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几许一脚踩在鱼初手上，头低下，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抬头。”
鱼初熟练地将痛呼声吞进喉咙，应声抬头。
鱼几许忽然意识到，这张男孩子的脸，真的很漂亮。
但这张脸越好看，她越动怒，鱼初几乎继承了辛桑湘美貌上的所有优点，只要稍微有点破碎感，便会让人心生怜悯。
这也是为什么外界喜欢把他跟辛桑湘扯在一起的原因。
一个狐狸精生下来的小狐狸，能不勾引人？
鱼几许稍稍弯腰，“刚刚叫你跪下为什么不跪，如若不是你现在跪的这般顺滑，我几乎要以为我走后，鱼景和鱼里看在你这张脸上，开始对你好起来了。”
鱼初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继续沉默。
鱼几许脚下的力气又加大几分，“回答我的问题。”
鱼初诚实道，“很久没听到你的声音，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鱼几许笑了，“这么说，以后我得在你面前多罚你跪几次，让你多听几遍我的声音，让你重新熟悉起来了。”
鱼初只好闭口不言。
鱼几许最不喜欢他这副样子，从小到大都是这样，不管被谁欺负，只会沉默不语，一点乐趣也没有。
猛然想到一点，她忽然问，“小以哥哥不会就是因为你在他面前装可怜，他才准许你跟着他的吧”她越想越有道理，“也是，小以哥哥那么好的一个人，怕是看不得人在他面前受欺负的。”
鱼初摇头，“我没让他看见过这些。”
谁会喜欢把自己落魄的样子呈现给身边人？特别是傅以那样生活在阳光底下的人。
鱼几许放开手，直接一巴掌扇过去，“你以前在他面前装可怜装的还少吗？别忘了，如果不是你故意在他来到鱼家时跪在外面，他根本不会多看你一眼。鱼初，你一个男人，要依附着另一个男人的垂怜，才能够苟活下去，你不觉得自己恶心吗！”
鱼初看着她，提高声音否认，“我没有那样。”
鱼几许最不容许别人忤逆她，抬起手又是一巴掌。
“我说话你听着就行了。”
系统在一边看急了。
“宿主，你别光跪着啊，快起来跑啊。”
鱼初只是说，“你先回去。”
这里是鱼家，但凡鱼初往外跑，挨的打只会更多。
系统眼眶开始掉小珍珠，止不住难受，“你再这样下去，万一被她打死怎么办？”
鱼初安慰道，“不会的，你别哭，她……几许有分寸的。”
他没有告诉系统，要是真离开了才有可能会被打死。
鱼几许看着眼前不说话的人，心里越发痛恨。以前鱼初不说话，她欺负完觉得没趣了，便会自己离开。
但今天晚上鱼景们的话让她对鱼初厌恶至极。
鱼初这样一个卑贱的人，怎么配耍心思让傅以在意他的。
思及至此，她蓄满力气，抬起右手准备又是一掌，手却被人抓住了。
她一愣，回头一看，积在心里的满腔怒火在看到辛桑湘时，顿时息了下来。
“妈，你怎么来了。”
辛桑湘甩开她的手，一个眼神也没给她，只是盯着地上跪着的人，“起来。”
鱼初低着头直起身。
辛桑湘看着他脸上的红印子，漠然道，“这些都是你该的，知道吗？”
“……嗯”或许觉得不妥，他又道，“知道。”
辛桑湘反问他，“知道什么。”
鱼初动了动嘴，终究解释不出一句
他跟这个母亲很少说话与打交道，所以完全不知道怎么相处。
但是身为人的本能，难免会在意来自父母的爱意，所以他对辛桑湘的话，几乎算是顺从。
