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察院办案,速速放下兵器,原地站好!否则刀剑无眼,受伤概不负责!”
胡盛岚一马当先,提刀踹开木门,因未着官服,便亮出手中监察院督卫腰牌明示身份,纵声厉呵。
接着一愣,胡盛岚挠了挠头:“哎?怎么是个小鬼?哎?地上怎么还躺着三个?”
身后几个持刀人默不作声从旁走出,隐隐成合围之势。
他们暗中走访排查了永安县历年失踪人员的路线行迹,查出这么一间开在荒郊野外,疑点重重的客栈,开店的应该是对夫妻。
胡盛岚看了看站得笔直的灰袍少年,又瞅瞅地上的三个,好多人啊。
想不明白,胡盛岚干脆一扬刀锋,直指少年:“你,干什么的!”
王不愁耐着性子回答:“这是家黑店,我只是自保。”
监察院。
莫疑后来进了监察院?
王不愁心里直皱眉,他们冲着这家黑店来?血海魔教余孽引来了监察院?查魔教还是地宫?
道一声好险,监察院办事向来霸道,瓜田李下的,面具肯定戴不住,想脱身也不容易。
不如……
有人缓步踱来:“喊什么喊!扣分!”
面具下,王不愁因思考而有些游离的眼神倏忽定格。
李莫疑脚步扎实却不沉重,呼吸绵长有力,王不愁几乎听见他一身雄浑气血涌流的声响。
他长大了,王不愁不合时宜地想,功夫也没落下,说不定有一流高手实力。
李莫疑仍一身奢华玄袍,只腰间多了一柄制式横刀,他闲庭信步走到胡盛岚旁边,扇了胡盛岚后脑勺一巴掌:“生怕不打草惊蛇是吧!”
“哎哟!”胡盛岚叫了一声,顿时泄气,脸一垮:“我错了,师父,下回不喊了。”
四周监察院同僚碍于胡盛岚身份不想多言,李莫疑可不怕这些,他最喜欢逗傻子玩了,闻言呵呵直笑。
挥开心中感慨之情,王不愁被无视也不恼,没人理他,他正好细细计较得失。
若他死而复生真有幕后之人在操纵,特意将他埋在魔教附近,说不定有什么谋划。
不管李莫疑这群督卫来查什么,既然脱身难,不如搭个顺风车,多个照应。
“诸位,”王不愁打断道:“先办正事如何?”
“这两个,”王不愁指着黑店一男一女:“魔教徒。”
“这个,”王不愁指着后来被他用酒坛子砸晕的书生样男子:“疑似人牙子的魔教徒。”
“我,”王不愁指指自己:“路过住店,顺手为民除害。”
“还有什么问题?”清澈的声音捂在面具后,闷闷的,听起来有一丝幽怨:“你们要问话便快些,问完放我去睡觉。”
这份幽怨听着分外真实,王不愁当真是累了,没这些破事,他已早歇下。
“嗯?啊,哦哦!”胡盛岚第一次遇见这么言简意赅的,一时有些发懵,过会儿回过味儿来,大喊:“不对,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啊?!戴个面具不敢以真面目示人,谁知道你们是不是黑吃黑!面具摘了!”
胡盛岚并未对魔教徒三字惊讶,因此他一回话,王不愁就知道,他们是来查魔教的。
那可顺路了,能查一查这死灰复燃的魔教自然更好。
照他现在虚弱的情况,和一群督卫一起,要比自己行动安全。
只要他做好身份。
王不愁心中有了定数,淡声回道:“长的丑,怕吓人。”
督卫们都不是傻子,这样当然糊弄不过去。
但王不愁越是不想让人看见脸,就越显得可疑,也越能勾动别人的好奇心。
到时露出这张脸,结合那些密信,更能取信于这帮督卫。
“啊?!开什么玩笑!谁信啊!”
