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溰驾驶着银色机械姬,平稳地降落在鸶州与州两个基地交界处,花家村外的草地上。
阮伖的身体被安全带勒着,脑袋重重地磕到了机械姬内的面板上。
“到了,快醒醒。”应溰的声音响起。
阮伖揉着眼睛。视野里有些朦胧。
黄昏中,春风尚未吹又生,草地中依旧是一片荒芜的黄色,在夕阳的风中猛烈地摇摆。
远处的芦苇丛在剧烈地晃动,有一团黑色的影子在其中攒动。
阮伖盯着那团黑影,从一个黑点慢慢变成一个黑洞。芦苇洞中一只巨大的牛头怪突然冒了出来。
阮伖大叫了一声。
紧接着,一只又一只的牛头怪从芦苇丛中纷纷冒了出来,它们迅速聚集,向着他们驾驶的机械姬涌来。
“怎么办?”阮伖把应溰右肘的衣服抓出了一道道死褶。
应溰想要拂去阮伖的手,掰了一下没有掰开。
应溰道:“别怕。”
阮伖道:“应溰,那些是什么啊?你看,你看它们正朝着我们过来了!一只,两只,三只,四只……怎么越来越多!那……那些究竟是什么!”
越来越多的牛头怪们手舞足蹈着,向应溰和阮伖靠近,将机械姬围成一圈密不透风的墙。
红色的不明液体泼向了机械姬的姬体。姬体的窗户上顿时什么都看不见。
阮伖拽着应溰的衣袖,大叫道:“应溰,怎么办!他们泼的是什么东西?我怎么什么都看不到了!”
应溰握住手中的长枪,同时向待命在姬体下层的士兵下达命令。
“三级戒备,打开所有姬体下部洞口,准备射击!”
机械姬的下部射击洞口被打开,一阵密集的扫射扑向四周。
须臾过后,红色的不明液体渐渐稀释,应溰操作控制面板上的按钮,姬窗外的雨刷开启迅速擦拭模式。
“二级戒备,洞口继续打开,保持射击!”
周围渐渐恢复明朗。应溰命令阮伖呆在姬内不要出去,并留给他一把□□。
“裴大哥,有教过你怎么开枪吧?”
阮伖接住那把枪,点了点头。拽住应溰的袖口,仍在发抖。
应溰将阮伖的手拂下,起身开启姬门,他纵身一跳,稳稳地落在地面上。
周围一片沧寥寂静,刚才来势汹汹的牛头怪黑影已经彻底消失不见。
只剩一股诡异而血腥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漫。
“我们来这里做什么啊?”阮伖问道。
应溰不答。
阮伖自知没趣,但还是缠着他问个不停。
两人将机械姬停在村外,走进入村子。
村子里的人稀稀落落,纵是阮伖这样迟钝的人也嗅到了几分不同寻常的诡异。
他拉住应溰的袖子,道:“这里是不是……”
阮伖的话音未落,就听见听不远处的阁楼之上,传来断断续续的戏曲念白,声音抑扬顿挫 :
“日暮东风……怨啼鸟,落花……犹似……坠楼人……”
那人狂笑不止又念道:“直到……相思……了……无益,未防……惆怅……是……是……清狂……”
“他是疯了吗?”阮伖寻着声音望了上去。
二楼窗畔,一男子嘴角笑着,眼睛里却颤抖着泪花。
那是一抹妩媚的绝望。男子身上披着墨绿色的袍子,袍子上绣了一只红色的凤凰,凤凰的羽翼几乎都垂在了窗子的外面。
应溰注视着楼上的男子:“疯的恐怕不止是他。”
阮伖不解:“这么漂亮的人,也会难过吗?”
应溰道:“难过并不分美丑,是人就都会有难过的时候。”
阮伖又问道:“他爱慕的人不要她了吗?”
应溰道:“是他自己不要他自己了。”
“喜欢一个人是这么可怕的事情吗?竟然能自毁到这般地步?”阮伖问道。
“怎么害怕了吗?”应溰看着阮伖。
“我才不怕,以后我喜欢的人定是这世界上最好的人。”阮伖不服气地说。
“倘若你最终发现,她并不如你心中所想的那样完美呢?”
“我……我……”阮伖不知道怎么回答,毕竟这个问题他可从来都没想过呢。
应溰和阮伖两人继续往前走,断桥处聚拢了大量的人群。
拱形石桥的中央,簇拥着一架高高耸立的机械姬。
应溰刚想对阮伖说些什么,阮伖已经挤进人堆里看不见了。
巨大的牛头怪在人群中攒动,牛角突出,面目狰狞,四目睁得滚大,白色眼球中黑色的瞳孔向外凸起,茂密而深长的红色胡须,甩来甩去,呼之欲出。
牛头怪簇拥着一架黑色机械姬。白色的气体从姬体的下部的孔洞中冒出,发出猛兽般的呜咽声。
一个身披红色蓑衣的男人站在机械姬顶部,身条纤细而紧致,面部裹着赤色金属丝网织起来的面罩,如鬼魅一般,完全看不见五官。
一座五层赤色重檐塔,插在头部中央,从塔顶垂下来的六根黑色金属链子,在那人下巴处结成一个铁圈。铁圈中间嵌入一颗血色的珠子,在阳光照射下泛着冷色的光。
面具男左右各坐着四名女人,如木偶一般静置。她们脸上挂着白色面具,只露出鼻子以下的真实面容。手中各握着四根长长的香火,合拢作揖。香火燃烧,雾气缭绕,空气中弥漫着呛人的味道。
阮伖钻进更里面一层,望向面具男。那人如战神一般高高在上,睥睨万物,接受着他的信徒膜拜,却又全然不顾他的信众如何兵荒马乱。桥上人声鼎沸,人们呼喊着,高歌着,又谩骂着。
机械姬缓缓向前移动,跨过窄窄的桥身。
姬体的后面,拴着一群赤脚的农夫。他们套着黑色的头套,双手双脚绑着粗长的链条,碰在桥面的石头上发出哐哐的摩擦声。
人群涌动,混乱着向前移动。桥上只剩下阮伖傻傻地愣在原地。
桥下是应溰立着的身影。
两人双目交接,阮伖这才缓过神来。朝着应溰奔跑过去。
“发现什么了吗?”应溰问道。
“……没……没什么,可能是当地的风俗习惯吧……还挺神秘的……”阮伖回答。恍惚间,阮伖觉察和那个戴面罩的男人有过短暂的双目交接,可明明他连那人的脸都没看清啊。这可真奇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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