辛桑湘慢慢道:“人要是被欺负了，只会想着还回去。但是你却不知道还手，更不知道抵抗，一直站在原地任由别人打骂，所以欺负你的人只会更加变本加厉。你记住，你所受的一切，是因为你自己不会打回去，并不是因为我这个母亲没有尽责。你既然愿意自取其辱，那你遭受的一切，就都是该的，明白了吗？”
鱼初点头，“明白了。”
绝口不提自己小时候反抗鱼景后，被关在一间囚牢里反复殴打，不给吃不给喝。
一个人愿意麻木地去迎接到来的痛苦，不是懦弱，而是深知无能为力。
但他是无能的人，并不代表自己的母亲是，所以他并不愿意反驳。
“你一点也不像是我的儿子。”
辛桑湘如此说。
鱼初的头低的更低了。
辛桑湘看他越发不顺心，“鱼家的人要么是蠢货，要是是跋扈，就你只知道哭。”
扔下这句话她转身离开，鱼几许跟在她身后走。
听到脚步声，辛桑湘回头一看，揉了揉额头，“对了，忘了还有你。”
鱼几许不敢吭声。
辛桑湘不仅不管鱼初，连她也不怎么管。
她似乎一直很忙，哪怕是在国外，也经常见不到身影。
但是爷爷和父亲却对辛桑湘的评价很高，且待她很好，一直让鱼几许听她母亲的话。
正因为如此，面对外界的骂声，鱼几许敢轻视鱼初这个哥哥，但却不敢无视自己的母亲。
还没等鱼几许问母亲来到这里是有什么事，一个响亮的巴掌直接毫不留情地甩到了她的脸上。
顿时面容一片火辣辣的疼。
鱼几许捂着脸，委屈道，“妈。”
辛桑湘看着眼泪往下掉的女儿，冒火的心情慢慢平复，理智也逐渐回笼，“差点忘了，你刚才打人时是让人跪着的。都怪我气糊涂了，来，别干站着了，过来，跪在这里。”
说到后面，辛桑湘的语气越来越低，但嗓音轻柔，并不代表她的心情很好。相反，她越生气，表情便越平和。
本来大晚上早该睡了，偏偏鱼几许要折腾事情折磨她。
既然如此，也不能让自己这个女儿空手而归。
鱼初站在后面，已经被这个画面弄懵了。
鱼几许听着母亲温柔的嗓音说出令人胆寒的话，身子不自觉地一颤。
辛桑湘看着她，“好心提醒你，我耐心不好。”
鱼几许只得过去跪着，颤巍巍伸出手，小声哀求，“母亲，能打手心吗？”
辛桑湘没看她，而是把视线挪向鱼初，“她打了你几巴掌。”
鱼初下意识道，“两巴掌而已。”
辛桑湘点点头，紧接着数道耳光尽数落在了大厅。
声音在空荡的房间里尤为响亮。
这何止是两巴掌，起码快要二十巴掌了。
系统在一边也是目瞪口呆。
鱼几许已经哭不出来了，辛桑湘的每一次动手，都是用尽了全力。
打完人后，辛桑湘甩了甩手，“为了你这个废物，痛死我了。”
鱼几许已经不敢回话了。
辛桑湘这才跟她说，“知不知道我为什么打你。”
鱼几许麻木地摇头。
辛桑湘冷冷道，“因为你蠢。鱼景他们欺辱鱼初我不管，因为那是别人的孩子。但是鱼几许，我不管你怎么讨厌鱼初，你都要给我记住，他是你哥，只有他管教你，没有你管教他的道理。听明白了吗？”
鱼几许赶紧点头，“明白了。”
辛桑湘这才往外面走，嫌弃道，“两个孩子一个也不像我。一个懦弱就算了，一个连自己的亲哥哥也打，真踏马下的去手，要是我有一个亲……呵……”
那道声音逐渐消失。
鱼初犹豫着是不是要上前扶人。
鱼几许自己撑着身子站起来，听到背后的声音，咬牙道，“滚开。”
鱼初只好自己上了楼梯。
系统其实有点想问问鱼初的脸是不是很疼，还有鱼家的人是不是经常欺负他。
更想问他为什么不把这些告诉傅以，明明那个傅家二少爷很关心他。
有了朋友，为什么不在困境中朝他伸手？
但它一看到鱼初低着头拿冰袋敷脸的可怜样，就不忍心问下去了。
鱼初生活在这样糟糕的环境里，心思复杂难懂，也是情有可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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