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么的，鲜少离开望和峰的谢霁突然前来课室，还未离开的弟子们又惊又喜。
对于光风霁月的洛霖仙尊，白玉京的弟子或多或少都存在崇拜敬仰的心情。可就算是在内门，能和仙尊见面的机会也少之又少。
林见月和纪云尘刚走出课室，便看见了不远处的那一抹雪白。
正直桃树花开的季节，四四方方的院子里种了不少桃花树，落花翩飞，随风舞动。在大片大片浓而不艳的桃粉中，那一抹白色身影显得更加清冷。
“小师妹，可否见过仙尊？”纪云尘侧目看她，笑意温和。
注意到谢霁正在看这边，林见月也说实话：“前几日在外门见到了。”
说完，她捏紧了手中的书脊。
其实不仅是外门，在桃花林也见到了。
虽说当时谢霁轻易地放过她了没有过多追究，可她不敢保证谢霁现在也不会再提起。她目光灼灼地看着谢霁，发现对方的目光平淡如水。
谢霁不是爱管闲事的性子，对于无关紧要的人更是。
林见月这般安慰自己，尝试着放松，同时心里打着腹稿，若是对方当真提起了她又该怎么跟纪云尘说。
结束授课的弟子们三三两两地往外走，不时地侧身看向那仙气飘飘宛如高岭之花的白衣仙尊。可仙尊并未分给他们眼神，只看着课室的方向。
放眼望去，这里配和谢霁说上话的也只有纪云尘了。
“不要紧张，见见也好。”纪云尘如是说。
“是。”林见月也这般认为，躲躲闪闪向来不是她的风格，而且还显得她胆小怕事了。
说着，纪云尘便带着她往外走，最后在谢霁面前站定，“仙尊。”
严格说起来，谢霁其实和纪云尘平辈，毕竟他也是启林掌教的亲传弟子。可就算是芷青和子辛两位师叔也得唤一声仙尊，更别说平辈了。
“洛霖仙尊。”林见月微微见礼。
前几天见面时，她只是外门弟子，辈分差别，她显得更加恭敬。可现在两人虽然年龄差得多，两位的师尊也是平辈，再那般恭敬便显得小家子气了。
谢霁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一瞬。
“这是师尊新收的亲传弟子，见月。”纪云尘适时地解释。
林见月抬眼看了一眼谢霁，随后便又微微垂首，没有多言，把安静本分的小师妹性子展现得淋漓尽致。
她相信谢霁不会多说，因为他觉得和自己没关系。
事实也确实如此，谢霁没有多说，只开始和纪云尘说起授课的事情：“最近课室的情况如何？”
这便和林见月没关系了，她两手捏着书籍背在身后，垂着脑袋看着自己白色的步靴，一边侧耳听着两人的谈话。
谢霁是个冷性子，话少沉默，所以大部分时间都是纪云尘在说。
但不得不说的是，谢霁的声音真的很好听，林见月右耳稍稍凑近一些，便觉得耳根都有些酥麻了。
他说话声音低缓但不深沉，就像是山间流淌的潾潾清泉，悦耳动听。音调很平，不显起伏，就好像世间任何事都无法触及他的心底，冷静也冷漠。
若是再凑近一些，就会觉得这声音磁性耐听，让人心脏发紧。
“师弟师妹们虽然年纪小，但很听话……”
不知道两人说了多久，林见月觉得有些无聊。她看见脚边有一颗小小的石子，将其左右踢来踢去，心中暗自腹诽谢霁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多话了，还整说教这一套……
脚边的石子滚动，发出轻微的声响。
林见月被这小小的石子吸引了全部注意力，神思也飘到了九天之外，两人说的话再没有听进耳朵。
直到那颗石子突然滚出了她的控制范围，最后被一只雪白的布靴拦了下来。
她暗道不妙，慢慢抬眼看去，果真如同预料般地对上了谢霁淡漠的浅色眸子。两人目光交错一息时间，只见白衣仙尊薄唇轻启。
“乖顺最好。”
短短四个字，让原本还放松的林见月倏地紧张起来，以为谢霁在说她不够乖顺。她不自觉地眨了眨眼睛，随后快速移开了目光，有些可怜兮兮地看向纪云尘。
收到她求助的目光，纪云尘嘴角带上一丝笑意，附和道：“是啊，乖顺最好。”
就在纪云尘想要再说点什么时，又听见素来话少的谢霁继续道：“但也不要压制本性，背道而驰。”
林见月还在状况外，但纪云尘一下子就听出了弦外之音，点点头：“我明白。”
没怎么听人说话的林见月也不知道纪云尘是明白了什么，她只觉得在谢霁的眼皮子底下呼吸都很困难，再次看向纪云尘。
与此同时，她也有些苦恼，觉得自己很不争气。
因为只要一看到谢霁，她就不由自主地想起之前在炎日峰的事。
也不知道是修为的压制，还是年纪的突然变化，让她觉得现在的谢霁周遭都是威压，还专门只压她一个人。
不过短短三百年，她怎么就这么怂了。
要换做以前，别说这颗小石子了，就算她搬起大石头乱扔，谢霁都不会管她，还会帮她把石头搬回来。
换做以前……
林见月心态崩了，可也不敢表现出来，只一个劲儿地看纪云尘，希望两人可以早点结束话题，放她离开。
她微微垂首看着地面，头顶的枝头上落下一朵完整的桃花，飘飘悠悠地坠落在了她的右肩，粉嫩鲜活。
“仙尊，我与小师妹还有要事在身，便先行一步。”终于，纪云尘在林见月期盼的目光中跟谢霁说了告辞。
“嗯。”
纪云尘对着林见月微微一笑，轻声道：“走吧。”
“好。”林见月的声音轻快了好多，连忙快步跟上。
走出好几步，她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一眼谢霁。发现对方还站在原地，就连姿势都没有改变，就那般一个人站立着。
这让她想起了从前。
以前的谢霁也是如此，无论是在林家，还是在白玉京，谢霁总是独来独往一个人。他性子冷清，不爱说话，更不爱交朋友。
久而久之，众人除非必要也不再跟他有交集。
只有林见月。
只有林见月会在看见他一个人的时候上前搭话，她性子大方，从来不缺朋友，也乐意顾着谢霁，一来二去倒成了谢霁唯一算得上亲近的朋友。
林见月是有心的，所以在回头看见谢霁一个人站在原地时，她忍不住抬手挥了挥：“仙尊，再见。”
谢霁微微侧首看来，两人目光相接，他淡色的双眸中带着一丝迷茫和讶异。
也不指望谢霁会有回应，林见月挥手之后便收回手跟上纪云尘。她穿着浅蓝色的裙装，身材娇小纤细，惹人怜爱。
随着一阵风吹起，方才落在她肩膀上的桃花再次落了下来，最后缓缓坠在了地面上，吸引了谢霁的目光。
他站在原处，想起几百年前的姑娘，穿着杏粉色的襦裙，也是这般笑着对他挥手。声音清甜，语气娇欢。
“谢霁，明天见。”
都是偏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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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桃花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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