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青槐将最后一小包低筋面粉塞进行李箱后,才发现几乎满爆了,快要合不上。
谢妄檐见她折腾得实在困难,“要不我来帮你?”
“不用。”路青槐半蹲在地面,用手肘压住一角,然后非常丝滑利落地完成了装箱。
她深吁一口气,“久等了。”
谢妄檐实在想象不出来,这么小小一个行李箱,是怎么容纳下的。他拎过行李箱,将推杆收拢,感受单手提起来的重量。“你平时出差也带这么多?”
路青槐将碎发捋在耳后,“出差我用的是小号行李箱。”
谢妄檐:“收纳能力挺强。”
她双眸颤了颤,从谢妄檐难得的揶揄声中,莞尔解释,“高中的时候我住校,回院里的次数很少,大概两三个月一次,所以必须一次性将东西带齐,只要行李箱还没爆,就得继续工作。”
关于她的从前,谢妄檐只从长辈那听过言简意赅的几句,如今听她讲,那种远在天边的感觉似乎拉近了些。
他垂眸落向她,黑眸清冽,“隔这么久才回去一起,不会很想念院里的朋友吗?”
“其实跟我一起长大的玩伴很少,大部分小朋友在五六岁的时候,会被领养家庭带走。”
路青槐不愿意进入新的家庭,是因为她总觉得一旦进入,便很难再与自己的父母相认了。这是一道两难的情感课题,无论靠近哪一边,都会伤对方的心。所以她选择了留在孤儿院,从来没有放弃过寻找自己的父母。
她在孤儿院过得很快乐,精神上的富足胜过物质上的贫乏,因此她很少提及这些,好像在大部分人眼里,都会觉得这是苦难的一种。
因此,她不想消费众人的同情,索性不怎么提。
“孤儿院在县城的一个小镇上,而我的高中,在县城中心,长公交车班次很少。”路青槐这样解释,将话题一笔带过,“所以住校生大多不怎么回家。”
不是不想回,而是客观原因。
谢妄檐掌心蜷了又松,好半晌才道:“是我不食肉糜了,抱歉,昭昭。”
路青槐抿唇笑,“没事,这很正常,最近这十年的基建发展很快。很多县城都通了高铁,孩子们接触世界的机会更多了。慢节奏也有慢的快乐。”
录完车牌后,两人明显不似前几天那样陌生僵硬。谢妄檐话并不多,开往清湖湾的路上,他提醒她打开副驾位置的储物格。
是一枚钻戒,以及几封映着囍字的新婚红包。
“这是……?”
谢妄檐:“婚戒。主钻是我之前在拍卖会拿下的,一直收藏着,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用。不过比较遗憾的是,为了最大程度衬托主钻的切割面,所以款式没有可供选择的空间。你看看喜欢吗?”
路青槐抿了下唇,既然是合作婚姻,她喜欢与否,并不重要。
她并不了解钻石的行情,只在网上刷到过些许言论,都说是鸽子蛋才能惊艳众人。这颗和大拇指指甲盖差不多,距离鸽子蛋还有很大距离,应该算不上天价。
“是一对吗?”她刚问出这句话,余光瞥见谢妄檐无名指闪过的细碎冷光,听他道:“是的。你先试戴,圈口不合适的话,我再拿去改。”
世间大概就是有如此巧合的事,不匹配的虚假婚姻,用以演戏逼真的婚戒,却意外地合适。
合适到让他们彼此都不免惊奇。
仿佛命中注定,是为她量身定制。
路青槐正犹豫着要不要摘下,谢妄檐出声,“方便的时候,一直戴着吧。钻石并不贵,不要有心理负担。”
她对钻石真的没有太多概念,试探性开口,“5000……”
谢妄檐顿了几秒,“比你说的价格少很多。”
“数字开头是一。”
一千三百万。谢妄檐省略了后半句。
没过万就好。路青槐放下心来,她不知道的是,两人只顾着确认数字,忘了核对货币单位。
抵达清湖湾时,谢妄檐的车毫无阻拦地平稳驶入,他关了车内的白噪音,想起先前麻烦的遭遇,出于未雨绸缪的心理问,“昭昭,你要不也录一下车辆信息?”
“我还没拿到驾照……”
路青槐读大学的时候注意到,同学基本会在高考毕业的那个暑假学车,实在想玩的,再迟也会在大一入学报名。她那时在忙着兼职和参与学校组织的各种竞赛,时间和金钱于她而言同是稀缺项。
因此只有在工作以后,才慢慢补齐。
谢妄檐从后背下取下行李箱,同她一齐进入电梯,“有找到合适的驾校吗?”
“刚考过科一。”
“那应该很快就能拿到驾照了。”
路青槐语调很轻,“听说科三挺难的,我感觉不一定能一把过。”
谢妄檐眼神沉静,伸手为她挡住电梯门,“没关系,我在京郊有处跟人合资建的赛车俱乐部,那边场地宽,到时候你可以过去多练练。熟能生巧,考试时就不容易紧张了。”
他说话时,并无任何指点江山之色,给出的全是切实可行的建议。路青槐不禁想到一个词,书卷气。
关于驾照这件事,直到步入职场后才体现出来。
路青槐有次和同事一起出差,饭局上,大家都饮了一点酒,导致没办法开车送甲方客户。而她没饮酒,也不会开车,处在其中有些尴尬。给客户叫了代驾,再三确定客户平稳到家后,她才和同事打车去往酒店。那位男同事比她大几岁,上了出租车后排,说教中带着浓重的爹味。
看似好心提醒,实际全是变相的指点江山。
先是嘲讽了一下以性别为界限的女司机水平,而后又对她说,科三重考六七次不丢脸,听得路青槐连表情管理都忘记。
人和人之间的气场,倘若能具象化成实物。
路青槐敢肯定,谢妄檐一定是润而不冰的羊脂玉。
“我争取。”她心里暖时,往往不怎么外显。
房门电子锁解开,客厅里灯带竟亮着,鞋柜多了一双配色大胆鲜明的男士板鞋。
不速之客显然没有提前通知房子的主人。
谢妄檐视线扫过,将行李箱放下,“是二哥,谢亦宵,昭昭,你稍等我一下。”
话音未落,侧卧便传来一声清冷的嗓。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难怪是如今创下过百亿票房的新锐导演,行事毫无拘束,骨子里纂刻着随性二字。
“说好不婚主义,我帮你把老爷子的战火扛下来了,你倒好,我领个奖的功夫就叛变了组织。演戏用得着演到这个份上?”
谢亦宵在这休息了一下午,腰间松松垮垮地系着真丝衬衣,撩起眼皮看过来。
三人视线相对,空气中有微妙的凝滞感。
要怪就怪谢家这一家子人,都继承了祖辈往上的好基因。老大长相偏冷峻,像是不苟言笑的高位掌权人;老二的桃花眼透着几分邪性,碎发遮住额间,平时用卫衣帽遮着,还以为是位阴郁天才;老三则温润清隽,只透着若有似无的疏冷感。
若隐似现的男性胸膛暴露在视线下,路青槐默念非礼勿视,垂下眸的同时,悄然红了耳廓。
谢亦宵来谢妄檐这里休息惯了,听他说给路青槐搬东西,以为只是用来应付的说辞,正等着待会杀个回马枪拆穿。
哪成想,竟造成了这样的尴尬场景。
谢妄檐微微侧身,挡住谢亦宵睇来的视线,微折的眉心透着淡淡的压迫感。
“亦宵,衣服穿好。”
谢妄檐:我老婆还没看过我的胸肌[愤怒]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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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Chapter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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