双脚一晃一晃。
如今，她想上哪去就上哪去，不必担心被掌事发现责骂，想要飘荡在空中就可以随意飘荡在空中，根本不需要法力帮助。
清吟往下一躺，趁着一阵风飘荡在湖面上，手向下一捞，穿过水面感到一阵冰凉，收回手来则分毫未湿。不得不说，作为一个亡魂，行动实在太自在了。
几个仆人抬着水桶自园中走过，那个方向是东厢。看这个情形，是少爷想要沐浴了。
她搭着其中一个人的肩膀，十分省力地跟着来到少爷房前。她没有打算偷看，但这两日少爷与大祭司外出，她碍于大祭司身上的辟邪之物无法跟随，对少爷想念得紧。她悄悄趴在屋门外，看着少爷在内翻阅书册的侧影，心里感觉安定了下来。
“喂。”突然，一个声音打破了宁静。
清吟愣了一下。
这么晚了，是谁来找少爷，语气还如此随意？
她左右看看，突然发现在屋檐上坐着一个人。
这是一个十七八岁模样的少女，弯弯的月牙眼含着笑意。
“我认识你，你是这里的侍卫清吟。”少女说。
“你是谁？”清吟吃惊她居然看得见她，但随即想到她应该也是一个亡魂。不知怎的，想到这里还有第二个亡魂存在，她突然感觉没那么孤独了。
“我是陆晗。我是隔壁张府的侍女。”少女道，“我是二十年前得病死的。这些年我在这里看见过你好多次。”
没想到她还是个老人物。
“那你怎么会在这里？”清吟可不记得少爷与张府有什么瓜葛。
陆晗神秘一笑，指了指里面。
清吟看了看屋内，又看了看她，忽然想明白。
“你——你想偷看？！”
“苏祭司的美貌可是远近闻名的，我偶尔来看看有什么关系？”
清吟瞠目结舌。
陆晗从屋檐上飘下来，很自然地穿墙而过。
清吟一愣。少爷可是在洗澡，她怎么能进去？！清吟立刻跑进去制止她，但没想到一进去就看见少爷站在浴桶里。他宽厚的肩膀和结实的胸肌在眼前一览无余。
陆晗坐在椅子上，冲她招招手，“这边视角最好。”
“你赶紧出来。”清吟觉得自己的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放了，“这里不是你该待的地方。”
“放心吧，他穿衣服的时候我就会出去了。”陆晗说，“你不是挺喜欢他的么？这么好的机会你可不要浪费。”
“你——谁说我喜欢他了——不，不对，你赶紧出去，什么机会不机会的，偷看少爷洗澡成何体统！”
清吟伸手去抓她，但陆晗格外灵活地往前一蹿，在屋子里飘飘荡荡。
“你还不承认呢，我看见你偷看他好几次了。”陆晗道。
清吟气得脸红，“谁偷看了，你别胡说！”
两个人在屋子里你追我赶，上下翻飞，但不知道是不是陆晗当亡魂比较久的缘故，她的身手格外灵活，清吟怎么也抓不住她。
“你还不承认，你以前活着的时候，可总是跟在后面悄悄看他的。我都发现好几次了。”
清吟一愣，原来她说的是这个偷看？
清吟往前一跃，试图抓住陆晗，但准头没把握好，整个人从苏梦晓上方飞过。她的眼睛好巧不巧地往下瞟了一眼，虽然没看着什么，但她觉得自己的心脏好像又能跳了起来。
陆晗在大花瓶上安然坐下，“你有这个功夫，还不如坐下好好欣赏。苏祭司的身材可不是谁都能看见的。”
清吟往她那一跃，陆晗再次躲过，落在下方的香案上。她彻底放弃了，坐在博古架上。
“你做这样的事不会脸红吗？”清吟说，试图激起她的羞耻心，“你好歹曾经是个人，怎么能做出这样不体面的事？”
她背对着苏梦晓，听着后头传来的水声，心里有种痒痒的感觉，但看见陆晗眼睛都快看直了，心里就又气又急又无奈，仿佛自己家的宝贝被人亵渎了但是她却什么也做不了。
“我都成了鬼了，还在乎这些？”陆晗道，“你就是太正经，不然哪里会死了也没和他好上一回？”
清吟听见她说的这些话，一时气得怔住。
“我和少爷清清白白，是君子之交，只图一时快乐，不过是亵渎了自己和对方！”清吟道。
“你现在这样，难道就快乐了？”陆晗道。
“我这样很好。”
陆晗摇摇头，“守着虚礼，最后苦的还不是自己？”
“没有底线的快乐，最后只会变成痛苦！”
“随你怎么说。”陆晗耸耸肩。
清吟趁她不注意，一下子跳过去抓住了她的手。
“这下你逃不走了，跟我出去！以后你也不能来这里偷看！”
陆晗被她拉着离开了房间。
“放手！我好歹也是你的长辈，你现在倒是不懂得尊敬长辈了？”陆晗道。
“你也得配！”清吟算是对这个女人彻底改了观，本来还以为她长得清秀斯文、应该是个知礼的好女子，但没想到竟是个虎狼之辈。
“好心没好报，不管你了。你自己在这转悠吧。”
清吟坐在外头的围栏上，看着她消失在夜色中，本来以为能有一个朋友，现在看来还是没有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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