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雁修瑾惊喜万分,“怪不得回洞府没找到,原来在你这。”
白青摇头否认:“之前在千珩那里,因伤交给我保管,让我找机会还给您。”
雁修瑾无法切实握住弓身,只虚虚抚摸,目光沉沉,“它该换个名字了。”
“叫什么?”
“灭幻,取消灭虚幻之意。”
“您的意思是,如今经历皆是虚幻?”白青心里直打鼓。
“可以这么说,”雁修瑾肯定他的问题,“你暂且帮我保管,待我有了肉身再行使用。你可知晓为何我的魂魄会脱出新的肉身?而且我驾驭不了它。”
“您的魂魄是靠各种灵宝聚集起来的,虽与那木身相合,却缺少一味灵草。有了灵草,您就再也不会轻易脱出肉身了。”
“什么灵草?”
“固魂草。”
这草黎蝰也提到过,“凌钰好像也在找这个。”
“假惺惺。”对于不屑之人,白青的无措全然消失,冷声讥讽,“没有这个,小瑾早就消亡了。只是这草只有一处秘境才有,秘境三百年才开一次,为维持小瑾不消散,恐怕他也用得差不多了。”
“什么秘境?”
“幻水之域。”
这是当初沐天玦首次大放异彩的地方,也是雁修瑾亡身之处。
白青能猜到雁修瑾不欲回想那个地方,立即说出计划:“界时您在住处等候,我和千珩去取便是。”
“不,我也要去,总要历练一番,看看还能遇到什么事。”雁修瑾看过话本,这次秘境又会有大事发生,沐天玦也在。
危险与机遇共存。
要离开这,需要大量的灵石启动万里传送阵,去往其他地域,幻水之域中便有一处灵石矿。
无论如何,不能坐以待毙,只等着白青二人救他。
最近辗转于数人之手,每一次被强制带走,那种无法掌控自己命运的感觉真让人火大,偏偏什么都做不了。
雁修瑾抬起手,黑色玄雷在指尖凝结,啪滋作响,“还好,我还不算一个彻头彻尾的废物,尚可用这个护一护你。”
白青视线同样落在那陌生的玄雷上,“您准备怎么做?”
被困住这些日子,雁修瑾已想过不少避开话本的法子,最简单的便是离开。
“离开这里,去一个无人打扰之地。我不再是灵越仙尊,只是个普通散修,你们最好随我一起走,若不嫌弃,你可以称我的名字。”说完,雁修瑾忽然记起白青与千珩是好朋友,有些不好意思,“……好像有些差辈。”
“不,”白青摇头,从善如流改了敬语,“我本就比千珩年长许多,只是太过熟悉才以朋友相称。这样恰好可以规避掉别人通过称谓发现你。原本我还在想该如何与你商讨这件事,这下省了不少事。最好,再取个新名字。”
“言淮,我早就取好了。‘雁修瑾’会被抹杀,不能再用那个名字了。”
“不过,凌钰知道我回来了,不知道会做些什么。你们动作这么多,恐怕也瞒不了沐天玦太久。”
听到沐天玦的名字,白青特地观察雁修瑾的脸色,发现并无多少痛恨,语气陡然冷硬下来,“你还想着他?他杀了你。”
雁修瑾讶异于白青如此大的反应,但还是出声解释:“那倒不是,我担心他再次对我痛下杀手,只是我需要再见他一面……”
“不许!”白青豁然起身,第一次在雁修瑾面前散发怒意,“太危险了。你知道沐天玦发狂的时候有多可怕吗?他能把半个山头劈开!你不能再死一次了,我……千珩会受不了的。”
“我并非要见清醒的沐天玦,”雁修瑾见过千珩失控的样子,都长那么大了还哭成泪人,叫人止不住心疼,连忙解释,“我需要拿到完整的雷法,那是目前为止我知道唯一一个我可以修炼的功法。我不能坐以待毙。”
雁修瑾将于霖宗传授雷法的事告知白青,白青目光依旧生冷,但最终还是松了口,“我会想办法。”
“不用,按照你的说法,幻水之域应该快要开启了,沐天玦也会去。秘境外不好下手,还是先进去再找机会。”
“你怎么知道他一定会去?”白青不解,雁修瑾为何如此笃定。
“关于他的事,大部分我都清楚。至于你和千珩,我最不了解,却最信任。”
话本中从未出现过千珩和白青这两个名字,这两个人的未来是不可预料的,在雁修瑾眼中,他们可以归为同类。
只要是雁修瑾认定的人,他都会相信对方的全部。
白青眼神复杂:“你真好骗,不了解就敢信。”
“为没有人会随随便便让游魂上身吧?你见到我,连身份都不问就敢让我附身,不是也很好骗?”雁修瑾狡黠一笑,“我很好奇,即便我救过你,哪里值得如此大恩回报?若我夺舍,你又当如何?”
