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 1 章

浓雾蔽空,无边无际的雨滚滚落下。

雨水漫过窄巷,白日里堆积成山的垃圾漂浮四散,股股黑水从下水口涌出,腥臭熏天。

这里是蔺阳城中心的贫民区,一墙之外便是高楼林立的繁华都市,然而此地却荒寂的了无生息。

雨势渐急,一道细弱叫声划破夜幕,隐隐从深巷里传出,似某种小兽的嘶鸣,又像小孩无力的哭喊。

长满灰藓的破败危墙下,一缕紫光悬浮雨中,幽幽亮着,映出黑暗里一张狰狞丑陋的脸,男人赤红双眼紧盯着墙角一只不足掌大的猫,手腕翻转,紫光似箭飞向小猫,一瞬间殷红的血从猫身上流出,迅速顺着雨水蔓延。

小兽呜咽着蜷缩颤抖。

男人露出满足的笑,更显得嘴边的疤形状可怖,正欲抬脚靠近,突地耳畔飘来一道极淡的叹息声。

他警惕回身看去,沉沉雨幕里唯有风雨声呼啸而过,何来的叹息?

一道闪电划破天际,巷子依然空寂无人,一只硕大的老鼠从垃圾堆里窜出一溜烟钻进一节熏黑的管道里。

男人啐了一口,都怪来时蹩脚八那句疑神疑鬼的话:“别随便去西城那块贫民区,据说那片有个不好惹的罗刹。”

甩除杂念,继续手上动作,此时小猫已不再挣扎,凄惨的躺在一片血泊里,一个灰白色的虚影慢慢成形漂浮在上方,像一团柔软轻纱。

就在下一道闪电亮起时,暴雨中落下一双黑色皮靴缓缓淌过积水,顷刻鞋面便被污水浸没,下一秒又轻巧抬起,行走间步步生莲。

皮靴主人是一名二十岁出头的女子,她一手撑伞,一手持笔,那笔形状独特,炭黑色似竹节一般,女子拿在指间漫不经心的转着。

肃黑色收腰风衣,搭配修身牛仔裤,玲珑有致的身姿在这黑夜小巷里仿佛一枝妖冶的黑莲。

待男人有所察觉时,女人已然撑伞跃起,如一只灵动的蝶悄无声息的来到男人身后。

“啧还是我最喜欢的小橘猫。”

语气淡淡甚至透着一丝无奈。

男人脸色一变,朝着身后一挥,却是扑了空,反被一脚,身子砸向地面,溅起斑驳水花。

下一刻,一只白皙细长的手就已紧紧箍住男人的脖颈,长出的黑色指甲尖利的犹如根根毒针,随时要刺破皮肉。

男人惊恐的瞪大双眼,瞳孔里映出女人戴着鬼魅面具的脸,只露出一双暗金色幽深的眼睛,如魅似幻。

男人颤抖着唇,从喉咙里挤出:“鬼刹...”

面具下的双眼眯了眯,指尖慢慢收紧。

厉声喝道:“下三滥的东西,凭你也敢在这撒野。”

利甲划破皮肉,鲜红的血珠顺着手指流下,女人嫌恶的皱了皱眉,男人趁此机会再次挥动手掌,一团紫焰凭空而现直直飞向女人。

她轻巧闪避,那火焰落到地上,瞬间在水面上燃烧起来。

‘噬魂火’,以生灵魂魄为食,一旦显现视若不详。

男人眼见要逃,女人将掌心的笔掷出,笔尖金色光芒大盛向着男人急速而去,似一柄利刃直直刺穿那人身躯,一声惨叫,男人瞬间化作黑影消散在黑夜之中。

笔提溜一圈缓缓又回到女人手中,就见她稳稳落在那团火焰之中,丝毫不受影响,倘若换做常人,早已魂魄尽失尸骨无存了,但虞礼不是寻常女子。

她是冥府鬼刹,学名妖冥使,俗称鬼差。

职位和黑白无常牛头马面相差无几,掌管一方生死簿,专为善者添寿,恶者归阴。

只不过虞礼管的是畜生道。

浓雾散开,夜更深了。

一只红黑相间的乌鸦扑簌簌飞到虞礼手边,用尖细的喙啄着上头残留的血珠,被她反手打开。

“什么脏东西都吃。”

