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扇听虞放歌问起前事,面上变了变,复又恢复平静。
他咬了咬唇,才又继续说:“大小姐的确说要送我回老家,可老家……”他顿了下,一脸的忧惧,又说:“老家又是哪里那么容易回去呢?以前,老将军还在时,他们说接我回去,一是可以在老将军跟前领多些银钱,二是可以将我卖给别人家做个妾室,他们就又可得一些钱财。如今,我年岁大了,又……他们怎么可能还能让我回去……”说到这里,他话又停了下来,只是低下头,手指绞着衣服。
虞放歌伸手拉住他不停绞着衣角的手,不由得有些心疼,是他疏忽了这些。他只知道他回了老家,与亲人团聚,也未尝不是件好事,却忘记了,男子在这世间的不容易。
“小扇,你那……”虞放歌想问他小产的事,却又想起这对一个男子来说既是伤害,又是不堪。
“小扇,你今后还有什么打算?”罢了,虞放歌心想那些事既是不堪,他不想说,便就不问了。
小扇顿了顿,才又抬起头,看向虞放歌,脸上有些犹豫之色,又有些希冀之意。
“少爷,小扇,还想回虞府!”他虽然语气并不强烈,但意思已经很明白,也很坚定。
按理说,小扇想回虞府,也没什么,左右就在他院子里伺候着,可有了上次的不愉快,他却怎么也做不到心无芥蒂。是他心胸狭窄吗?
虞放歌收回手,将手收进袖中,他不仅嘲笑起自己的自私,可人又有几个不自私呢?
小扇见虞放歌迟迟不做答复,又继续说:“少爷,女人其实都很贪心,有了一个男人,就有第二个,与其让那些陌生的男人进来,不如让小扇回去伺候你和少夫人。少爷,小扇绝不会抢了少爷的位置,小扇只求有个安身立命的地方就好。少爷,其实这样一来,我也都是为你好,咱们总是多年相伴,我是什么样的人,少爷也是知道的。”
小扇已经看到了外面的杨吉,那孩子年纪虽小,但模样其实也不错,日后大了,说不得就成了少夫人的妾室。与其由一个外人占了一席之地,莫不如由自己人来,若是少爷有了孩子,他不会去争抢任何宠爱的。女人吗,哪个不偷腥,哪个不是夫侍成群。
他早就明白的道理,若不是……他也不会成了今日的模样,日后,他会懂得为自己谋出更好的出路。
想到这里,小扇低眉顺眼地又说:“少爷,我知道您眼里揉不得沙子,但听小扇一句吧,女人嘴上说着爱你,其实背地里花花肠子多的是。要是有了小扇,定然不会让少夫人再有其它心思。小扇不会和少爷争什么,日后少爷有了孩子,小扇也会尽心尽力伺候,绝无二心。
虞放歌越听,袖子里的手攥的越紧。
他从不知小扇原来有这么多心思,他开始上来直接就道歉,是因为知道他性子软弱,容易原谅别人的过错?还是觉得他软弱可欺,所以才这么肆无忌惮。
”小扇,你的意思是你想做刘筝的妾室?“虞放歌的声音没什么感情,他不知道原来他是真的觊觎刘筝,或者说他觊觎的是借着刘筝,回到虞府?
他忽然就看不明白眼前的人了,他到底是陪着自己一起走过那段晦暗时光的朋友,还是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陌生人?
”我……“小扇没想到他的少爷会用这样的眼光,这样的语气和他说话。他记得他家的少爷一向是个软性子的人,为人和善,不会对他说硬话,他只要说一句”我是为你好“,他就什么都会答应他的,可是现在,他怎么就不成了呢。
”算了,算了,小扇,你再好好想想吧,除了……你再想想别的去处。“虞放歌忽然就笑了,那笑容有些淡,似乎还有些失望,他忽然站起来,连杯水都没喝。
走到门口,他又站住了,背对着小扇,他说:”小扇,我给你带了些东西,是以前你喜欢用的,还有些吃的,过些时日,我再来看你。“
说完,他没有再停下来,开门出去了。
小扇站起来,没有去追,他愣愣地站在原地。
他以为凭着以前他们两人的感情,少爷会犹豫,但终究是会答应他的,毕竟他曾有过身孕,又流产了,对于他来说,算不上什么威胁。他也表达了自己不要什么地位名分的意思,只要让他在虞府就好,他却没有答应。
他忽然扯开嘴角苦笑了起来,是他高估了与虞放歌的情义,还是他始终低估了他虞放歌呢?
他忽然坐了下来,下垂的嘴角忽然又扯了起来,既然,这条路走不通,那么,他就再踩出一条路吧。
虞放歌让人把马车上给小扇带的东西卸下来放在他门口,他和杨吉又上了马车。
半天,他都没有再说一句话,只是闭着眼睛,靠在马车上。
杨吉也乖巧的没有说什么话,只是安静的坐在车边。
”小吉,你说我让小扇回虞府,好吗?“忽然,虞放歌又问了一句。
杨吉冷不丁听到虞放歌问他问题,顿了下,又听见这么个问题,他瞪大了眼睛,想都没想的说:”不好!他都要抢少夫人了,你让他到虞府,还不知道会惹什么事。“
说完这些,杨吉一下子捂住嘴,看着虞放歌。
虞放歌睁开眼睛,无奈的看着他。是了,连杨吉这孩子都知道的道理,小扇怎么可能不懂,他只是觉得他傻罢了,以为他说什么,他都会听。
可是,他不傻呀,刘筝都反对的事,他怎么可能答应。
他心里有些堵的慌,他没想到原来小扇也想要利用他。
他是不是有点惨,身边的人,他认为的亲人朋友竟然都在利用他。是不是他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不剩了,他们才会放弃利用他。
不,还有人没有想要利用他,是了,刘筝是真心的在对他好,哪怕他无理取闹,她都没嫌弃他。
他忽然就想见她,他对杨吉说:”让他们快点,先不回去,先去府衙,去见少夫人。“
杨吉愣了下,放下手,赶紧靠到车边,对外面的车妇说:”赶快点,先不回虞府了,去府衙,少爷想见少夫人。“
外面的车妇答应了一声,马车加快了速度,哒哒哒的往前跑着。
虞放歌的心扑腾腾的跳的很快,他很想快点见到她,想跟她说,他真的很想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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