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唠叨见虞子濯不出声,表情似乎有些动摇,连忙抓住机会,道:“只是一个电话而已,耽误不了你什么。”
虞子濯:“再多说一句我就开枪,跪好了。”
“诶,这就跪好。”小唠叨心里早把这油盐不进的臭警察骂了八百遍,但面上依旧乖巧。
虞子濯拿出手机,翻出通讯录里备注为“张房东”的号码,拨了过去。
他简短地问了几句话,在得到答案后,眉头逐渐拧紧:“确定吗?真的有一个叫‘钟溯’的人曾经在这里住过?”
房东在电话那头笃定地回答:“错不了!他大概八年前还跟另一个、呃……年轻人在这儿住着呢。俩人看着凶,但实际挺讲道理的。多亏他们,那几年我们这一片街区安稳不少,小偷都不敢来撬门了。”
“不过,”房东话锋一转,纳闷道,“不清楚为什么他中途突然搬走了,剩下那人独自又住了一年,最后也搬走了。”
“……好,我了解情况了,多谢。”
虞子濯挂了电话,目光迟疑地落在钟溯犹带青涩的侧脸上,心头掠过一丝疑虑:这人如果真的八年前在这里住过,怎么会……看上去这么年轻?
但是房东没道理骗他,信息也都对得上。
虞子濯将这个奇怪的念头下意识地压了下去,连忙解开小唠叨的手铐,接着去扶钟溯。
他的语气和态度彻底变了,声音里满是懊悔与自责:“小弟,原来你不是坏人啊。真是对不住,我刚才太冲动,居然没问清楚就对你动手。”
“你还好吗?”他托着钟溯的后背,小心地把人搀到沙发上,说:“先坐着缓一下,我这就给你叫救护车。”
钟溯的嘴唇翕动了几下,发不出半点声音,剧烈的眩晕感像飓风席卷过他的大脑,又疼又晕。
救护车很快就到了楼下,刺耳的鸣笛声一刻不停地回响。
虞子濯抱起钟溯,小跑着下楼,钟溯靠着他,脸颊贴着他结实温热的胸膛,隔着布料都能感觉到底下紧实的腱子肉。
一个救护员早就提前下车等候,他穿着深蓝色的反光制服,见到抱着人的虞子濯,立刻迎上前:“这边,先把病人放到担架上!你是家属吗?病人哪里不舒服?”
虞子濯几乎是冲过去的,手上却极稳,一边小心地把钟溯抱到担架床上,一边语速飞快地回答:“不是病,是他的头磕到地板上了,流了很多血。”
等到车厢里的灯光照亮虞子濯的脸,救护员才注意到他头上也在渗血,连忙给他递了块止血棉压住伤口:“你头上也有伤,快上车坐下,一起去医院处理。”
不一会儿,钟溯感到自己被推入了救护车内,听见救护员不停问他:“先生,你听不听得到我说话?能睁开眼睛看着我吗?”
但钟溯回答不了,也做不出相应的动作,他眼皮沉沉一坠,还没有达到医院,就彻底陷入了昏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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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溯头疼欲裂地睁开眼,看见天花板上的灯管,紧接着一股浓烈的消毒水味钻进他的鼻腔。
他侧过脸,就看见小唠叨的圆脸和虞子濯的俊脸。
还没等他出声,坐在病床边的小唠叨注意到他的动静,激动地叫起来:“兄弟,你终于醒了,嗳哟,我还以为你要不行了呢!”
虞子濯则是脸上绽开明亮的光彩,惊喜地喊来医生:“医生,人醒了——麻烦你来看看他的情况。”
“不用催,我听得见。”
紧接着,钟溯看见一个白大褂走到自己身边,从胸前口袋里掏出一支小手电筒,拧亮了,光束直直照向他的瞳孔。
钟溯本能地扭过头,躲开刺眼的光芒。
“避光反应良好。”医生点点头,手指轻按他的头部,检查了一周,问:“现在觉得头晕吗?有没有想吐的感觉?”
钟溯的喉结微微滚动,嗓音有些干涩,道:“不晕也不想吐……但是我很口渴。”
医生转头对围在身旁的虞子濯和小唠叨嘱咐道:“你们可以给他喂点水。”
“从刚才的检查和CT来看,病人的脑部没有出现明显的损伤。不过既然晕倒了,考虑是轻微脑震荡,需要留观一晚。如果没出现其他症状,明天就可以出院了,听明白了吗?”
“懂得,谢谢医生。”小唠叨道过谢,连忙端起水给钟溯。
“给你,兄弟,慢点喝别洒了。”
钟溯手上没多少力气,勉强捧住水杯,啜饮了一口,皲裂的嘴唇得到湿润,才感觉好些。
虞子濯见他艰难喝水的模样,脸上更是内疚,声音也跟着低了下来:“小弟,你肯定很痛吧?都怪我不好,没确认清楚情况。”
“你要联系家里人吗?还是再做深入点的体检?又或者在医院多休养几天?”
