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就算是化成灰，他都不会认错她！她就是陈瑞，是他找了六年的妻子，是他这辈子最爱也最恨的女人！
陈瑞，这些年你究竟经历了什么？在外面过得那么不好，为什么就不回到我身边？我的爱真的让你觉得那么可怕，可怕到你宁可装死也要离开我吗？
唐煜双眼通红，手不受控制地抬起来，想要摸一摸她的头发。但是手才抬起来，就看到陈瑞下意识的偏头一躲。他的心口瞬间像被插了一刀，钝痛瞬间传遍全身，她还是那么怕他。
“妈妈，痛……”陈曦不知道父母之间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爸爸跟电视上看见的完全不一样，让她觉得可怕，只知道妈妈把她的手抓得好痛。
陈瑞闻言，整个人惊醒，才知道自己刚才太过紧张，竟然抓红了女儿的手腕，她赶紧松手，轻轻给女儿揉了揉，又吹了吹气，"对不起，对不起，是妈妈不好。"
“你叫什么名字？”唐煜盯着她们看，声音里带着压不住的哽咽。这是他们的女儿，六年了，找了六年杳无音信的妻子终于回来了，还带回来一个这么乖巧可爱的孩子。他想抱抱她们，可是他不敢。他怕这只是梦，更怕陈瑞会因此再一次逃走。
“小曦……陈曦。”小曦垂下眼睑，不敢看面前的爸爸，他看起来好生气，是不喜欢看到她们来找他吗？
妈妈说过，她们跟爸爸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如果不是因为她生病了，妈妈没办法救她了，她们这辈子都不会来找爸爸的。拿到是因为爸爸本来就不喜欢她们吗？
“陈曦……晨曦……”好名字，一个充满了希望的名字，可是这个狠心的女人当初却假死逃脱，连一点希望都不留给他！想到当年自己听闻她的噩耗，又在医院看到"她"的尸体时，那种锥心刺骨的痛让他知道六年之后的如今都还记忆犹新，他心里的爱恨的天平瞬间又失衡了，属于恨的那一端下压，爱因此被高高扬起。
"好名字。"唐煜终于控制不住，抬手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感受女儿柔软得发丝蹭在自己手心的真是触感，这不是梦。
"爸爸有话跟妈妈说，你先出去玩一会好不好？"
陈曦点点头，唐煜朝外面喊了一声"林助理"，就有个三十岁左右带着眼镜西装笔挺的男人走进来，听他的指令温柔却强硬地把孩子给抱了出去。
陈瑞徒劳地挽留，最终怀里还是只剩下空气。她看着自己空无一物的怀抱，知道自己必须要面对唐煜了。
她抬眼，直面依旧单膝跪地的唐煜。他也变了，英俊的脸上也有了岁月的痕迹，但是不如她被岁月蹉跎。他只是变成熟了，也变得更好看了，比在电视里看到的还要英俊有魅力，也更可怕了。
六年前的唐煜只是对外人喜怒不形于色，现在的唐煜……她看不透他了。他的表情明明看起来很愤怒，好像她只要敢作出一点忤逆他的举动，他立刻就会让她死在这里。但是他的眼睛里为什么全是伤和痛？好像还有一点点的委屈？好像这六年来，他已经在回忆里碎了无数次又被粘起来了无数次一样。明明一直在伤害的人是他啊！
他怎么还能用这么委屈的姿态来看她？
陈瑞身体又控制不住的开始发颤了，过往的记忆很可怕，可是现在这个样子的唐煜更让她觉得可怕。
“陈瑞。”唐煜看着她下意识的反应，瞳孔微缩，一字一顿的叫出这个午夜梦回在心口萦绕了六年的名字，强压着的怒气也一点一点的泄露出来，同时带着无尽的委屈。
陈瑞嘴唇翕动，很想让自己像来之前在心里演练的那样大大方方的面对唐煜，但是却说不出一个字。只能在心里一直不断给自己打气：陈瑞，不要怕，都过去了，他现在已经不能再控制你了。你也已经完全变了模样了，他不会再对你有任何兴致了。
“是我。唐煜，好久不见。”片刻之后，她强自镇定，但是尾音的颤抖还是泄露了她此刻的内心有多么恐惧不安。
唐煜身体里不断沸腾翻涌的情绪瞬间被她这淡然的一句话给浇熄了，眼里的伤痛和委屈也被浇灭了，只有愠怒的火苗在不断燃起，好一个好久不见！他冷笑一声，“怎么，在外面过不下去了，不想再装死了？”
这样的唐煜跟记忆里的霸道偏执的唐煜重合了，陈瑞身体一僵，这是他发怒的前兆，她太熟悉了，熟悉得她心脏控制不住的发颤。她握紧了拳头，指甲狠狠掐进手心里，才让自己稍微镇定下来。
“唐煜，你刚才也见过小曦了，她是你的女儿，她有白血病，情况很不好，你身为他的生父，你有义务……”
