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有客人来!”,六岁的小傅玥站在院里的合欢树底下,朝着东边一间屋子喊。
小朋友个子矮矮的,人比树粗不了多少,却很有活力,倒是引起了进来人的注意。
确实是客,租客。
傅老太太将进来的母女二人请进里屋,给女人倒了杯水,看着一旁站着的小朋友,又从冰箱保险柜里取出来两盒牛奶。
香草味儿的,小傅玥最喜欢了。
傅玥也在屋里,老太太让她拿了牛奶和面前这个小女孩到院子里玩,大人好谈事情。
傅玥乐呵呵的接过牛奶就往外跑。
简清秋拿着傅奶奶给自己的牛奶,同坐着的女人对视一眼,又奶声奶气地跟老太太说了谢谢,跟着傅玥出了门。
可是简清秋好像对玩闹不感兴趣,她扎着一个小啾啾,脸蛋又白又嫩,长的很是可爱。但是话却少的可怕。
“我叫傅玥,太傅的傅,但是玥……”
傅玥是个自来熟,没有她不能交到的朋友,她自顾自介绍自己,突然看到眼前的女孩正盯着院里的合欢树。
傅玥也不因为女孩的分神不开心,反而兴奋地拉着女孩来到合欢树旁边,滔滔不绝的跟她讲这棵树的来历,虽然也都是听奶奶说的。
傅玥边讲边眨巴眨巴大眼睛偷看简清秋,还是冷淡样子,却听的很认真。于是啊她越讲越有底气。
完全忘了问对方的名字。
简清秋目光落在这人抓着自己的手上,和自己一样小的手,比自己还要白,却比自己有劲多了。
“你喜欢合欢花吗?”
傅玥充满活力的脸庞突然凑近,让冷着脸的简清秋脸上多出一些小孩子该有的失措情绪。
随即又像是思考傅玥的话,摇了摇头。
简清秋终于主动开口和傅玥说话,她温声细语地说她不认识合欢树,也没真的看过合欢花……
傅玥仔细听着,觉得这个小朋友和大院里其他小朋友不太一样,也不全是文静,反正就是不一样。
两个六岁小朋友还在树底下说着什么,女人同老太太一同走出来,看到简清秋跟傅玥站在一起,有些恍神。
“玥玥,你们在干嘛呀”,奶奶慈祥地笑着,冲傅玥她们喊。
而这时女人仿佛也才缓过劲来,恢复了正常的脸色,露出淡淡的微笑。
傅玥又下意识地牵着简清秋就过来了,傅老太太笑眯眯的,对傅玥这么热情的样子习以为常。
那女人终究还是敛了敛情绪,告诉简清秋自己还要去办点事,让她先在傅奶奶家玩。
简清秋也不哭闹,乖乖点头答应。
女人提着包就走了,走到大门口时定住,回头又看了看简清秋,笑了笑。
走了。
傅玥也盯着这位阿姨,又看看简清秋。
她走过去扯简清秋的袖子。
“你叫啥呀,我听见阿姨喊你秋秋……”
傅玥好奇问她,刚刚都把这茬给忘了,现在想起来再问也不迟。
傅玥眼里都是纯良和亲切,简清秋盯着她的眼睛,没有多思索。
“简清秋,简爱的简,冷落清秋节的清秋。”
简单几个字,把傅玥整懵了。
简清秋不再语言,又看了她一眼。傅老太太招呼她们进屋去了。
于是傅玥也不想了,跟着一块儿回去了。
简清秋,很好听。
傅老太太跟女人谈租房子的事时,就很喜欢女人带着的这个孩子。长的可爱,文文静静的,斯文的很,不像有的租客带的孩子天天吵吵嚷嚷。
房子当然是愿意租的,没几句话就谈妥了,尔后女人接了个电话,就急匆匆地出门去了。
把孩子放自己这儿,老太太还想,这妈心真大啊。
傅玥哪知道奶奶心里那些七弯八拐,她就觉得简清秋长的漂亮,想和她玩儿。
“秋秋,那你跟你妈妈是要住在这里了吗?”,傅玥以前也不是没见过陌生人来家里看房子,她觉得简清秋应当是要和她妈妈住在这里,但是不确定,所以多问一句。
小清秋点点头,她一开始觉得傅玥有些吵,现在逐渐习惯了一般。反正傅玥问什么,她就回答什么。
那个下午,傅玥知道了,简清秋妈妈是因为工作才到A市的,而她自然是妈妈带在身边。
原来不是本地人啊,傅玥心里想着,想问她是哪里人,结果简清秋突然凑到她面前,脸颊离她很近,有淡淡的宝宝霜的香味。
“啊,怎么了?”,傅玥看到一张温婉可爱的小脸凑近自己,有些慌张。
“你眼屎没擦干净”……
……
天,傅玥一下子红了脸,背过身去茶几上抽纸巾。
着急慌忙的,有些让人发笑。
简清秋到是没笑,她看到傅奶奶在堂屋门口剥蒜,跑过去说要帮奶奶剥蒜。
傅老太太笑,这小孩子还懂事的紧,明明和傅玥一般大。老太太没让简清秋剥蒜,给她抬了个小板凳坐她旁边。
傅玥擦完眼睛,也不知道尴尬了,或者小朋友根本不知道何为尴尬。也屁颠屁颠跑上来,主动搬了个凳子做到简清秋旁边。
老太太是个健谈的人,对待小朋友有一套。她知道很多很多故事,总是让傅玥能聚精会神地听下去,现下傅玥又让她讲故事。
……
两个孩子靠着堂屋大门框坐着,傅老太太就在旁边剥蒜,剥了好大一簸箕呢。
