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北清身受伤，体内无灵气，就算用了两张提速符也没能逃脱。
被人包围时，她靠在石壁上喘气，心想虽没跑掉，但好歹跑得够远，能为小孩拖延点时间了。
卷发女人踩着高跟鞋走过来，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她右小腿的伤已止血，看起来血淋淋的，实则并无生命危险。
林北清抬眸看了她一眼，靠在石壁上没动，“其实我挺好奇的，顾炀铭呢？”
“据我们查到的消息，顾炀铭是个男的，怎么来追我的是你啊？”
“别提那个蠢货！”
十个月前，她在灵溪山布局，意外认识顾炀铭。
那人对她一见钟情，死缠烂打，让做什么就做什么，比她手底下其他人都好用。
可惜……前两日，他听说G市有她喜欢的极品青花酒，急匆匆地赶去买，至今未归！
他明明知道这件事对她极其重要，到现在还没回来，要不是死了，要不，就是背叛她了！
想到这，女人眼底泛起一抹戾气，“你都死到临头了，还想着别人！”
“说，那小崽子被你弄到哪里去了！”她上前两步，想到了什么又停下了，站在原地用眼神剜林北清。
林北清笑了下，“你们要找的是六月九号出生的孩子，又不是红红。”
女人顿了下，转头扫了眼身后派去找人的人，后者浑身一哆嗦，扑通一下跪地。
林北清半眯着眼睛，“诶，你们兜这么大圈子，就是冲我来的吧？为了什么？”
“当然是为了你的……”女人的话戛然而止，她看向林北清，露出一抹古怪的笑，没有再废话，手一挥，所有人一拥而上。
林北清已经感受到自己的符纸被动，猜测红红找到了人，一直在拖延时间。
现在拖不了了，她站起身，眼神凌厉，瞅准时机甩符出去。
一时间，山洞里白光时闪时消。伴随着血腥味的弥漫和惨叫越发多，被围殴的林北清露出了些许疲态。
女人终于找到机会将人踩在脚下，为了防止林北清偷袭，这次她用灵气包裹住了腿。
她享受这种感觉，正要放几句狠话，一把剑破空而来，她侧头避过，却被剑刃划伤了脸。
她摸了摸泛着疼意的脸，手指成拳攥得咯吱咯吱作响，“我真的……受够了！”
她一脚踹开林北清，转身双手成爪，飞身上前对上来人。
林北清砸在石壁，滑落在地，口吐鲜血。意识消失的那一瞬，她看见一抹白色从远处走来。
.
“清清，妈妈等会要出门，你帮妈妈挑条裙子好不好呀？”
林北清睁开眼，米黄色的灯光从天花板倾泻而下，耳边是温婉的问话。
她身处温暖的卧室，眼前是多年未见的母亲。
她不着痕迹地打量四周，手指微动，却没有熟悉的触感出现——她的符纸不见了！
她蜷缩手指摩挲了下，嫩生的手指让林北清侧眸，瞬间瞳孔微缩。
她的手变小了好几倍，她好像……回到了过去？
“清清？”
一只白皙纤长的手在眼前挥了挥，一张与她极其相像的脸凑过来，担心地摸了摸她的额头。
“怎么不回答妈妈？身体不舒服吗？”
林北清往后缩了缩，避开她的手，“没有。”
“哦。”她好像没有在意，坚持伸手，探过额头发现林北清没有发热就转回之前的话题，“妈妈等会要出去，你给妈妈挑条裙子吧？”
她的话把林北清拉回当初那个夜晚，她当时也是这么问她的。
问完，她就走了，再也没有回来。
林北清觉得眼睛发热，似乎烧了起来，她的视线逐渐朦胧。
“是蓝色的好，还是红色的好啊？”女人一手拎一条裙子，给几乎半躺在沙发上的林北清看。
蓝色？还是红色？
当初她怎么选的？
林北清抬眸，眼前的景象晃得更厉害了，“……蓝色。”
她记得，她以前……选了红色。
艰难地吐出两个字，视线突然不晃了，从朦胧变清晰，她又能看见眼前女人的长相了。
“蓝色吗？”她神色古怪地看了眼林北清，笑道，“好，妈妈就听你的。”
“不过啊，清清……”
眼前的景象与深处暗藏的记忆重合，林北清攥紧了手底下沙发的皮面，耳边和脑海里一同响起：
“你做了选择，就不能后悔哦。蓝色（红色），代表离开：红色（蓝色），代表留下。”
“你选了蓝色（红色），妈妈尊重你的选择，所以，妈妈要离开了。清清以后要自己生活，乖乖地……活下去。”
冰冷的手指摸上脸颊，林北清被刺得一激灵，从混沌中挣扎出来，看见的就是蓝裙子女人打开门，一步一步地远离她的场景。
林北清头重脚轻，眼前的景象又开始模糊，她挣扎着想要去追人，但身体宛如被巨石压着，动弹不得。
记忆里的景象在脑海里时不时闪过，跟眼前的一幕重合。
林北清眨了眨眼，汗水滴落进眼睛，刺得眼睛发红，她张了张嘴，发出轻微的气音，“……妈妈。”
.
