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竹了解苏时微的为人。
苏家嫡小姐,十六岁起,以“梅花阵”名扬天下,曾以军师身份,协助卫家父子守卫边陲。
她绝非寻常女子。
青竹敬仰她。
将苏时微视作不可亵渎的神女。
可萧景言倒好,趁着对方失忆,满嘴荒诞。
青竹一脸鄙夷,指着萧景言:“我说……萧景言,你这张嘴,当真是骗人的鬼。我算是被你拉下水了。”
萧景言轻笑,指尖轻抚薄唇,眼神深邃不见底,眸底像是严冬冻结成冰的湖面,凌凌冽冽。
“叶青竹,我说过,迟早有一日,我会给你叶家平反,所以,你安安分分替我办事即可。”
萧景言的意思,青竹自是明了。
“可我与苏小姐也算是旧相识啊,等到她记起来,以她的性子,一定会杀了我!”
青竹一面不得不服从萧景言,一面又愧对苏时微。
萧景言哂笑:“那就是你自己的事了,她杀了你,又不是杀了我。”
青竹一噎,立刻回怼:“你当真笃定,她会移情别恋?她从前不喜欢你,今后就能喜欢了不成?”
“闭嘴!”
萧景言当场冷了脸。
青竹的话,刚好击在了他的七寸上。
不喜欢么?
就喜欢一丁点都不行?
青竹耸了耸肩,念在大家都是相识一场,他好言相劝,免得事情闹到无法收拾的地步:“你这次真是玩大了,幸好并非真的中毒,这场英雄救美的苦肉计,演得跟真的似的,呵!”
丢下一句,青竹又鄙夷了一眼,这才转身离开。
萧景言又岂会听劝?
他漆黑的瞳仁中,是势在必得的野心,占有欲前所未有的膨胀。
从前,他养过一只狸猫,却被太子看中了,以免被太子夺走那只狸猫,年仅五岁的萧景言连夜将狸猫从狗洞送出皇宫,甚至于,为了不让太子得到他的狸猫,他会杀了那只爱宠。
他深知自己的性情——
偏执、癫狂、无可救药。
***
苏时微回到自己的卧房,她四处查看,心中还是惴惴不安。
这种不安十分明显,她揣测非非。
像是本能的察觉到了微妙的不对劲。
苏时微身上还藏着那半块碎瓷片。
她观察甚细,也已经记住了从夏与顺秋二人。
这座宅院的人皆对她毕恭毕敬,但这并不能彻底打消她心底的疑惑。
即便是不久之前在外面碰见的百姓,亦有可能是事先安排。
“小姐,且先用膳吧。”从夏脸上神色颇为关切。
苏时微观察了她几眼,随口一问:“你既是我的贴身婢女,那必定跟随了我多年,你理应对我的口味喜好颇为了解,可我为何会对这盘山楂糕反胃呢?”
从夏闻言,先是一愣,立刻就道:“可小姐就是喜好酸口,打小就喜欢山楂糕呀。”
从夏十五六岁的光景,长了一张娃娃脸,一脸真诚,不似作伪。
苏时微这才松口:“是么?那可能是我方才没胃口。”
她不过就是试探从夏,如从夏所言,她的确喜欢食酸。
难道从夏当真没问题?
苏时微兀自拾起一块山楂糕,开了胃口,又用了两碗小米粥,外加一碟蟹黄小饺。
她要养精蓄锐。
越是迷惘之时,她就愈要保持自身的力量。
一旦发现任何可疑,她也能尽快做出决策。
眼下,最让她烦恼之事,便是她的记忆。
除却自己的名字之外,她脑中一片空白,当真什么都不记得。
用完膳食,苏时微没有坐以待毙,她走出屋子,在这座宅院四处走动。
她偶会发现有人窥探她,但很快又挪开视线,行为举止怎么看都显得鬼鬼祟祟。
苏时微走过去,试图质问一名小厮。
那小厮见她靠近,并未逃离,反而态度恭敬:“苏小姐。”
苏时微盯着他的眉目,仿佛要从他脸上看出一星半点的端倪:“你方才在偷看我?为何?你在打量我,是么?”
倘若她当真是萧景言的未婚妻,这座宅院里的人理应习以为常,犯不着窥探她。
这又是一个疑点。
小厮明显慌张,喉结不住滚动。
苏时微又挨近几分。
而就在苏时微试图从小厮身上着手时,她的后脖颈忽然被人握住。
这人掌心生了薄茧,蹭得她后颈肌肤微痒。
紧接着,便是男人低沉的嗓音传来:“时微,你怎么总是这么不乖?失忆了,就不将你言哥哥的话当回事了?”