一连串的问题砸过来,砸得钟溯更头疼了:“停,你先别说话,我回答不了。”
虞子濯如同挨了骂的小狗,可怜巴巴地向钟溯摇尾巴:“好,我不吵你。”
一旁的小唠叨跟着落井下石,指责道:“阿sir,你不是没确认情况,而是根本就没给我们解释的时间,直接冲上来喊打喊杀,这谁受得了呀。”
“我不否认这个失误。”
虞子濯握住钟溯的手,塞了一张名片进去,殷切地望着他:“小弟,这是我的名片,你想要什么补偿,我都会尽可能做到。”
他的眼神干净得像雪后的森林,看不见半点煞气。
然而望着他,钟溯却生出一股强烈的违和感。这警察往死里砸自己头的时候,可是看不出来有这么善良。
钟溯抽回自己的手,目光扫过名片上写着的“虞子濯见习督察”,眉头不易察觉地蹙起。
“虞、督察是吧,你直接叫我钟溯就行。至于什么补偿之类的免了,我用不着。”
钟溯稍稍停顿,声音沙哑又带着刻意的疏离:“把医药费交清,你就可以走了。”
他不喜欢跟警察扯上关系,除了会给自己惹来一大堆麻烦之外,没有半点好处。
虞子濯那双纯良的圆眼睛一下子睁得更圆了,似乎听不懂:“你为什么不要补偿,这明明就是我该做的。”
他就像被按着教科书教养大的天真宝宝,把书上写的道德准则奉为圭臬——对罪犯要嫉恶如仇,做错事要道歉,伤害人要赔偿。
因此,钟溯那句冷冰冰的“用不着”,落在他耳朵里简直成了严厉的训斥。他既无法理解,也很难接受。
而小唠叨认定了虞子濯是怕钟溯去投诉他暴力执法、背上处分,所以才这样低声下气地道歉。
他下巴一扬,语气愈发嚣张:“阿sir,道歉也讲个气氛好吧?没听见我兄弟不待见你吗?让你走就赶紧的,这么大个块头在这儿杵着,都不知道是赔罪还是吓唬人呢。”
说着,他竟然真伸手去推了一下虞子濯的肩膀,但没推动。
虞子濯没有理会小唠叨,反而俯下身靠近钟溯,指尖轻轻拨开他额前被汗水浸湿的发丝。
他装作什么都没听到的样子,声音轻快地说:“好吧,你说得对,现在确实很晚了。小弟你好好休息。我明天会再来看你。”
虞子濯眼底的笑意愈发灿烂,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我有预感,我们可以成为很要好的朋友。”
钟溯怔在床上,一时没能反应过来这突如其来的亲昵。
等他意识到发生什么的时候,虞子濯已经起身朝小唠叨点了点头,离开病房。
“不是……你这人。”钟溯的话哽在喉间,最终没能说出来。
非亲非故的,突然摸别人的脸,这不是神经病是什么?
小唠叨见虞子濯走了,立马一屁股坐到病床边,压得床架不堪重负地吱呀一声。
他抹了把额头的汗,咂摸着嘴巴絮叨道:“钟溯,你昏过去了不知道。一听见你只是来找人的,那警察的脸色‘唰’一下就吓白了,肯定是怕你出事,连累自己。还算他有点良心,一路把你送进医院,没有硬要诬陷你是小偷。”
说到这里,小唠叨带上了几分恨铁不成钢的埋怨:“不过你也太心软了吧,干嘛这么轻易就让他走?好歹让他赔个三五千的营养费啊,这亏咱们可不能白吃。”
钟溯以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瞟了眼小唠叨,不冷不热道:“讹警察几千块钱,然后让他记恨上我们,查出我们叫什么,家住哪里,是在给社团跑腿的小混混,天天盯着我们抓?”
小唠叨听完,先是愣了一秒,才恍然大悟:“啊,对哦!”
他懊丧地抱头:“我就说那家伙怎么这么好心。怪不得你昏迷的时候,他还不停问我你要找的那个朋友叫什么名字,说帮你查查他人去了哪里。现在想一想,明显是他根本就不信我们的说辞,还想套话……”
小唠叨后面的话钟溯没认真听,他摩挲着额头上的纱布,粗糙的触感让他稍微集中了些精神。
他虽然倒在地上爬不起来,但也多少听见了些虞子濯和房东的对话,知道谌桓并没有出事。
钟溯捻起食指,盘算着:现在既不知道他人去了哪儿,也无从打听。像这样毫无头绪地找下去,无异于大海捞针,不会有结果的。
而按谌桓的能耐,即使咎忠社如今散伙了,他也不会过得多差。
想到这儿,他缓缓吁出一口气,压下心头的躁闷和无力感。眼下自己最该做的,还是先适应现在这个身份,安定下来,而不是把时间浪费在找人上。
这时,一阵突兀的电话铃声响起。
钟溯没有反应,小唠叨却像是被烫到似地,手忙脚乱地翻自己的裤兜,终于摸出来一支白色的翻盖手机。手机在他掌心嗡嗡震动着。
“哎哟,差点把这东西给忘了!”他松了口气,把手机递给钟溯,说:“给你,钟溯,你的手机,你快接。我刚才特地上你家带过来的,还顺便帮你收拾了几件换洗的衣服和一条毛巾。”
“我的电话?”钟溯拿过手机,看见屏幕显示出一个叫“寇军”的人名。
他按下接听键的同一时刻,来电正好挂断了,紧接着一条短信发送过来。
他皱眉点开短信。
小唠叨好奇地探脑袋,问:“怎么不接?谁给你打电话呀?”
钟溯举起手机,把屏幕亮给小唠叨看,说:“警察的事先不管,这个说再不还钱,就要砍死我的人是谁?”
屏幕上,一行充满威胁的字眼格外刺眼——【最后给你三天时间,再拖着不还钱,老子就派人剁了你。】
22章在10月2号发,作者君在此预祝宝宝们国庆假期快乐喔![亲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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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 2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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