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室友失恋，天天吸烟喝酒麻痹自己。酒精我试过了，其实没用，烟没碰过，但烟里含有尼古丁，可以缓解情绪，改天试试。
算了，不能吸烟。
——《思恋手札》
前阵子，时羡在好几家投资公司投递了BP，本以为会石沉大海，今天却被一家公司回了邮件，约她进行初步面谈。
这家叫S·Y融创的公司，七年前才在之江市正式成立，却在这短短几年时间内发展迅速，成为国内创投行业的佼佼者。
时羡既惊讶又欣喜，花费了一整天的时间，做了一份详尽的BP。
随后，化了一个精致的淡妆，换上简单干练的服饰，打车去见面地点。
咖啡馆里，S·Y融创的投资总监李东明手指轻抬细框眼镜，微笑开口。
“时小姐，我们可以签署保密协议了，之后再商议时间，和我们的合伙人见面详谈。”
“好的李总监。”
既然他这样说，就说明对这个项目感兴趣，时羡扬唇一笑：“谢谢李总监愿意抽出宝贵的时间来见我一面。”
礼貌握手道别后，她招了辆车去医院，准备跟许思言说这件事。
并没有注意到不远处停靠着一辆车牌号熟悉的黑色迈巴赫。
而李东明等她坐上出租车离开后，拉开那辆迈巴赫的车门，坐进了副驾驶室。
车内，闻宴闭目坐在后座，十指交叠搭在腿上，听到车门开了又关的声响，他撩起眼皮，语气平静地问：“怎么样？”
李东明扭身看他，语气恭敬道：“闻总，您放心，我和时小姐谈得很顺利，她绝对不会怀疑S·Y融创背后的人会是您。”
闻宴没有说话。
思忖一瞬，李东明提了一句：“时小姐离开的时候，看起来很开心。”
男人眼睑低垂，将眼底的所有情绪尽数遮掩，他面容平淡，没什么表情变化，修长白皙的食指一顿一顿地大腿上轻点。
“嗯。”
片刻，他对司机说：“开车吧。”
—
“思言，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原谅我吧，再给我一次机会……”
“周承，趁着我爸妈还没回来，你赶紧滚，别又脸面丢尽。”
时羡一打开病房门，就看见许思言靠坐在床，没有血色的脸神情漠然。
一个男人背对着门，膝盖半跪在地上，上半身压在病床边，微仰着头在哀求她。
“周承，你怎么还是这副窝囊样。”
时羡走过去，对着周承的后衣领一扯，他毫无防备，身体后仰，险些倒在地上。
看清来人，周承瞬间怒火中烧，他从地上起来，面目阴沉，眼神恶狠狠：“时羡？又他妈是你这个贱——”
“周承！”许思言厉声打断他。
“你在我面前骂谁？”她目光冷若冰霜，眉宇间满是不耐和厌恶，“看来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你也没少跟三儿骂我吧？”
周承矢口否认：“……我没有。”
他声音减弱：“我没做过的事情你不能冤枉我，思言，你现在对我意见这么大，是不是因为时羡在你面前说了我什么坏话？”
闻言，时羡不由得笑出声。
是觉得他这话说得过于好笑。
“思言，你不能完全相信你这个姐妹，她就是找不到男人而嫉妒你有对象。”
“总在你面前诋毁我，给我安些莫须有的罪名，是想让你讨厌我，把我们拆散。”
“思言，言言……”
时羡：“……”
她活了26年，第一次见到这种男人，脸皮跟城墙一样厚，心脏又如垃圾一般脏。
周承说得越多，许思言的脸色就越发难看，谈了一个这样的男朋友，她在好友面前都抬不起头来。
她指着门，一字一句道：“滚出去。”
周承的话哽在喉间，悻悻然地走了。
离开前，他还深情地凝视许思言，表情十分诚恳：“思言，我没背叛你，酒吧里的那个女人真的只是我的朋友。”
却在转身的那一瞬间，脸色骤然变得阴森，眼底沉得发暗，并动了动唇，对时羡无声吐出几个字眼：
“你等着。”
时羡双手环胸，面无表情。
病房安静下来，许思言疲惫地闭起双眼，时羡沉默不语地坐在一旁。
几分钟过后，许思言睁眼，露出个无力的笑容：“羡羡，我对不起你。”
“这话收回去，该道歉的不是你。”时羡语气平静，眼神柔和，“你没做错什么，不过是跟一个不好的人谈了一段恋爱而已。”
许思言自嘲地笑：“我没想到他会是这样的一个人。没出车祸前，我还想跟他结婚。”
“现在没了腿倒让我看清了一个男人，不然结婚后我日子该过得多么糟糕。”
“你能够及时止损，就已经做得比其他人要好了。”忽然想到什么，时羡问，“他还会再来纠缠你，要不要换个医院？”
许思言摇头：“一个星期后就出院了。”
“一个星期？要不要再待待？”
“身体没什么大碍了，只用配好义肢后再去康复中心做一段时间的康复锻炼就行。”