苏时微回过头,双手推搡。
萧景言却突然蹙眉,因着苏时微刚好碰触到了他手臂划伤的地方。
“嘶……时微,你想谋杀亲夫?”萧景言笑着戏言。
他是为了苏时微受伤,故此,即便这一刻,苏时微还是心中存疑,也只能搀扶住了他。
而萧景言顺势挨近了苏时微的身子。
换做从前,苏时微绝无可能给他靠近的机会。
“你、你没事吧?我不是有意的。我……我还是想出去走走。”苏时微坚持道。
今日在外面,偶遇流匪,这才耽搁她四处探查的机会。
萧景言给两步开外的小厮使了个眼色,那小厮立刻躬身退下,以最快的速度消失不见了。
不出意外的话,苏时微要想见到他,已再无可能。
这时,萧景言的手很自然的握住了苏时微的腰侧。
男人眼眸深邃:“你是我珍视之人,你可知,多少南蛮人都盯着你?一旦你落入南蛮之手,他们就等同于是拿捏了我的命脉。时微,倘若你真被掳走,那我又该如何做?我既不能放弃你,又不可能让出大梁边境。”
忠与情,自是难两全。
苏时微并非不讲道理之人,萧景言的话字字在理。
她忽的就哑然了。
“我……”
苏时微当然不想惹是生非,更不会给边陲带来不稳。
美人粉唇半张,她的唇瓣微微翘,这几日昏迷期间,萧景言命人用百年野人参熬制参汤,不间断给她滋补,她的唇瓣不点而朱,如初初绽放的娇芙蓉。
两人的距离,刚好可以呼吸相闻。
那熟悉的幽香,让萧景言的眸色一度暗沉。
他本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骨子里天性掠夺。
萧景言忽然握紧了苏时微的腰身,迫使她无法避开,下一刻,他头一低,吻上了苏时微的唇。
攻城略地是他的强项。
萧景言打算用实际行动,让苏时微坚信,她与他当真是一对有情人。
萧景言轻车熟路,听见女子的呜鸣,这才将人放开,他眼底一片深幽,而眼前女子则是眸光潋滟,喘息不匀。
“你、你……”
苏时微出于本能,反应过来时,抬手就是一巴掌。
萧景言本可以避让开,可他偏就故意受了这一巴掌。
打得真好。
他可以多挨几巴掌。
男人不怒反笑,将稍稍被打偏的脸,又正了过来,眉目溢出一丝风流气韵,嗓音喑哑:“以前又不是没亲过,每次还都是你主动在先。你如今需得慢慢适应。”
以前在梦里,他早就演练过无数次。
人活着,总要有一些牵绊,不然会轻易癫狂入魔。
萧景言的目标再明确不过:江山与美人。
他都要。
苏时微哑口无言:“……”
她唇瓣酥酥麻麻,唇齿间还有清冽的薄荷气息,是属于萧景言的味道。
难道从前当真是她主动……
苏时微什么都不记得,当然不能一口反驳。
而萧景言又的确生得俊美无俦,风流卓绝,世间女儿家都会轻易为他红鸾心动。
所以,苏时微倘若失忆之前,当真对他情根深种,也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
苏时微的一时茫然,尽数落入萧景言的眼中。
男人心情极好,放在苏时微腰间的手往下,握住了对方的手,强行与她十指相扣。
不知是不是苏时微的错觉,她感觉萧景言手掌轻轻抖了一下,他挨得很近,苏时微瞥见了他泛红的耳垂。
不多时,萧景言的掌心就溢出了汗。
苏时微想挣脱,手却被握得更紧。
“你想外出,我会抽时间陪同你,但眼下边关不稳,你万不可意气用事,我的时微又不是小孩子了。”萧景言语气宠溺至极。
让苏时微误以为,她与他之间当真甚是相熟。
萧景言亲自送了苏时微回房,将她带去铜镜旁,挽袖亲手给她描眉。
苏时微不太适应:“我自己来就好!”
萧景言摁住了她的肩:“你不是一直吵着,让我给你描眉么?怎么又不乐意了?女儿家的心思,可真叫人难以捉摸。”
苏时微便只能坐着不动,任由萧景言替她轻描黛眉。
顺秋端着大漆托盘过来,她低垂眼眸,递上托盘:“王爷,你选的料子已经送来了。”
萧景言心无旁骛,待给苏时微描好黛眉,这才看向托盘上的云锦,轻笑说:“时微,你的兜衣都不合身了,我命人送来了今年最新的云锦,给你缝制几件合身的兜衣。”
闻言,苏时微蓦的脸色涨红。
兜衣乃女子贴身之物,他萧景言又岂能随随便便说出口。
他又怎知……已经不合身了?
两人四目相对,一个眸中含怒,另一个神色晦暗。
“时微,你怎么了?你与我不分彼此,只差一场大婚罢了。”
萧景言言简意赅,他的手在丝滑的云锦料子上抚过,似是意犹未尽,“那我先不打扰你,等晚些,再一块用饭。”
萧景言的话,包含了太多信息。
苏时微是个极为睿智的女子,自是会从他的只言片语中,捕捉到所有信息。
他与她已经不分彼此?
仅差了一场婚礼了?
那他们之间已经……到了哪一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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