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路上耽误了些时间,但还是按时赶到了喜宴现场。
宴会厅里,水晶灯从天花板上垂落下来,西式香槟塔和七层高的结婚蛋糕摆在最显眼的位置。
喜宴还未开始,已经是人声鼎沸,社团中的熟面孔三三两两聚在香槟塔旁,高声谈笑,除此之外还有不少穿着手工西装、看起来富贵的生意人和能言善道的政客等。
“谌桓,还有阿溯,你们来这儿跟我一起坐啊,我们一班叔父们特意给你们留了位子。”李召东眼尖看见谌桓两人,连忙欣喜地伸手招呼两人。
谌桓跟李召东问了好,就坐下来了。钟溯跟在谌桓身后落座。
李召东端量一下两人,夸张地说:“欸,你们两个后生仔今天穿得这么有型,给文生长脸了。”
谌桓笑道:“东叔,你今天这一套西装穿上身也比平时帅多了。”
“那当然了,我这一套西衣西裤可是在古莱登定制的。”
李召东颇为自信地用一只手把头发往后梳,另一只手露出腕上的表,夸耀地说:“你看到我这只表了吗,五万块的劳力士绿水鬼,漂亮吧?”
谌桓夹着烟,笑眯眯地看了一眼,说:“恭喜东叔你捡到漏了,我知道绿水鬼现在的行情都到八万块了。”
“八万?”李召东一脸疑惑地摸头,他记得卖他这只表的人说这个月刚好有一批货到港,绿水鬼的价格现在大跳水才对。
他低头又瞅了瞅自己的表,越看,越觉得那表圈的绿好像浮了点,刻度好像糙了点……整只表越看越不对劲。
谌桓不紧不慢地吸了一口烟,眼神里充满玩味。钟溯不动声色地撞了一下谌桓的手肘,低声说:“文生和文小姐上台了。”
众人只见文雄携着珠光宝气的新娘子走上主礼台致辞。新娘子文婷长相肖似文雄,微胖,姿色平庸,跟旁边平平无奇的高材生倒是相衬。
文雄笑得眼角的鱼尾纹都成褶子,目光扫过全场:“因为还要留给年轻人时间,所以客套的话我就不多说了,只一句,多谢各位赏面来参加小女的喜宴。”
他按住胸口,很真诚地说:“我文雄做人一向较真,谁值得深交,而谁又真心待我一家——我都会记得,日后也必然会报答这份情谊。”
“说得真好,文老大威武!”
文雄话音刚落,台下立马响起一片热烈的鼓掌声,众人纷纷喝彩,看不出是真的相信文雄的说辞,还是听听而已。
接下来新郎讲了些感谢丈人的话,他紧张地抓住话筒,道:“谢谢爸的信任,愿意将婷婷托付给我,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她,有求必应,什么都做到,不让她有任何不开心。”
他这番话是对新娘子说的,但眼睛却一直关注着丈人的态度,生怕自己说的哪一句惹对方不快。
“哈哈,说得不错。”文雄满意地点点头。
他简单地又嘱咐了几句新人们要相亲相爱、今天过后要安生过日子的话,然后端着一个小酒盅走下主台,开始一桌接一桌地敬酒。
钟溯和谌桓的座位离主桌不远,不过片刻,那矮胖的文雄便裹着一身酒气与笑意来到了他们桌前。
文雄:“各位,今晚的菜还合口味吗?都吃好喝好了吧。”
钟溯把自己空了的玻璃杯斟满酒,跟着众人一起起身,祝贺道:“恭喜你,文生。”
“恭喜老大!”
