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火慢熬一个半时辰,不管是羊杂还是羊肉都熬烂在锅里了,羊排更是熬的骨头发白,骨肉分离。
因为熬煮之前就加入了香料,熬煮出锅的羊肉汤只稍微调一些食盐,加入芫荽葱碎增香,喝着就很鲜美了。
一点没有姜寸华想象中的她接受不了的腥臊气味。
姜寸华招呼三人喝汤吃肉,这回王嫂子没有跟姜寸华客气,直接带着儿女上了桌。
姜寸华奇怪:“嫂子这回不跟我瞎客气了?”
王嫂子冷笑三声,对姜寸华道:“我就是要吃饱了肉气死她们,见不得人好的@¥%&......”
王嫂子泄愤似的一边吃一边骂,看的姜寸华直咂舌,看吧,老实人欺负狠了也是会反击的。刘嫂子这反击方法就是吃肉干活气死那些只能闻味吃不到肉的人。
挺好的。
吃完之后,王嫂子没有继续去干活,而是走出了姜家的门,来到了隔壁人家墙根处垛着的麦杆垛处薅柴火。
一边薅一边跟街上的人寒暄:“吃饭了吗?”
“吃了,可不是,吃的羊肉汤。”
“当然是东家买的,我就带了点芫荽过来,东家可是好心,在她家干活不仅给工钱,还给肉吃。”
“工钱多少?也就行情价,我一个洗衣妇,能拿多少工钱,不过是东家可怜我们娘儿仨被欺负,日子过的苦罢了。”
“柴火啊,不是我家小子给东家垒了个鸡窝吗,给鸡窝搭棚子用的。”
“没跟哪个师傅学,就是瞎捣鼓的,男孩子吗,天生就能在泥里打滚儿。”
“哎哟他婶子,就这么两把麦草,你不会还要跟东家要铜子儿吧?”
“可别小气巴拉的了,要不是新麦草还长在地里,我还看不上你这三两根呢......”
别人问一句,王嫂子答三句,别人越酸,她心里越痛快。
东家说的对,怎么过不是过,她带着孩子忍气吞声的过,不还是受人白眼让人背地里说嘴,她以前能忍,现在却不想忍了。
东家那个不肯吃亏的硬脾气,未必能看的上任人欺负的人,为了两个孩子能吃顿饱饭,她也得拿出些脾气来,不再让人小瞧了。
姜寸华在门后头听王嫂子“牙尖嘴利”的跟人掰扯,对小菊和二哥偷笑道:“你们娘还挺厉害,我还怕她吃亏呢。”
二哥眼睛亮晶晶的,抿唇笑道:“我爹在的时候,我娘就很厉害,我爹死了,她就少跟人这样说话了。”
其实是底气没了,一个年轻的女人带着两个年幼的孩子,总觉着脊梁是弯的,要夹着尾巴过日子。
其实都是性格使然,要是死了男人这事搁姜寸华身上,姜寸华只有更厉害的。
跟外头的人掰扯(显摆)完,王嫂子抱着一大抱干麦杆回来了,姜寸华带着两个孩子做鸟兽散的该做什么做什么去,刘嫂子就当没看到,教儿子怎么搭鸡窝顶后,就去晒喜好的被面去了。
姜寸华的皂角洗发液也熬好了,姜寸华对小菊道:“要是有榆木刨花就好了,能增稠。”
小菊道:“孙木匠家里就有。”
姜寸华:“孙木匠?”
小菊:“就是老孙头儿子家,姐姐的麻绳就是从老孙头家换的。”
姜寸华道:“那我去要些回来。”
姜寸华出门往村南头去找榆木刨花,路上遇到了王乡贤。
王乡贤原本不想理姜寸华,姜寸华见了他就主动问好,道:“翁翁,还得多少时间割麦子呢?”
王乡贤:“最多半个月,你问这个做什么?粮租少不了你的。”
姜寸华:“这个我不担心。我家屋顶不是漏雨吗,我想找几个泥瓦匠给修修,翁翁觉着什么时候合适?”
王乡贤道:“等收麦之后吧。过两天就该整晒场了,村里没时间整你那屋顶。”
姜寸华点头,又道:“到时候有什么要我帮忙的,翁翁可要让人去喊我。”
王乡贤心道,你不跟我惹事就行了,哪里还能用的着你,嘴上道:“那行,要是真有事,就让你婆婆去叫你。”
“好,翁翁您去忙吧,我走了。”说罢,姜寸华摆摆手,去找她要的刨花去了。
孙木匠家里不仅有姜寸华需要的刨花,还有许多桌子椅子凳子箱子柜子等家具,看的姜寸华十分眼热。
姜寸华问孙木匠:“你们家几口壮劳力,得给我家交多少供奉?”
孙木匠家两个儿子两个女儿,两个儿子都满十六岁了,两个女儿才十来岁的样子,看着还小。
加上孙木匠,就是三个壮劳力。
孙木匠黑着脸不情愿道:“老汉三年欠东家一千五百文,我家老大前年满十六岁,欠东家一千文,我家二小子年前满的十六岁,欠东家五百文。咱们爷仨,一共三千文钱。”
姜寸华轻咳一声,道:“我家里缺个衣柜,我给你说个样式,你看着给我打一个吧,还缺些箱子,要樟木的,能防虫......”
