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坛浊酒下喉，酒精上头，柯云拖起一把大刀，啐了一口，晃晃悠悠走出茅屋。一阵寒风吹过，混杂着细碎的尘土和小碎石子，他用力抹了一把脸，粗硬的胡须不仅要把他手上的糙茧子刺穿，更要把那一团祥和的月色搅烂。大刀所到之处，发出狠厉的声响，在地上划出道道深痕。
怪异的寂静中，鸶州大牢里传来一阵阵撕裂的痛苦叫声。
刘辛未将那人的嘴强行撬开，混杂着鲜血肉末的碎石子被一块又一块取出。
柯亦云的双手被人绑在座椅上。他的脸上满时污血。嘴角因为挣扎撕裂了一个口子。
刘辛未道：“柯亦云，你以为你这样吞石自杀，就能保住你背后的人吗？”
柯亦云浑身冒冷汗，但目光依旧凶狠：“你们别想从我嘴里套出一句话！”
刘辛未从应溰手里接过一张白色的手帕，走到柯亦云面前，将手帕按在柯亦云的嘴角，鲜血瞬间染红了手帕上绣着的朵朵白云。
柯亦云挣扎着，晃动着脑袋，不肯屈从。却被刘辛未死死按住了肩膀，不得动弹。
应溰慢慢走到柯亦云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众鸟高飞尽，孤云独去闲。”
柯亦云抬头道：“你什么意思？”
应溰漫不经心道：“白云一片去悠悠，青枫浦上不胜愁。”
柯亦云道：“你到底什么意思？”
应溰绕道他的身后，在他的耳边继续轻声念道：“云母屏风烛影深，长河渐落晓星沉。”
“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
“锦城虽云乐，不如早还家。”
“黑云翻墨未遮山，白雨跳珠乱入船。”
“千里黄云白日曛，北风吹雁雪纷纷。”
“锦城丝管日纷纷，半入江风半入云。”
“卧看满天云不动，不知云与我俱东。”
“单于北望拂云堆，杀马登坛祭几回？”
“……”
柯亦云似是被应溰激怒了，他烦躁不安地扭动着身体，企图从捆绑他的椅子上挣脱出去，却被刘辛未狠狠地按着一动不能动。
应溰徐徐绕道他的另外一边，道：“没关系，你现在听不懂，我就慢慢提醒你，看你什么时候能想起来。”
柯亦云道：“你说什么，我根本听不懂！”
应溰将刘辛未按在柯亦云嘴角的手帕猛地抽出来，柯亦云发出一阵凄厉的惨叫。
应溰将血染的手帕摊开，摆在柯亦云面前，“这上面的图案你可认得？我若是没看错，是白云吧。”
柯亦云慌乱地看着那块手帕，道：“这……这是白云又怎么样？这手帕又不是我的。”
应溰点点头道：“是，是不是你的，可怎么上面还绣着名字呢？”
柯亦云道：“绣着我的名字又怎么样？这世界上同名同姓的人多了去了？你凭什么说是我的？”
应溰道：“我是说绣着名字，可我没有说绣着你的名字，你是怎么知道这上面绣着你的名字呢？”
柯亦云慌乱道：“我……我当然不知道，是你……是你先说的这上面绣着名字的……”
应溰道：“不过你说的也没错，这上面绣的不是你的名字，不过和你的名字很相像。柯亦云，柯云……”
柯亦云瞪大了眼睛，一时竟然凝噎无语 。
应溰道：“柯云，这个名字，你是否熟悉啊？”
柯亦云道：“什么柯云？我不认识！我是柯亦云，不是柯云！我是柯亦云！不认识什么柯云！”
应溰道：“人云亦云，云卷云舒。才分开几天，你就不认识你的双胞胎哥哥了？”
柯亦云道：“应狗！你……你对他做了什么！有本事冲我来！他什么也不知道！
应溰示意刘辛未松开柯亦云。
柯亦云盯着被捆绑着押进来的人，瞬间瘫坐了地上。
刘辛未道：“禀应大人，此人擅闯鸶州基地大牢，且携带刀具，恐有劫狱之嫌，已被抓获。”
应溰道：“柯亦云，你可认识此人？”
柯云浑身酒气冲天，晃晃悠悠栽在弟弟柯亦云怀里。
柯亦云大喊道：“你对我哥哥做了什么？”
刘辛未道：“应大人什么也没做。只是你哥哥喝酒喝多了。我刚给他喝了一杯解酒药，也没什么大用。”
柯亦云的眼睛已经彻底红了：“应狗，你放了我哥，他什么也不知道！事情都是我做的！你园子里的毒鲤鱼都是我投放的，我一人做事一人担，我哥哥是无辜的，你放了他！”
应溰道：“可你哥哥刚说一切都是他做的，与你无关。我该相信宁死不屈的你呢，还是该相信酒后吐真言的你哥哥呢？”
柯亦云道：“我哥哥喝多了，他胡说的。事情都是我做的！”
应溰道：“昼见神光，如见极乐。”
柯亦云道：“你……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应溰说道：“驱魔无量，济贫济弱。你，还是听不懂吗？这可是你哥哥亲口承认的！”
柯亦云道：“这……我们与驱魔人并无关系！”
应溰道：“可你哥哥说你们都是奉驱魔人首领的命令，才在应园的池子里投放毒鲤鱼的，还说你二人……”
柯亦云道：“还说什么……”
应溰微微笑道：“若是你亲口说了，我便放了你哥哥。”
柯亦云看了看卧在自己怀里一滩烂泥的哥哥，道：“只要你能放了我哥哥，我就都告诉你。”
应溰道：“好。我答应你。”
柯亦云道：“我还有一个条件。”
应溰道：“你说。”
柯亦云道：“我要亲自看着你把我哥哥从鸶州基地的大牢里放出去。我要确定他安全，否则你们休想从我嘴里得到任何东西。”
应溰道：“好。我答应你。我不光要让你亲眼看着你哥哥从大牢里走出去，还要让你亲自送他回去。”
柯亦云道：“你？你不怕我就此跑了？”
应溰将手帕叠好，慢慢塞到柯亦云手里，什么也没说，转身翩然而去。
刘辛未亦转身离开，道：“等你哥哥酒醒之后，就安排你送他离开。但是，你最好乖乖回来。否则你是知道后果的。”
牢门未上锁。但是柯云柯亦云兄弟二人却似笼中鸟插翅难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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