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两个身上的谜题好像都越变越多了。
菲尼克斯没有移开视线，他在试图透过陆斯恩的眼睛仔细观察那个虚影。
瞳孔的大小有限，里面呈现的人影只有米粒大小，菲尼克斯看出“他”在和陆斯恩说话，但无法从口型中判断他在说什么。
这个幻影到底是什么？
菲尼克斯疑惑的时候突然想起之前跟在陆斯恩身边时，好像是听到陆斯恩对半人马族长说过自己的身上有会引起幻觉的诅咒。
所以这是同一个诅咒？
菲尼克斯皱起眉毛，努力回想了一下。
从那之后陆斯恩研究的方向也还是主要放在解龙毒上，破解诅咒只是顺带上的。
再到后来，陆斯恩甚至再没有消耗时间研究诅咒，而是每隔一段时间用各种剧毒之物制作魔药喝下去，简单粗暴地抑制诅咒。
菲尼克斯将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才特意寻来办法见陆斯恩。
他一直以为陆斯恩的症状只有身体上的变化，没想到还有精神上的……
虽然他在陆斯恩身边时意识一直模模糊糊，但他从未见到陆斯恩表现出看到幻觉的模样，更别说出现他自己也看到幻觉的情况。
为什么这么突然？
哦……不对，他想起来了。
他与那位神明定下契约时，似乎是有提到这一点。
神明似乎也不能随意的将人复活，他能“复活”好像是借用了陆斯恩身上的一部分力量……所以是这部分力量让他们之间产生联系，所以他才能看到幻觉吗？
菲尼克斯呆呆地望着白发男人。
他以为他已经看到陆斯恩全部的痛苦，原来……这只是冰山一角是吗？
陆斯恩是遇到了多少次这种情况啊……即便有虚影，他也只看着他，一点不受那个虚影的影响。
“回答我，菲尼。”
他甚至还很有精力地追问另一件事情的真相。
菲尼克斯心情有些复杂，他看着表情温和，但语气和动作都充斥着压迫感的白发男人，勉强弯起嘴角，微笑地说：“哪有直接问的，先猜一猜吧，陆斯恩。”
白发男人的喉结上下滚动，他应该是想笑，但是没有笑出来。
他低下头，参差不齐的碎发在他的半张脸上形成一片阴影，正好遮住了他的眼眸。
他说：“是因为我‘想’，是吗？”
陆斯恩不是一个自恋的人，但依照现在的情况看来，他很难不多想。
他一直催眠自己眼前的这个菲尼克斯是他的幻觉，他可以不用想那么多，安心和他度过一段美好时光。
他甚至为此特意没有喝抑制诅咒的魔药。
可是现在幻觉重新出现，打破了他的自欺欺人。
那个他熟悉又陌生的幻影再一次出现在他的身边，不断地蛊惑他去陪他。
‘为什么只有我是虚影？这不公平。’
‘难道你要抛下我吗？陆斯恩，你答应过我的，要和我永远在一起。’
‘变得和我一样不好吗？’
这哪是要陆斯恩去陪他，分明是让他去死。
菲尼从来不会对他说这种话，陆斯恩从愣神到完全忽视幻影，只用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即便是在没有研究出抑制魔药的那段日子里，他也没有受到影响。
菲尼已经死了，就在他怀里死的，陆斯恩一直将这件事记在自己的心里。
所以当这个熟悉的人影第一次出现在门外，陆斯恩第一反应就是他的幻觉又出现了。
可这个“菲尼克斯”没有恶意，而且和菲尼真的一模一样。
陆斯恩想过很多，从诅咒变严重想到是不是有暗杀者装成了菲尼克斯的模样。
想要他的命的人不少，而且都净是一些难缠的家伙，为了杀死他花上这种功夫也不是不可能。
而且他真的太像菲尼了，陆斯恩甚至可以笃定地说他就是菲尼克斯。
——尽管他清楚菲尼克斯不可能复活。
这个世界或者说这片土地上的神分成两类，一类是各种非人类种族的种族神，另一种就是依靠人类信仰存在的元素神。
这些元素，大多是自然界本身有的元素，比如水火风木，比如光明黑暗。
细数一下元素，神明似乎很多，但按照魔法种类来算，神明又似乎太少了。
比如增幅魔法、治愈魔法等等，似乎就没有对应的神明。
在遇到梅芙之前，陆斯恩都不知道还有治愈魔法存在。
在没有看过装订完全的魔法书前，他曾根据前世的经验，认为木系和光系应该会有治愈相关的魔法。
但当他学会所有的魔法成为二级魔法师后，他才发现……根本没有。
这个“没有”不是指没有这种魔法，而是指并非所有人都可以像使用其他元素魔法一样使用治愈魔法，只有一些特殊的幸运儿才能使用。
原来红魔药真的对雷娜夫人来说很重要啊，他第一时间冒出这个想法。
怪不得魔药师比较盛行，这是他的第二个想法。
他能成为宫廷级魔药师，也是因为研究出了能替代这些特殊魔法的魔药。
但在这片土地上，有一个绝对禁忌的存在，无论是魔法还是魔药都被明令禁止对它使用。
那就是灵魂相关的魔法。