简清秋边听傅奶奶讲故事,边打量院子里的事物,就是普普通通的四合院,石板铺的路十分平整。院中间就是刚才那颗合欢树,现在是夏天,绿油油的。
后来很多年以后,简清秋总会想起那天下午,第一次见面,傅玥坐在她旁边不小心睡着的画面。
简清秋户口不在A市这儿,只能先在这里的幼儿园借读,正巧傅玥也跟简清秋大差不大,都读大班,便由傅奶奶介绍着到了阳光幼儿园。
简清秋很快就和傅玥熟悉起来,虽然一开始的时候傅玥总是吃力不讨好。好在小孩子家家的,又不是记仇的人,傅玥不久就和简清秋混熟了,进了幼儿园就拉着旁边的新朋友去教室。
小傅玥以为简清秋爸爸和她的爸爸妈妈一样,在外地做生意才不常看见。可是很长一段时间她都只见过阿姨一个人来接她放学,她爸爸妈妈节假日还会回大院看看她和奶奶呢。
傅玥好奇,但是只是偷偷问了奶奶,奶奶说不要去问别人这个问题,是别人的**,不礼貌,于是这个问题就搁置下了。
简清秋除了和傅玥接触,几乎不和大院里其他孩子玩,她总是一个人。不是没小朋友主动找她玩,是大家都被她孤僻的性格劝退了。
傅玥是唯一一个耐得住性子跟她玩下去的人。
大院离幼儿园不远,A市城区里治安都挺好,所以等简清秋读小学之后,她就基本上一个人走了。
傅玥和简清秋读的一个小学,不过没分到一个班,俩小孩一个一班一个十二班的。
下了课傅玥最喜欢去十二班找简清秋了,简清秋虽然呆愣愣的不爱讲话,但是每次傅玥讲话的时候都有很认真听,她长的也很可爱,所以傅玥就喜欢和她玩儿。
经常给她小零食吃,傅玥总觉得简清秋有时候不太像个小孩儿,明明别的小朋友都很吵闹爱哭,她却完全不一样。
小大人。
傅玥这么想,明明就很喜欢吃糖果嘛。
出乎意料的,两个人成了好朋友。
后来简清秋也一直在A市读书,和傅玥读的一样的初中和高中,只不过傅玥户口在那儿,简清秋一直是以特招生的身份在那里读书的。
虽然从初一的时候简妈妈就带着简清秋搬出了大院,但是“迫于”傅玥的蛮横,每周放假了简清秋都会来大院找傅玥。
两个小孩子的友谊神奇地延续了下去,在这大院里生根发芽,茁壮成长。
其实好多年以后,简清秋都会望着院子里的枯木感慨,究竟上天是多么眷顾她才让她遇到了傅玥这个人。
真的纯粹的如天上明月一样的人,而她只能粉饰自己的痴心妄想。
长大之后,人的心就不单纯了,妄想得到更多的,难以企及的东西。简清秋也是,与其他人相比,她甚至没有索取的勇气。
只要一直维持现状就好了,可是愿望不都是能实现的,现实的废墟往往使人没有勇气顾虑其他。
高考分数出来之后,简清秋被简妈妈带着去见了她爸爸。在那之前,她几乎是很少听到过关于她爸爸的消息。
简清秋被告知要和称得上是素未谋面的爸爸一起生活了。
她不傻,从小就以为自己其实是没了爸爸,现在却突然多了个爸爸出来反而让她无无措。
良久之后她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的妈妈的身份见不得人,她一直以来尊敬的母亲是不被这个“爸爸”承认的存在。
傅玥对好友家里发生的变故都不知情,她只是觉得高考结束之后的好朋友性格更沉闷了。
她知道简清秋不是什么活泼性子,但是这么多年了,傅玥知道她也绝对不是如此沉闷的个性。
简阿姨前两年在A市买了房,总算是给简清秋落了户口,明明一切都好起来了。
傅玥心疼,但害怕问的不恰当伤害到简清秋。她知道她的朋友心思很细腻。
傅玥本来以为她们两个人可以永远好下去的,可是简清秋好像渐渐疏远她了。
明明还是那么温柔,明明还是那样和谐,但是傅玥的心能感受到,简清秋变得不一样了。
她有旁敲侧击地问过,但是却被这个人打太极一般将问题又抛开了。
“我做错了什么……”
一个静谧的傍晚,傅老太太在屋子里给坐在外头的傅玥和简清秋煮粥。
简清秋注视着说话的人的眼睛,终究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她想,这样好的女孩子眼里都是温柔与担忧,自己却抱有非分之想,还让她伤心。
“不是你的原因,阿玥,对不起……”
傅玥不再问了。
她盯着院子里的树,好像树上的叶子是她的回忆,随着时间的更替逐渐消失。
回坑,决定填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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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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