胡盛岚大喊大叫地,没注意到旁边的李莫疑突然沉默下去,半天没吭声了。
这灰袍少年给李莫疑一丝若有若无的熟悉感。
被他这种熟悉法可不是什么好事,一大部分都是什么重犯要犯,这小子的声音嫩的要掐出水来,难道是魔教那几个装嫩的老变态?
懒得想了,先拿下,或许看见脸就知道。
“有一点你倒没说错。”李莫疑拍了拍胡盛岚的肩膀:“这位少侠,瓜田李下的,你总得露个脸让我们看看是不是嫌犯。”
王不愁故意道:“不方便,不摘面具,要问快问!”
好久没遇见过在督卫面前这么嚣张的了,年轻气盛的胡盛岚果然上钩,提刀踏步,但有个身影比胡盛岚更快!
好消息,上钩了。
坏消息,上钩的是王不愁现下大概率打不过的李莫疑,可能要吃些苦头才演的好戏。
李莫疑悍然出手,如同一只凶猛的黑色鹰隼,几乎一眨眼就闪到王不愁近前,劈手夺向他的面具。
“嗯?”
李莫疑轻咦一声。
劲风拂动少年衣衫,李莫疑的手与面具险险错开。
少年竟避开了。
王不愁退后半步,一手护住面具,面具下的脸上平静一片,心中哀叹演戏真麻烦,口中却惊怒一声:“你!”
围观众人不知他想法,只心下道奇。
胡盛岚也默默收回了腿。
要知李莫疑身居监察院右院总督之职,是实打实的一流高手,有生之年宗师在望,偷袭一个无名少年,还没成功?
李莫疑本人不怎么在意面子,饶有兴致地调笑:“少侠,功夫不错啊!”
嘴上客气,李莫疑掌风愈发凌厉,王不愁不发一言,不与他对招,只靠身法避开数次袭向面具的手。
李莫疑看他如此不想暴露真容,心中更加怀疑,也起了些胜负欲,不让看,我偏要看!
二人你追我逃,快的胡盛岚这等功夫不精的眼花缭乱。
情势瞬息万变,李莫疑抓住王不愁破绽,一掌轰向他胸口,浩荡内息将四周烛火都冲得一漾!
王不愁避无可避,被迫与李莫疑对了一掌,立时被震退!
李莫疑纹丝不动,能感到少年内力不像老怪物们深厚,不出挑,但轻功实在了得,借着反震之力还要跑。
可李莫疑也不是吃素的,他长手长脚,向前一倾身便钳住王不愁一只细瘦手腕,将对方拉向自己,手腕举过头顶,玩闹一般抻直了他的胳膊。
他比王不愁高了一个头,几乎把人提了起来。
趁着王不愁重心不稳,李莫疑一把薅掉了他的面具。
王不愁猛地侧头,事到如今,好像还是不想被看见容貌的样子。
李莫疑哼笑一声,大手捏住王不愁的脸,生生掰正他的头:“少侠别怕,长的多丑我都不会嘲笑你……的……哎呀?”
李莫疑浓眉一挑,笑道:“若你是这副容貌,出门戴面具倒也不是不能理解了。”
这是一个可以称得上娇丽的少年。
男生女相,轮廓柔和眉目婉丽,许是气的,此时脸颊飞红,眼中蓄了些许泪水,晶亮亮的,连李莫疑这在帝京长大,见惯美人的也要道一句好景色。
并不是易容啊。
李莫疑端详少年生动的,气恼且警惕的表情。
也并非记录在册的哪个老妖怪,是个真正的少年人。
不足以完全消除疑虑,但可以不那么紧张。
这厢王不愁甩开李莫疑捏着他下巴的爪子,低下头,没被束缚的另一只手缓缓抓住李莫疑的衣角。
“怎么了?真哭啦?”暂时确认不是逃犯,李莫疑态度缓和,尤其此人还生的一副好相貌,他调笑道:“得罪~得罪~只是确认你是不是逃犯,你配合点也不用做过这一场不是?我们是正经督卫,还能吃了你不成?别哭……?!”
