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的雷声炸开。
劫云密布,天边一片漆黑。
远远的,玉浮生看见了师尊渡劫的全过程。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看上去忐忑又不安。
她努力站得很笔直,但是抓住剑柄的手开始发白。
玉浮生以为师尊的那些幸运符,就像是小时候给他的长命锁一样,是一种祝福和传统。
但是在这一刻,少年发现了一件事:
她在害怕。
这个认知猝不及防地闯入了少年的世界。
——师尊,怎么会怕天雷、怕死呢?
答案也很简单:没有人不怕死、不怕天雷。
只是师尊从前总是笑眯眯地告诉他:浮生不要怕,师尊在,什么事情都不会有。
……
勾曳剑其实没安好心。
它想让玉浮生发现,他的师尊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她只是一个连天雷都会感觉到畏惧的普通人。
勾起一个少年的狼子野心,并不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情。
当玉浮生意识到自己的师尊并不是不可战胜,也会懦弱后退的时候,还会再将她当做偶像一样崇拜么?
风雨中的白虎怔怔地看着那个朝着天雷飞去的身影。
她似乎没有他记忆中的从容。
小时候牵着他的手挡在他身前的神明原来是**凡胎,她很努力地站起来,替他遮风挡雨,因为每一次都装作云淡风轻,小孩真的以为她无所不能。
对很多人而言,当他们发现权威坍塌的那一刻,叛逆期也就到来了。
然而,那只威风凛凛坐在风中的白虎却突然感觉到了一种奇怪的情绪。
因为被姜狸养大的缘故,徒弟没有什么很大的野心。
少年被师尊教得很好,很早之前就规划了自己的一生。
报仇雪恨后,少年只想要回到师尊的身边,做她一辈子的小跟班。
但是现在,好像不太一样了。
他看见了师尊发白的手指。
——我想牵着她。
他看见了师尊一次次朝着天雷飞去。
——我想挡在她前面。
她害怕天雷。
——我想有一天,天雷再也不能伤害她分毫。
这种感觉来得又快又急,就像是成长也是猝不及防发生的。
他突然间感觉到了一种沉甸甸的责任感。
风雨中的那只白虎,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虎爪。
——我想要保护她。
……
白虎本来打算直接跟上去,却突然停了下来。
从前,少年是不会理解大人的窘迫。
他的心中,强大的师尊是不可能害怕天雷的,她不愿意告诉他,只是因为她把他当小孩。
但是现在,少年隐约察觉了师尊的小心思。
大人的倔强和自尊心,有时候总是来得莫名其妙。她躲着他、不肯告诉他,仅仅是因为不想要他发现她害怕。
这个认知非常荒谬,但,徒弟好像早就习惯了包容家里那个不太靠谱的大人。
白虎蹲坐在了不远处,它时刻守在原地,盯着那边的天雷。如果师尊遇见危险,它会随时冲上去。
如果一切顺利,它就会坐在原地,等师尊渡劫结束,再悄悄离开。
——本来应该是这样的。
姜狸的元婴天雷没她预想中恐怖,虽然是七七四十九重,比别人的要凶险许多,却好歹留了一条活路。
不至于九十九重天雷把她直接劈回原型。
当渡劫结束,山的那边的劫云渐渐地散开。
就在徒弟以为渡劫顺利结束,准备在师尊发现之前离开的时候。
——山的那边却迟迟没有动静。
……
姜狸当然没有被天雷劈死。
只是最后一道比半座山还粗的天雷把她劈得站不起来了而已。
她身上的护体法器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报废。
幸好掌门师尊的护体灵气还在身上。
她躺在坑底半天没缓过来。
但是筋脉没断完、骨头还有几块没碎,渡劫一切顺利。
姜狸心想渡劫前求神拜佛还是有点用的。
本来,在姜狸的设想里,她在外面渡劫结束,去大师姐那里修养十天半个月,就可以回望仙山了。
届时,她就可以风轻云淡地对小徒弟说:
——师尊进入元婴期了,厉不厉害?
她几乎可以想象徒弟充满崇拜的眼神。
她吭哧吭哧从坑里爬出来,却隐约听见了小徒弟的声音。
姜狸一开始以为是幻听,直到远远看见了徒弟的身影。
姜狸:“……”
爱面子的大人立马嗖地躲在了一块大石头后面。
她提高了声音:“浮生,别过来。”
小徒弟的脚步停下来了。
日复一日,姜狸下意识地在小徒弟的面前维持风轻云淡、高深莫测的师尊形象。
就像是现在,姜狸在大石头后面,快速将被天雷劈得焦黑的一双手臂用破烂的袖子藏起来,她努力扒拉了一下头发,让自己看上去整齐、优雅一点。
她云淡风轻地对大石头后面的徒弟说:
“徒儿,你怎么来了?”
“区区天雷,不用担心,师尊没事。”
“修炼本就是逆天而行,吃一点苦头实在是算不了什么。”
石头后的少年沉默了一会儿,锐利的眼神盯着那块大石头。
从前,小徒弟乖巧至极,下意识认为师尊什么都是对的。
然而当跳出了这个认知后,小徒儿突然间意识到——
师尊是个普通人。
她会为了大人的自尊心欺骗他;
她也会在受了重伤后,装作若无其事糊弄他。
她还很笨。
就像是现在,地上的血迹,正在蜿蜒地朝着他流淌过来。
姜狸正坐在那大石头后面,用袖子擦自己脸上的灰。
徒弟的靴子停在了她的面前。
声音从头顶传来,“姜狸。”
他抓住了她被劈得漆黑的手。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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