她随手一掐,纤纤玉指,白净如初。

那鸦委屈的拍打翅膀,大概是看主人并未理会自己,复又乖巧的飞到虞礼肩上一动不动地趴着,活像个木雕假鸟。

虞礼来到墙角,蹲下身去,蹙眉看着那团惨不忍睹的橘红色,只觉刚收回去的獠牙痒的厉害:“可怜的小东西,魂灵都被吃没了只剩下这一魄,刚刚就该多给那东西两下子!”

她翻动手中本子,很快找出那页,左手执笔飞快在上面勾着,倏而将纸笔收进掌中,顺势取出一枚金铃玉坠,莹莹白光下,一抹灰黑色的影子从小猫体内升起,直至被收入玉坠之中,白光继而暗淡。

投胎于畜生道的生灵往往前身罪孽难消,需历经几世抵偿,死后也只有一魂一魄,极易受到其他生灵的摧残,所以千百年来甚少有生灵能从畜生道再度升脱出去的。

虞礼自管理西区以来,见过太多惨死的牲畜,按规矩他们是不能擅自干涉生灵的命数,所谓生死有命,福祸自有定数,但作为业绩最差的虞礼而言规矩向来是由自己来制定的。

况且畜生道在地府里是最没存在感的存在,属于那种事情繁重福利低的部门,只要别太出格,领导们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

雨渐渐停了,天边泛起鱼肚白,街道由浓黑转为暗蓝。

虞礼摘下面具,露出一张娇俏美艳的脸,但脸色却是过分苍白,哪怕是在鬼差里也是气色不好的那一类,她站在一栋废弃的烂尾楼上,远眺这座还在沉睡中的城市。

刚才循着那黑影残留下的气息一路寻到这里,便彻底失了踪迹,中了她的“勾魂”竟然还能被他全须全尾逃脱掉,可想那不是一般的妖灵。

世间万物生灵,日月轮换不休,其中有人有神有鬼,也有灵,世上存在的万事万物皆有可能化灵,诸如生长百年的古树可化为木灵,老祖先流传下来的古董宝物可化为器灵等。

而刚才那男人是个恶灵,灵拥有和人相似的外表,经年累月混迹在人类中很难区分。

灵有好坏,自然也会有相关的监管部门。

虞礼懒得去操心,但近来她的辖区出现了很多魂魄缺失的动物尸体,并且死状凄惨,这让她十分火大。

于是连着蹲守了好几哥日夜才在昨晚有些进展,却又断在这里。

稍稍活络了下筋骨,虞礼准备下班回府。

却突然注意到不远处的一栋高楼里,隐有蓝光闪动,是“灵体”身上散发出来的,普通人类看不见,但虞礼一双‘鬼眼’,看的十分真切。

她心念微动,向着高楼飞去,速度极快,乌黑的长发在空中迅速划过一条条弧线。

原本趴在虞礼肩头睡的正香的那鸦猛地被留在半空,瞬间睁开圆溜溜的黑眼睛,惊恐的四下张望几下,便也迅速扑棱着翅膀追了出去。

距离地面十几层的高楼上空,虞礼漂浮在一面巨大的落地窗外,她的头上悬着一把黑伞,将黎明的第一束阳光挡在她的身外。

其实鬼刹并不惧怕阳光,纯粹是她个人不喜欢晒太阳。

大楼尚未完工,外墙的红色横幅还未揭掉,落地窗内的房间空空荡荡,就连地面也是粗糙的水泥,但让人注意的是那里躺着的人。

看体型身量是个男人,虞礼有些困惑自己竟然一眼看不出对方是何“灵体”。

她凑近想要透过玻璃再看清一些,但那人朝内半趴着从外面根本看不见脸,但从他身上隐隐散发出的蓝光可以判断还活着,令她惊讶的是,男人的身边围着许多灰白色的动物亡灵。

从头到脚足有十几只,并且都魂魄具在。

是她从未见过的景象,城市中的动物大多胆小怯弱,生前畏人死后更易受惊,极少出现此类聚集在一起的情况。

莫非和先前逃脱的恶灵有关系?

