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深秋的第一片落叶

徐晚病危离世了。

得知这个消息,整个宿舍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微信提示音在这个时候显得极其刺耳,全是清一色的打听徐晚的情况,没有人拿起手机回应。

最先拿起手机的是林夏,她翻着手机相册,看着和徐晚的一张张合照。她就这样面无表情地看着,手指在屏幕上机械地划动,像极了一个麻木的提线木偶。

“夏夏,那个……你不擦一下眼泪吗?”

林夏抬头看见了室友递过来的纸巾,后知后觉地感受到脸上温热和湿润,接过纸巾道了声谢便扯过被子把整个人盖住。

后来的几天,整个宿舍还是像曾经一样,一样的上课、吃饭、休息,大家都非常默契地不再提起这件事。徐晚的东西被她的家人带走,只留下了一个空荡荡的床板。室友们纷纷删除徐晚的联系方式,都知道这个号码不会再发送任何消息给她们了,林夏的手机屏保也从她和徐晚的照片换成了自己喜欢的明星,相册里的合照也全部删除。

“我已经不敢再看这些照片了,看见它们我好像就能看见徐晚躺在病床上,全身插满管子,四周围满监护仪的样子。”

手机里的东西可以删除,那记忆呢?她不会忘记,不过是因为太过于痛苦,选择性遗忘了而已。她的心底,有着深沉的思念情感。

“林夏……林夏!醒醒,快醒醒。”

林夏在一个落叶堆上缓缓醒来,眼前的少女正对着她笑着,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暖。

“徐晚……”

少女捧了一把干枯的落叶,向空中一抛,纷纷扬扬的落叶落在她的身上,阳光也很合时宜地落下,林夏看着欢笑的徐晚,心中不免一阵酸涩。

“夏夏,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有一天我走了,你……”

“呸呸呸,说什么丧气话呢?不是说好了我们要做一辈子好朋友吗?”

“如果我走了,深秋的第一片落叶落在你头顶的时候,就是我回来看你了。”

徐晚定住脚步,霎时狂风大作,她消失在被风卷起的落叶里。

“晚晚!”

林夏回头,周围的场景很快开始变化,落叶、夕阳、街道、行人,都在顷刻间消失不见,陷入一片无尽的黑暗中,温暖被寒冷取代。她开始感到害怕,摸索着在黑暗里行进,远处有一点微弱的灯光,似乎在指引着前方的路。林夏一步步跟随着光源,来到了一个铺面前。

“思念邮局?这是什么地方?”

恍惚间她推开了门,门铃发出清脆的叮铃声,邮局宽敞明亮,壁炉的火焰正把木柴烧的噼啪作响。嵌入墙壁的柜子上陈列着各式这样的信纸、信封以及印章。

“您好,欢迎光临思念邮局。我是管理员迟念,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您的?”

面前的少女正在给手提灯加燃料,即使抬头笑吟吟地看着林夏,手里的动作也没有停下。

“您有一个埋藏在心底,又很想念的人,我说对了吗?”

林夏不可置信地抬头看着面前的少女,

“你是谁?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不用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这个地方,只有心里有很强烈的思念情绪的人才会找到这里,我可以帮助你传达这种情感,不论这个人是已故的还是依然在世的。”

“晚晚……这里也可以寄信给她吗?”

“寄给谁都可以,当然,你或许能收到回信。不过,在寄信前你需要和我做个交易。”

“什么交易?”

“用与你的思念等价的东西交换。”

林夏犹豫了一瞬,与思念等价的东西是什么?寿命?记忆?还是……

“和它等价的是什么?”

“说不准,你可以先把信写好,当然,在信件寄出前,你随时可以终止交易。现在,你可以去那里选择你喜欢的信纸和信封,写下你对收件人想说的话。”

林夏选择了落叶印花的信纸和明黄色的信封,这是徐晚最喜欢的。她开始提笔写下一句句想说的话,从寒暄说到室友们,字里行间,言语欢欣轻快,却又流露着遗憾。

“你不是最在乎自己的成绩了吗?你这次期中考试可是拿了全班第一呢,你终于达成自己想要的结果了!”

“你之前不是最喜欢学校的小面包了吗?改天我买很多很多去看你好不好?”

“你心心念念的那部电视剧,我替你看完了,那个结局真的很圆满,要是你在就好了。”

“你不在的这段时间宿舍可安静了,没人给我们讲笑话了。”

迟念看着她一笔一划地写着,默默在她手边放了一杯热茶,静静地等着她写好。信件的落款,是思念的全部寄托。

“我写好了,那个……请问印章的样式有落叶图案的吗?对,要金色的。”

信件封口,林夏满怀希望地等着信件被寄出。

“等价交换的代价很简单,我要你替她完成愿望。”

“什么愿望?”

“她的愿望是……希望你好好生活,不要再去过多地想念她了。”

“这个笨蛋……说好的朋友一生一起走,她倒是丢下我先走了,还不忘记让我好好生活。林夏你怎么又哭了,可不能再让徐晚看笑话。”

林夏喃喃着,伸手擦干眼角的泪水。

“好朋友的感情也很深刻,但生活还是要继续的,也许她正在天上看着你呢。”

“是啊,她在天上看着我,她一定会回来看我的,我不信她会这么狠心。”

再后来,林夏是被室友叫醒的,她睁开眼,对上的是徐晚空空的床板,洗漱池传来水流声,一切都是那样平常。

“夏夏快起来了,你再不起床我可要和你抢卫生间了。”

“别,你等一下,我要上厕所。”

梦里,徐晚并没有来看过林夏一次,林夏也渐渐放下了,盛夏一过即是秋,林夏又一次走在了那个再熟悉不过的街道,正值放学,三三两两的学生们走在路上,有说笑的,有打闹的,有正挤在小摊前买炸串的。很平常的放学,可惜没有人陪在林夏身边了。

一片落叶不偏不倚地落在林夏的头顶,她把落叶捏在手里,轻声说了句:“真脏。”,但抵不过潮水般的回忆,依稀记得徐晚在梦里说过“当秋天的第一片落叶落在你的头顶,那就是我回来看你了。”林夏蹲下身捧着那一片落叶哭得稀里哗啦。后来,她在每个深秋路过了每棵落叶的树。

“好朋友间的思念,也是很深刻的……”

本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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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中榆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