“咳……呕!”
王不愁一口血喷了出来,星星点点的血渍溅在李莫疑华贵的衣物上。
“喂!”李莫疑一惊,怎么吐血了,他没用力啊!没见对那一掌他的内力几乎都外泄出去,还扰动到烛火吗!
他接住王不愁软倒的身体,还捏着对方手腕的手顺势搭上脉搏,越诊脉眉头皱的越紧:“不足之症?”
很好,成功了。王不愁松了口气。李莫疑没起疑。
王不愁呕出用来伪装红晕的伤血后,脸色迅速惨白下去,从开打时便一直提着的一口气再一松,整个人气势萎靡。
一点都不用伪装,王不愁气若游丝道:“你们……监察院……就是这样……办案的?”
李莫疑:……
冤枉,这最多算切磋,都没动兵器呢!谁知道他身板儿这么脆啊。
不存在的良心刺痛了一下,李莫疑将怀中躯体抱稳一些,扬声喊:“云与月!来看一眼!”
警戒的督卫们面面相觑,怎么打着打着抱上了?
最终,一名冷肃督卫收刀还鞘,大步走来。
场中气氛一松,胡盛岚跟着冷肃督卫,屁颠屁颠也来凑热闹。
凑近一看,胡盛岚嚯了一声,大叫:“女的?!”
李莫疑顿时感到怀中之人挣动一下,似乎想跳起来给胡盛岚一巴掌,他忙道:“胡盛岚闭嘴!”
李莫疑把少年按在怀里,哄道:“小少侠,小祖宗,咱先看病行不行?我见不得美人香消玉殒啊,看完我把这小子绑了随你打。”
胡盛岚:啊?
王不愁演完不想被说漂亮的倔强少侠人设,便懒得再动,任人摆弄,只等给督卫们看过密信,他的身份便算是捏好了。
云与月细细诊查,道:“敢问少侠,是否常觉胸闷气短,行功至心脉时感不畅?”
王不愁有气无力地点点头。
“可带了药?”一边说着,云与月一边从随身布包中掏出两个油纸包:“若没带就先吃我这护心丸与养气丸,我为你开个方子,到了县里再抓药煎服。”
云与月继续嘱咐:“少侠,这病想必你心中有数。习武虽能强身健体,但你心脉应当先天有损,需修身养性,少与人动怒动武,现下情况不算严峻,可若不好生将养,迟早危及性命。”
云与月还没说完:“今日我等多有冒犯,但事关重案,由不得我们不小心,少侠届时可携我信物去往京城云家医馆,我们分文不取为少侠你调理身体,算作补偿。”
云与月接着道:“云家乃药王谷旁系,少侠大可放心,我瞧你还有些过劳之相,心阳不足总是比他人更易疲乏,今日……”
没想到云与月看着不近人情,讲话却如此啰嗦,听的王不愁上下眼皮直打架。
王不愁并不是什么很在乎面子的类型,窝在昔日跟在自己屁股后头,如今胸膛宽阔的徒弟怀中,只觉得非常暖和。
好困……
李莫疑感到怀里的人越来越沉,低头一看,发现对方已经快要睡着了,于是接上云与月的话,难得一点温柔,轻声道:“今日天色已晚,左右大家都要在客栈留宿,看好地上那三个,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突然,远处传来一声阳光的呼喊:“少侠!”
困倦的王不愁一个激灵。
李莫疑和云与月都看向跟个猴儿一样蹦哒来的胡盛岚。
胡盛岚无知无觉,把还想说些什么的云与月挤到一边:“少侠,你是不是因为这个才不想摘面具的啊!”
胡盛岚举着张信纸,张嘴朗读:“感念照拂,前些日子送您的娇美少年您可还满意?日后将送上更多美貌少年,还望时时走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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