“清清？”
“清清？怎么走神了？妈妈跟你说话呢。”
耳边又响起了声音，林北清睁开眼，眼前的女人一手拎着一条裙子，问她：“妈妈穿红色好看？还是蓝色好看？”
林北清扶着沙发扶手坐直身子，扫了眼周围，跟刚刚的场景一模一样——昏暗的灯光，含笑问话的母亲。
一切的一切，跟记忆里的毫无差别。
她想起自己的两次选择。
年少时，她天真地以为，母亲只是去赴约，因为母亲的问话，开心地替她选了红色的裙子。
她还记得，那是一条红到晃眼的裙子，母亲穿上后，漂亮得像是落入凡尘的精灵。
她也确实如精灵一般，走了之后再也没有回来。
林北清的头又开始疼了。
刚刚她选了蓝色，眼前人说了与她母亲一致的话，只是，颜色随着她说的变了。
就好像……无论她说什么都无法阻止母亲远离的脚步。
她掩在裙摆下方的手狠狠地捏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疼意让她恢复几分清醒。
抬头看向正在一瞬不瞬看着自己的母亲，她问：“妈妈，你想我选哪个？”
随着字句从口中吐出，林北清的头疼缓解几分。脑海中，记忆里的每一幕都在放大。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看见眼前人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古怪笑意。
林北清晃了晃脑海，记忆里，母亲这么笑过吗？
她记不清了。
林北清手指微转，符纸出现，她没有搭理眼前人的问话，符纸一甩，炸破了眼前的幻象。
世界从眼前人开始破裂，裂痕从眉眼蜿蜒至嘴角，她的那抹笑意越来越大，显得几分可怖。
她一寸寸破裂，碎片堆叠一地。
林北清靠在沙发上，目光发直，逐渐复杂。
或许，当初她几次三番的询问，不是在纠结，不是在挣扎，更不是在询问她的意见。
看似把这件事的抉择权递给她，实则早就有了决定。
心底那点对自己残存的恨意和后悔随着世界的崩塌逐渐消散，林北清脸上闪过一抹释然。
每个人先属于自己，才会有各种身份。
她的母亲，也先是自己，然后才是她的母亲。
她做出了自己想要的选择。
自己也不该困在原地，陷入泥泞挣扎，她林北清，该有大好的未来。
以后再见，她或许能够以坦然地唤她一声母亲。
不知何时，林北清闭上了眼，周边的灵气争先恐后地钻进她的身体。
剧烈的白光闪得让人看不清她的面容。只看见，她身后升起一张张符纸，被灵气卷得猎猎作响。
灵气越聚越多，符纸越响越大声。最后砰的一声，符纸逐渐隐没，灵气转了两圈尽数钻进林北清身体。
白光消散，林北清睁开了双眼。
一双蓝眸裹着担忧冲进视线，两厢对视，黎川率先移开视线，“醒了。”
齐宋冲上来挤开他，“你终于醒了！都睡了五天了！可把我们吓死了！”
林北清眨了眨眼，随着齐宋的声音看向四周，发现自己在医院病房里。
“我躺了五天？”林北清开口，嗓音沙哑，一动就疼得厉害。
“可不是！你都不知道……”
林北清皱了皱眉，撑起双手想要坐起来，黎川上前扶了一把，还抽出枕头垫在她身后。
转身倒了杯水，塞进林北清的手里，他看向齐宋，“闭嘴。”
齐宋的话卡住，看见林北清蹙起的眉头后知后觉，他是聒噪了点。
他闭了嘴，病房安静下来，黎川坐在床边，垂着双眸，从手环里拿出小刀，挑了个苹果开始削。
林北清靠坐着，小口小口地喝水。
场面和谐得让齐宋插不进去，他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最后道：“我去买点吃的。”
林北清冲他笑了下，无言感谢，黎川头也没抬，“买清淡些的。”
“知道了。”
齐宋出了病房，没走多久就被一个人拉进了拐角处，“老大怎么样了？”
齐宋脸上的温柔又回来了，轻声温言，“都跟你说了，还不确定她是老大，或许，只是我们的……”
“她不是老大，黎川会连守五天？”秦九月嗤笑，“我听说，他连眼睛都没闭一下。”
“你这就夸张了。”齐宋无奈摆手。
秦九月揪住他的领子，“少说废话，老大倒底怎么样？”
齐宋眼皮都没抬，用力将人的手给抠下来，“醒了，黎川用了药，身上的伤也快好了。”
“那就行。”秦九月扫了眼自己被抠出来的十个指甲印，狠踹了齐宋一脚。
“你……”
齐宋痛得闷哼，抬头想要找人算账，却发现人早就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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