——或者也可以说是和生死有关的魔法。
但陆斯恩从未将这条禁令放在心上。
最初对神明的敬畏，在他明确得知自己因为灵魂原因被这个世界的神明所放弃时，消失的一干二净。
他见到过光明女神将死去的信徒的灵魂放到另一个地方的场景，也见到黑龙肆意玩弄人类，甚至将人类的灵魂当成食物的场景。
这条禁令变成了树上最初的那颗“三季果”，陆斯恩没有兴趣去摘下它，但他也不会完全尊崇它。
后来他“吃”掉了黑龙，并且继承了黑龙的力量，而黑龙恰恰擅长的是这片大陆上所没有的、专攻灵魂的魔法，于是他有更没有尊崇的想法了。
黑龙最擅长和灵魂有关的魔法，替代掉它的身份后，陆斯恩以为自己可以从光明女神手里抢回菲尼克斯的灵魂，复活他，但是他忘记了……
他忘记了菲尼克斯没有魔力，并不是任何神明的信徒。
他忘记了菲尼克斯是死在黑龙的毒焰下，几乎不可能还留下灵魂存在。
……是的，其实是他一直在自欺欺人，从来没有往那方面想。
陆斯恩试过很多次了。
可他得到的只是一次又一次的绝望。
他不敢想，仿佛不想事情就不会发生。
他已经绝望太久了，于是当他再一次见到菲尼克斯时，骤然升起的希望甚至压过了他的理智。
出于私心，也出于对自己强大实力的信心，陆斯恩选择将他留在身边，一直到现在。
陆斯恩很想质问眼前这个人他到底是谁，但是当他听到这句‘真厉害，猜对一部分了哦’时……
陆斯恩还是迟疑了。
红色的三角形猫耳在他眼前轻轻抖动了几下，灵动而鲜活，他不自觉地伸手捏住那错乱动的耳尖毛。
要问吗？
可是如果没有得到他想要的那个答复，又该怎么办呢？
他真的狠得下心吗？
一边想，他的手指一边捏着猫耳朵胡乱揉捏，薄薄的片状物真的连接头皮，摸到连接处时，他手指直接贴着连接处的缝隙走了一圈。
麻麻的，痒痒的，很舒服又很难受……
手指游走的动作持续太久，忍无可忍的菲尼克斯像猫条一样从陆斯恩手中滑走，和他隔了一段距离才双手捂着耳朵蹲下来瞪他。
陆斯玩心里还在想这些沉重的事情，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做出了多暧昧的动作，手中突然空了，他才猛地意识到自己刚刚在干嘛。
别说是注重兽化部位的兽人了，就算是人类，摸耳朵摸这么久也能称得上骚扰。
陆斯恩干咳一声，装作很忙地看了看桌上冷掉的茶和表面微干的点心，又抬头看了看几乎没变化的夜空。
时间很晚了。
他最后将视线放回菲尼克斯身上，反正人是不可能从他手中跑走的，有什么事情不如明天在讨论吧。
“我们……”他刚开口想要说他们一起去他花了一个银币定下的旅馆，就被紧急开口的菲利克斯打断。
“等等！”菲尼克斯一只手捂住自己的两个耳朵，另一只手将身后的尾巴也抱在手上，“你先出去，让我冷静一下……”
“我……”
“别说话了，求你了！”说这话的时候菲尼克斯已经试图一边捂耳朵，一边遮住整张脸了。
不是，他只是想问这些点心还吃不吃。
陆斯恩把嘴巴闭上，他猜菲尼克斯肯定没有心思再吃这些东西。
他拿出魔杖，指挥着这些油布匹重新回到帐篷的模样，出于一点恶趣味，他将复原的位置定在了菲尼克斯埋头的地方。
红色的身影逐渐被帐篷的声音挡住，其他所有东西也一一回归原位。
陆斯恩操作得太过用心，他正在一心二用……或者说三用。
魔法操控这些桌椅零件回到原位，大脑则是在思考接下来他应该说什么应该问什么，而他的手指在不停地回忆着刚才的触感。
当陆斯恩听到身后有翅膀振空的声音时，他已经来不及躲开了。
——或许用传送魔法可以立马逃走，但是他已经被看到了，现在传送走不就显得他十分欲盖弥彰吗？
——而且菲尼克斯还在帐篷里。
他叹口气，认命地放下魔杖转身道：
“……法尔科。”
摸耳朵摸到炸毛的菲尼克斯，陆斯恩：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再次出现的法尔科，似乎有什么要紧的事要告诉陆斯恩呢
工作使人痛苦，调休使人更痛苦，只有一天完全休息不好，心脏又开始痛了
天天说不熬夜，结果还是每天都熬夜，熬夜还只能写一点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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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禁令是用来打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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