“祝大小姐和姑爷百年好合——三年抱俩!”不知谁带头嚷了这么一句,整张餐桌顿时爆发出响亮的笑声和叫好。
文雄笑意更深,说:“嗯,你们的心意都心领了,走之前记得去阿添那里领一份回礼。”
文雄喝完酒盅里的酒,又让服务生额外斟了一杯。
“钟溯。”文雄看向钟溯,脸上带着笑意,乐呵呵道:“谌桓跟我说了,上次教训零号帮的事你出力最大,一点都不留手,为辉叔和长蛇他们好好地出了一口恶气。”
钟溯下意识往谌桓那边看了一眼。断眉青年朝他挑起一丝笑意,但没说话,仿佛文雄谈论的事与自己无关。
但他捏着酒杯,在杯壁上轻轻敲了一下,似乎在意钟溯会怎么回答这番话。
钟溯低头,跟文雄碰杯,说道:“文生过誉了,我只是尽本分而已,功劳并不比谌桓多多少。”
钟溯一仰脖,喝完了杯中呛辣的白酒,觉得喉咙烧起来一样火辣辣。
他刚喝完,就感觉一只手按住了自己的后背,随后听到从耳边传来谌桓的声音。
谌桓端着酒杯,笑道:“文生,恭喜你。”
文雄咧开灿烂的笑容,紧紧地盯着谌桓,说:“谌桓,你最近很出风头啊,叔父们对你大加赞赏,都说看好你当下一任双花红棍呢。”
谌桓:“多谢文生和叔父辈看重我,愿意给我机会,我当然要把事情办得利落干脆。”
“谦虚过头,就见外了,后生仔就该嚣张点。”文雄笑眯眯地亲自拿起酒壶将谌桓的空杯斟满,赞许道:“谌桓,你年轻、又肯搏杀,足够本钱更狂妄。”
“我看,串爆现在退下来了,他的地盘就归你一并管了吧。”
“我不用……”
文雄抬手,制止住谌桓要说的话,说:“诶诶诶,别推脱,这份是你应得的。你要是不接受,传出去,别人说我让拼命的人喝西北风,我们咎忠社还不让人笑话死啊!”
“事就这么定了,迟点我让阿东带你去验过那几个场,你来管那些场子每个月的数。”
他用酒盅撞了一下谌桓的玻璃杯,在满座交头接耳的私语声中喝净了自己的酒。
文雄深谙笼络人心的手段,借此机会树立自己是一个赏罚分明的好老大的人设。
“那我只能多谢文生信任了,这三杯酒敬你。”谌桓笑了一声,他不等旁人反应,拿起酒瓶连倒三杯酒。
他端起杯子就喝,喉结上下滚动,一连喝下三杯酒,仍面不改色,杯底朝下一扣——干脆利落,好像灌下去的不是酒,而是水一样。
这一桌的酒喝完,文雄才接着走向下一桌。
老大走后,席面气氛顿时松弛下来,人们重新坐下,夹菜的夹菜、拼酒的拼酒,七嘴八舌地聊天。
钟溯知道谌桓的酒量,虽然好,但也没好到一口气喝这么多能无事的程度。
他看谌桓的脸色看着没什么,倒了杯水推到对方的面前,说:“谌桓,喝杯水,散散酒气。”
“喝水能有什么用?”谌桓连看也不看一眼那杯水,直接靠上钟溯的肩膀。
“你干什么?”钟溯一低头,谌桓滚烫的额头正好抵住他的肩头。
谌桓:“不是让我醒酒吗,我借你肩膀靠靠。”
挨得太近了,谌桓带着酒气的气息吹过钟溯的耳垂。
钟溯从心底排斥这种太黏糊的接触,冷着脸道:“快坐好,你这么靠着我,我怎么吃饭?”
“头晕,懒得动。”谌桓懒洋洋,语气随意地谈起:“溯儿,文生刚才说看重我呢,真了不得。你信他的话吗?”
他注视着钟溯皮肤下的淡青色血管,声音轻却很清晰:“我不信他们任何人,只信自己和你。”
这话说得太张狂,钟溯眉头一跳,生怕被有心人听见。
钟溯伸手扶住谌桓,掩了一下他的嘴巴,太阳穴旁的青筋直跳,说:“啧,我耳朵没聋,你声音放小点。”
谌桓笑他:“胆子真小,没意思。”
他站起身,扯开了些领带结,拿过桌面上的香烟盒和打火机,道:“这里面闷得慌,我出去透口气,你吃好了就出来。”
谌桓径直穿过喧闹的宴席,消失在门后。
钟溯看着他背影,只当他酒劲上头想要独处,低头夹了一筷子鱼继续吃饭。
谌桓用不着谁关心自己的不舒服,甚至烦其他人试图帮助他。他自己一个人就能处理好自己的事。
现下人不在跟前,他反而乐得轻松,不用再在意谌桓说的“醉话”,扒拉着碗,利落地吃干净了碗里的饭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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