“要夺便夺,”白青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做你的肉身,也并无不可。”
此番肺腑之言倒叫雁修瑾有些说不出话来,半晌道:“你真不像个晚辈。”
晚辈与前辈交谈,都是恭敬的,白青虽然也有敬意,但不多。
自打到了这处洞府,他们之间随意许多,白青交谈间流露出若有若无的强势,让雁修瑾无法忽视。
“三百年,你的时间停在三百年前,你与我谁更年长当真难以断言。”
白青倒是喜欢与雁修瑾处在同一层身份,这样,讲话不用顾忌太多,也可以让雁修瑾把一些话听进耳朵里,而不是仗着长辈身份一意孤行。
比如,要接近沐天玦。
“你好像特别信任千珩,我只是提了他的名字,你就完全放下了戒心。”
“你自己也说,与他不熟悉的人根本记不住这个名字,不是吗?”雁修瑾直视白青的双眸,短短几句话的功夫,他已想通一个关窍,“因为这个名字是我给他起的,我被抹杀,他也会不复存在。”
千珩在某种程度上和雁修瑾是一体的,死前也只有千珩在帮雁修瑾。
因为雁修瑾的一句话,白青疲惫不堪,却也不得安神调养生息,脑海中思绪纷乱如麻。
可无论他如何去问,雁修瑾都不肯与他言说。
雁修瑾倒是与小瑾挤在一起,把小瑾当做一个独立的人,询问小瑾愿不愿意回到本体,带他恢复自由。
小瑾在雁修瑾面前得到了过去不曾有过的轻松感,隐隐感觉到雁修瑾对自己所言都是真话。
自由,这两个字眼对小瑾来说那么陌生。
从有意识开始,他只见过凌钰和黎蝰,黎蝰很少出现,每次出现也只是遵照凌钰的意思,放他出来片刻功夫透透气。
不被放出来的时候,他都在一片黑暗里,不知年月,不明时辰,仿佛整个世界只有他这一只小残魂,什么都看不到,也什么都听不到。
“我从未离开过主人,”小瑾双手扒在凌钰的紫霄坛上,两只眼睛频频瞟向洞口,脸上带着明显的不安,“但是……你真的能给我自由吗?你不会强迫我与你融合吗?”
他连掩饰情绪都不会。
“虽然我的最终目的就是稳固魂魄,可我还是想让你先自己做选择。”雁修瑾大方直言,并未诓骗小瑾。
尽管“自由”是在引诱小瑾重回本体,稳固魂魄,但这些话也是雁修瑾的肺腑之言。
经历过一次强制抹杀,雁修瑾对选择权十分重视,自然不会让自己的残魂失去选择的权力。
与小瑾交谈中他就发现,小瑾对从前和外界非常好奇,并不想被拘束在一方小盒子里,他便用自由交换小瑾的信任。
说完,发现白青不知何时睁开眼,也坐在蒲团上聚精会神听自己讲话,“怎么了?”
“你好像与之前不太一样了。”白青目光隐隐透出几分困惑和探究。
发现雁修瑾微微拧眉,蓦地感到此话不妥,忙添补几句:“咳……千珩告诉过我很多关于你们的事,你与他话中所述有些不一样。”
“是吗?哪里不同?”雁修瑾飘向白青,悬坐在他身侧的蒲团上,神情认真,“你可以说一说吗?”
正好与白青不熟悉,借此机会,也好拉近关系。
“他说,你从不说谎。可是方才你对小瑾所言……似乎并非如此。”白青斟酌片刻,试探着模糊回答。
“可我并未说谎啊。我的确是为了补全魂魄,也的确想要自由,也将事实告诉了小瑾。何曾撒谎?”雁修瑾微微偏头,双目上挑,隐有威胁之意。
白青与他对视良久,面具后的一双眼乍然笑弯:“哈哈哈哈对,没有撒谎。对,没有哈哈……”
可雁修瑾许给小瑾的,都是他自己想要的。
从前,雁修瑾从不主动威胁别人,如今为了融合魂魄,居然用那样压迫性的眼神看着白青。
原本雁修瑾心里就没底气,被白青这么一笑,陡然心虚,忙转过头,语气不自然道:“怎、怎么了?你笑什么?难道我说错了吗?”
“没有错。”白青止住笑,靠近他低声问,“既然没给他第二条路,为何还要给他一个选择?”
“我原以为我有很多选择,可以待在万灵宗教徒,可以云游四海历练……直到我死,才发现无论哪条路,最后都只有那一个结局。”雁修瑾自嘲。
或许现下气氛放松,也或许实在怨念难忍,这些话他就这样对着不熟悉的白青说出了口。
良久,他蓦地抬头,“当然,我现在也只有一条路,就是活下去,我不想死于非命。谢谢你和千珩帮我,日后若有需要,雁某必当竭尽全力相助。这么多年,也多谢你对千珩的照顾。”
雁修瑾说完,都不太敢看白青,刚刚,他有些逾矩了。
从前,有什么话,他都只会与几位师兄言语。
可话本异化了所有人,他不敢信、也无法相信话本中提到过的人,终归是回不去万灵宗了。
千珩是晚辈,有些话不方便对千珩说。
雁修瑾忽然发现,除了白青,他竟已无人可诉。
原以为白青会觉得尴尬,没成想白青听完之后反而更加严肃:“那就请你记住你的话,除了千珩,不要留恋过去的任何人,也不要心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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