“义务？”唐煜冷声打断她的话，手像是有自己的意识一般掐住了她的脖子，一把扯过来，鼻尖贴着她的，"你六年前你假死逃脱，偷偷生下了我的孩子，你现在有什么资格跟我谈义务！"
陈瑞一怔，感觉到脖颈传来的巨大掐力，疼痛和窒息感让她的双手下意识反抗，尝试着掰开他如钢筋铁骨般的手指，但只是蚍蜉撼树。看着他的脸开始因为癫狂变得扭曲，熟悉的、被禁锢的记忆又回来了。
他果然还是一点都没变。岁月带给他的只有脸上的细纹，他心里还是那个霸道偏执的控制狂。
心里一直在积累的恐惧在这一瞬间也冲破了临界点，爆炸了，陈瑞的心里彻底平静了。她放弃了挣扎反抗，笑了。她到底为什么还会对他有一丁点的期待。他是什么样的人，她还不清楚吗？
唐煜看着神情的变化，这副心如死灰的表情，让他又想起了六年前掀开白布看到她了无声息的脸庞时那种锥心刺骨的痛，手指像是被电到了一样，立刻松开她。
“怎么？不是要掐死我吗？动手啊！”陈瑞的情绪却在这时从畏惧转换成了挑衅，他想放过，她却不想了，讥诮一笑，"唐煜，我知道你恨我，难道我不恨你吗？"
唐煜怔愣看着陌生的她，下意识身子后倾。陈瑞见状，反而倾身追过来，"你知道六年前我'死'的时候听见你哭的时候，我是什么心情吗？我在心里笑，笑我为什么那么倒霉才会被你缠上。我在想，我为什么不是真的死了……"
"你别说了！"唐煜怒喝一声，六年前听闻她噩耗的灭顶恐惧再次袭来，让他露出畏惧的神色，更加往后退。
陈瑞却只是冷笑，抓到了他的命门，乘胜追击，"怎么？你很怕我会死吗？可是我在六年前就已经死了……"
“我让你别说了！”唐煜暴怒，眼前攻击力十足的陈瑞让他太陌生了，这种失控的感觉让他害怕、慌乱，只能凭着本能行动。
“唐煜，你真可……唔……”
陈瑞讽刺的话没说完，嘴就被他的嘴堵住了。唐煜的动作太大了，把她的牙给磕到了。
她吃痛，本能的张口咬了一口企图侵犯自己的外物。唐煜痛呼一声放开了她。六年不见，她变的不只是样貌，胆色也变大了不少，都敢咬他了！
唐煜眼里露出兴奋，抹了把被咬破的嘴唇，看到手上蹭到的血迹，露出了一个残暴的笑容，一把将陈瑞推倒在沙发上，一只手抓住她两只瘦削的手腕，禁锢住，倾身压住她不让她乱动，另一只手捏住她的下巴，防止她再次袭击。
陈瑞却没有反抗，只是轻声的回答他最开始问的问题：“是啊，我是在外面过不下去了，但我宁愿死在外面我也不想来找你。我今天来，是因为你女儿要死了，我救不了。我可怜你爷爷中年丧子，你哥哥短折，现在你女儿也要死了，你们唐家只有你这个祸害还活得好好的，我想看看，你看到自己造的孽都报应在你的家人身上，你是什么感受。”
陈瑞的一字一句都像是在他心上凌迟的刀，让他痛到全身痉挛无法呼吸。只能红着眼不可置信的，满眼哀恸的望着面前完全陌生的她——你真的恨我至此吗？
“当然了，我不仅恨你，我也不爱你的女儿，因为她是你强加给我的，孽种。"最后两个字，陈瑞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后牙槽也几乎被自己被咬碎了。
唐煜闻言，健硕的身躯猛地一僵，全身好像被抽空了所有力气一样，松开了对陈瑞的钳制，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
“你知道她为什么能出生吗？因为我发现她的时候，她已经五个月大了，我打不掉了，所以我才不得不把她生下来。"陈瑞说着比了比自己的肚子，笑了，眼里却全是绝望，泪水不受控制的滚落了眼眶。
小曦，妈妈对不起你。
“我怀了她八个月……她一生出来就住进保温箱里，住了两个月，才活下来，到现在欠医院的钱我都还没有还完……你说，我为什么不恨你？我的一生都被你给毁了，我为什么不恨你？你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说到最后，陈瑞整个人已经进入歇斯底的状态，厉声质问唐煜，看着面对她的指控失去了所有反抗能力的他，她忍不住伸出手，一拳一拳的砸在他身上，发泄着积攒在心里多年的痛苦与怨恨。
唐煜任她打骂质问，没有一丝反抗。直到这一刻，他终于清晰的认识到，这些年，自己给她的爱真的错了。
直到陈瑞的力气渐渐小了，好像要虚脱了，他才抬起手，把她紧紧的抱进了怀里，埋在她瘦削得肩线清晰硌人的肩膀上，流下了滚烫的眼泪。
陈瑞，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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