碰了碰封的十分牢固的玻璃,她在犹豫如何进去?这栋楼她之前从未踏足,所以初次不能使用灵力强行穿过玻璃,这也是为了保护人类而附在其他具有特殊能力的生灵身上的一道束缚。

似乎感应到她的想法,头上的黑伞动了动,红色伞柄上的黑眼睛骨碌碌转动,转而一块不大不小的黑色石头,出现在她面前。

虞礼轻笑出声,拿过石头,十分称手。

“不愧是我的好鸦鸦!不过这太暴力了不适合我。”

楼顶天台的门没上锁,一人一鸟很轻易就进到了楼内。

虞礼看着地上的男人,抬腿就是一脚,不带犹豫的将男人生生掉转了个面。

果不其然一条细细的血痕赫然出现在男人脸上。

那是一张甚是英俊年轻的面庞,清晨的阳光透过落地窗照在男人身上,就像一尊浸在光里的翡玉雕塑,精致绝伦,当然要忽略刚刚那一脚导致的脸部擦伤。

在虞礼眼中男人此刻的确在发光,不过那更像邪恶的光。

她俯身拍了拍男人脸:“这灵物倒是化了副好皮囊,瞧这嘴红润的,都昏死了气色还如此好。”

说的颇有些咬牙切齿。

确认男人的确不省人事后,虞礼将男人身边围绕不散的亡魂一一引入金玲玉坠之中。

不经意看见男人腰间佩戴的东西,让她的瞳孔猛然放大,那是一枚翠青雕花玉佩,她再熟悉不过!为什么会出现在这男人身上?

虞礼取下那枚玉佩,握在手中反复摩挲久久不语,玉佩通体温润,是上好的料子,背面雕着一朵鸢尾花样式,精致秀雅。

她清透的眼里闪动点点泪光。

转头就看见那鸦对着男人脸上的血口蠢蠢欲动,她朝着鸦脑袋一拍:“把嘴给我闭上!这人有用,不能随便乱吃。”

......

暴雨后的天蔚蓝透亮,阳光洒在和禄街两旁的树枝上,让整条马路星光点点。

一阵飘香从街角的咖啡店传出,门前一棵银杏生的高大苍劲,郁郁葱葱的枝叶将这间小店隔绝的恰到好处。

店内尚未接客,只有老板祁沐阳在柜台前忙活,他正细致的将一块新鲜牛肉切成条,下刀时不急不躁,每一条都切得不大不小匀称有型,好似在雕刻一件艺术品。

倏而一只黑红色的乌鸦从窗子外飞了进来,落在柜台上,两只黑眼睛紧紧盯着那盘牛肉。

祁沐阳见状十分得趣的给鸟喂了一口,随后便将一盘子牛肉推到它的面前,乌鸦嗷地发出一声啼叫迅速大快朵颐起来。

“你这是饿了多久啊?要不你干脆跟我得了,天天跟着她累死累活也混不到口吃的还...”

祁沐阳话未说完,一声闷响从咖啡店后面传来,接着便是东西落地的声音,顿时让一人一鸟面面相觑。

那鸦嚼着一块牛肉不知是好,祁沐阳笑着打趣:“我可看见两辆警车刚从门口开了过去,还是快去瞧着点你家主子吧!别真把事闹大了。”

那鸦囫囵又吞下一块牛肉,这才不舍的朝咖啡店后头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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