时羡发自内心地笑起来，那双好看的眼睛眯成月牙形，两个很小很浅的梨涡在颊畔显现，将她身上的清冷气质淡化了几分。
“好，到时候我们一起跳舞。”
时羡想了想，还是没有把今天来的目的说出来，担心最终投资人不看好开设残疾人文娱展能机构这个项目。
怕让许思言空欢喜一场。
—
九月底，时羡回了一趟县城老家。
这天，太阳明晃晃地盘踞在高空中，晴空瓦蓝，浮云悬挂，气温却是不冷不热。
时羡走完一条很长的小路，十几栋自建房出现在眼前，每栋楼前的空地宽敞至极，铺了一层平坦的水泥。
空地中间有个人为建造的小池塘，此时临近正午，三三两两的中年女人蹲在四四方方的池塘旁择菜。
有眼尖的一看到时羡，就朝身后那排楼房喊：“爱莲姨，你孙女又来看你了。”
听到喊声，姜爱莲微微佝偻着脊背，腿脚缓慢地从某栋楼内走出来。
“小羡回来了，吃没吃午饭？”
她站在门前空地上，仰着布满松弛皱纹的脸，对时羡招手：“我这正在吃。”
“奶奶。”时羡唤了一声，过去牵住她长满粗茧的手，将她扶进门。
直到两人的背影完全从视线里消失，蹲在池塘边的几个女人才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老时家这孩子确实孝顺，隔三岔五就从市里跑来看她奶奶。”
“不然还能怎么办，总不能把一个六七十岁的老人家放在家里不闻不问吧，到时候出了点什么事都没人知道。”
“不过爱莲姨也是个犟脾气，当初小羡要接她一起去市里住，她非不走，就一个人守着这房子。”
“她肯定要守着这房子等老时回来啊，不然到时候老时去哪找她们？”
“哎——就是折腾了小羡，你说时不时地来回跑多耗劲啊。”
“她快三十了吧，还一直单着呢，也不知道是眼光高还是没这心思。”
“我说实话，摊上个这样的家庭，也很难找到条件好的男人吧……”
……
时羡这一上午都没吃什么东西，空腹坐了几个小时的大巴，胃里翻江倒海，难受得仿佛下一秒就要吐出来。
她指尖紧掐手心，面容苍白地坐在姜爱莲对面，也不动碗吃饭，只是安静地看着那桌不知道已经吃了几天的残羹剩饭。
“奶奶，国庆我就不回来了，这段时间工作很忙。”安静了不知道多久，时羡轻声说。
姜爱莲放下筷子，拧眉不赞同道：“国庆都不回家看看？你工作再忙也要回来啊。”
“忙完了我再回来陪陪您。”
时羡从包里掏出用牛皮纸包好的一叠现金放在桌上：“这是十月份的生活费，您用完了就跟我说，不用替我省钱。”
“哪能那么快就用完，我都攒着呢。”
时羡淡淡地笑了一下，没问姜爱莲攒着干嘛，因为她心底十分清楚，这些攒着的钱最终会被留给谁。
起初，时羡还会感到震惊、委屈并且愤怒，但经过八年岁月的流淌，内心早就平静得激不起半片水花。
她瞥了几眼餐桌上的饭菜：“剩饭剩菜对身体不好，您以后就别再吃了。”
姜爱莲拿起桌上的钱，笑道：“都半只脚踏进棺材里的人了，不怕这些。”
时羡无奈，又说：“我从监控里还看到您总是搬一些重物，万一伤到腰或者累到了怎么办？何况几年前您还做过心脏手术。”
姜爱莲不以为意：“没事。”
时羡：“怎么可能没事，您要特别注意自己的身体，这些事您请隔壁王叔来做就行。”
她每个月也会给王叔一些钱，托他们一家人平日里多关照留意一下姜爱莲。
“我知道的，小羡，你不要总是担心我，专心忙你的工作就行。”
姜爱莲拍拍时羡的手，劝慰道，说完，她起身把那钱拿回房间放好。
时羡便收拾碗筷，洗完碗从厨房出来，正准备进房休息一会，姜爱莲坐在客厅向她招手：“小羡，来陪奶奶说会儿话。”
“好啊，奶奶。”
“小羡啊，你跟奶奶说说，谈朋友了没？”
姜爱莲笑眯眯地，直接点明正题。
“没有。”时羡瞬间知道老人家要跟自己聊什么了，她想逃避，便说，“奶奶我们聊点别的好不好？不然我就去睡觉了。”
“奶奶就想和你聊这个。”
似是想到什么，姜爱莲语气一顿，而后表情复杂，踌躇开口：“小羡，你实话告诉奶奶，你一直不谈男朋友，是不是因为喜欢女孩子？”
闻总：今天怎么没安排我跟老婆见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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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手札第十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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