孙木匠脸也不黑了,笑呵呵道:“樟木的箱子可贵,一个箱子三千文可不止。”
姜寸华豪气挥手:“你看着打就是了,我能缺了你铜子儿?”
孙木匠笑容更大了,殷勤的给姜寸华倒水喝,道:“不用铜子儿,这不要收麦了吗,东家给麦子结账就行,铜子儿我照给东家如何?”
姜寸华摸摸下巴,贼兮兮的问孙木匠:“麦子下来之后,是不是粮食就要降价了?”要不然孙木匠怎么宁愿要麦子,也不想要铜钱。
以现在的麦子市价,三千铜子儿能买十麻袋麦子。
等麦子下来之后,麦子降价,同样是三千文铜钱,或许就能买十二麻袋、十三麻袋、或许会更多的麦子了。
当然是要麦子付家具款更划算。
孙木匠不妨姜寸华还有这样的精明劲儿,看着姜寸华的一双小眼睛里泛着警惕的光芒,不说话了。
姜寸华无所谓道:“你不说算了,我去问王乡贤好了。到时候你愿意要麦子我就给你麦子,你愿意要铜子儿我就给你铜子儿,这回行了吧?”
孙木匠嘿嘿笑道:“行,行。东家瞧好吧,保管给你做的妥妥的合心意。”
姜寸华带着一包榆木刨花回了家,问小菊知不知道粮价的事。
小菊叹道:“怎么不知道?每年这个时候,兵营里的大爷们就会赶着骡车到村里各家收麦,价钱低的就跟白给一样。”
姜寸华惊讶道:“这么强横的吗?”
小菊笑道:“那是对别的村,咱们村不一样。”
姜寸华奇怪:“为什么不一样?”
小菊:“因为有姐姐家在啊,咱们葫芦口的地都是许氏的,种出来的麦子也当然都是许氏的,那些大头兵要粮要不到咱们头上。”
姜寸华不信:“我们家这么厉害的吗?”
小菊似乎怕别人听见一般,悄声跟姜寸华神秘道:“是景宁侯府厉害。听说,这西北军里面,得有一半是景宁侯府的兵呢,那些大头兵怎么敢来要姐姐家的粮食呢?”
姜寸华更加惊讶了:“这些你都知道?景宁侯府这么厉害的吗?”
小菊不自觉抬高了下巴,颇有些得意道:“这些道理,都是老辈口口传下来的,咱们葫芦口的人都知道的呀。景宁侯府就是这么厉害!”
虽然没说怎么厉害,但看小菊深信不疑的神色,那至少多少年前的景宁侯府,一定给葫芦口的先辈们留下了强势的印象,以至于葫芦口的村民们祖祖辈辈的传下了这么个“整理”:因为景宁侯府很厉害,所以他们的日子才能过的这么安宁,富足。
所以说起景宁侯府,无不是敬畏的神色。
敬,且畏惧。
姜寸华对这个景宁侯府更加好奇了,但人家远在京城,她就是再好奇也白搭,还是专注眼下的事吧。
“来,小菊你帮我搢着麻布,我要过滤一下渣滓。”穿戴上小菊给她缝好的围裙,姜寸华开始过滤熬制好的皂角汁液,然后泡上榆木刨花,给汁液增稠。
看着日头尚且强烈,姜寸华等不及,就要用水缸里晒的热热的水用新熬出来的皂角洗发水洗头发了。
姜寸华亲测,自己熬制的皂角洗发水是真的好使,泡沫或许没有那么丰富,但洗的是真干净。
自己洗完,又按着小菊洗了一回,小菊也说这洗发的汁子比她娘给她用的皂角好用多了。
等将榆木刨花过滤出来,姜寸华大方的送了小菊一小罐子洗发膏,要她拿回家娘仨一起用。
小菊都没问一下王嫂子,自己就做主痛快的收下了。
无他,这洗发膏子是她看着姜寸华做出来的,就是一些皂角和侧柏,这东西村里到处都是,没什么稀奇的。
当然,她是没瞧见,在灶房里姜寸华除了往锅里加了皂角和侧柏叶,还加了许多的中草药,其中就包括很费钱的何首乌等。
要是她知道这些,恐怕就不会收的那么痛快了。
姜寸华的豪华大鸡窝终于搭建好了,王二哥居功甚伟。
对着垒的比她还要高的鸡窝,姜寸华连连赞叹道:“还是三层大别墅啊,真厉害。”
别墅什么的王二哥是没听懂的,但姜寸华的夸奖他是听出来了,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原本没想搭这么大的,不知怎么的,搭着搭着就成这样了。”
姜寸华心下暗笑,计划是计划,现实是现实,想的永远比实际动手理想。但她还是对这王二哥夸了又夸,是真心的觉着王二哥这孩子动手能力不是一般的厉害。
姜寸华也“会”垒鸡窝呢,具体的步骤她都能在脑子里模拟的明明白白,但她就是连和个泥都和不好。
这就是人和人的差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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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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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第 2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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