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最近两周,晏予川每天都会给对方发不少于十条信息,今天过去一上午,就发了五条——

【早上好】

【铂港今晚有台风登陆,记得早些回家】

【链接-小地瓜热门分享】

【图片-今天喝的拉花咖啡。】

【中午好,今天忙吗?】

而那位订婚对象,一共给晏予川回了两个字——

【有时间打电话吗我们讨论一下婚前协议】

——【好】

【遇到些事情,或许会晚些到,我打电话给你解释】

——【哦】

戈悦目瞪口呆,这下她相信他们不是商业联姻了。

晏予川这个令无数俊男靓女铩羽而归、高冷难搞到被人怀疑是人形AI的业内知名黄金单身汉,居然背着她偷偷给人——

当,舔,狗?!

---

接到晏予川电话时,明饶一只脚刚迈出宠物医院的大门。他家拖把尿闭住院,要输三天的水,明天是最后一天。

街上风大,将他的驼色风衣吹得襟飘带舞。他迎风半睁开眼,抬起手机,看见了屏幕上的来电显示。

距离讨论婚前协议那次见面过去了三天,晏予川还是一如既往地沉迷于对他信息轰炸,明饶偶尔看偶尔不看,但一概不回。不过晏予川不会在没有提前知会的情况下给他打电话,这是他仅剩的一点可贵的边界感。

现在这条默认规矩乍一被打破,倒让他有些无措。他站在一棵被风刮得呼啦啦起舞的行道树下,摁了接通。

晏予川寒暄的套路和通讯软件里没什么两样,过得怎么样,在忙什么,今天天气如何。通话毕竟不比隔着屏幕聊天,不说话尬着也不像回事,他就耐着性子回答。终于,晏予川问他明天有没有安排。

这个前不挨村后不着店的星期三,他要干什么?明饶满心疑窦,囫囵地回了句:“要去医院接猫。”

“可以和你一起去吗?”

那边未作停顿,既定程式一样地给出回应,仿佛不管明饶明天的安排是什么,他都要和他一起去。

稍作沉默后,明饶闷声说:“你不上班吗?”

“我们是弹性工作制。”

明饶木然地“哦”了一声,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很不对劲,但他的脑子被风吹乱了,始终晕晕乎乎地捉摸不透。

晏予川:“你什么时候去?”

“下午吧,上午还要去画廊。”

“那我明天接你。”

明饶翻了个白眼:“我又不是没车,宠物医院离我家二十分钟谢谢。”

“那你给我发定位,我去你家等你。”

三言两语后,通话结束。一片随风凋落的枯叶径直飘进明饶的嘴里,他皱着脸嫌恶地吐出尘沙,站在凛冽的罡风当口,豁然反应过来,他刚才答应了一次和晏予川的无意义、无价值、无建设性的三无见面。

---

晚上九点,产业园里灯火通明,玻璃幕墙上投出一道流动的光带,全是从业者奋斗的身影。

进入地下车库前,晏予川回头再看了一眼这个亲手牵头建成的平城唯一一座脑科学集群产业园,心中涌起庞杂的情绪,只一瞬又消散不见,脚步随之轻快起来。

他定的是明天一早的航班,为了交接工作一直忙到现在,得赶紧回去收拾行李了。

晏予川住在离公司五公里开外的一个商圈,产业园同事为了互相有个照应,都心照不宣地扎堆在那儿买房。

公寓是复式结构,空间宽敞得足够四世同堂,却空空荡荡的,一眼就能看出只是个临时停留的居所。他也的确不常回来住,一周至少三天都睡公司。

一进门,晏予川正要换上拖鞋,就看见米色的地砖上沾染着不明液体。

是深色的,第一眼看过去像血,让他心里一紧。开了灯后,他结合气味,判断那是酱油。

一瓶被打翻的酱油,将地砖染成一片赭色,此时却是这个寂寥的房子里最有家常味的东西。

晏予川不明白这酱油是怎么打倒的,也不想多做追究,默默捡起瓶子碎片。再往里走,有另一股味道逸入鼻腔,是他再熟悉不过的酒味。

这一部分来自茶几上正敞开的那瓶啤酒,但更多的、更令人作呕的那部分,来自皮革沙发上佝偻着背那人浑浊的吐息。

晏予川站在背光处喊:“林叔。”

挂壁电视正开着,放一个社会新闻节目,惨白的荧光打在林振兴面色焦黄、皱如树皮的脸上,照亮他发红的眼眶和两颗混沌呆滞的眼珠子。

和上次见面相比,林振兴的肚子更大了,皱纹却并没有增多,不知道是因为达到了人脸能承受的极限,还是因为林振兴巧妙地逃脱了岁月的制裁。

晏予川秉信生物学,有时却不由怀疑,林振兴可能是不会老的,从他七岁开始,他记忆里的林振兴就长现在这个样子。

不老,是不是就不会死?晏予川心里时不时会冒出这个疑问。

这时他会看向林振兴的肚子,脑子里飞快而冷静地闪过无数种肥胖可能导致的死因:脂肪肝、高血压、高血脂、冠心病、心肌梗塞……

很快他又会意识到这样想是错误的,然后反复告诉自己,林振兴应当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林振兴对他恩重如山,他应当还以涌泉,尽职尽责履行对林家的承诺。

晏予川轻声说:“还以为您会下个月回来。”

林振兴嘴角歪斜,面目狰狞:“我再晚点回来,你是不是就跟外面的野女人生儿子了?”

晏予川踏着藤编的地毯,缓缓地走向他,脚下传来叮咚一声,定睛一看,地上七零八落全是酒瓶子,他弯腰一个个捡起,在茶几上放成了一溜。

“之浩是跟你说了我的婚讯吗?”

“婚讯?”林振兴发声狂笑,露出一口黄牙,“晏予川,你现在能耐了啊,出去找女的都敢瞒着我了,这才玩了几天啊,就要嫁给你,这么好艹,怎么不给我玩玩啊?”

晏予川指甲陷进掌心,极力平稳道:“我并没有隐瞒您,只是没来得及告诉您,也请您尊重我的订婚对象。”

“订婚对象?好啊,你现在翅膀硬了,还敢跟我顶嘴了,老子打不死你——”

说着,林振兴一个巴掌抡过来,被晏予川不费吹灰之力地扼住了手腕,几欲挣脱,无济于事,咬牙切齿地耷拉了脑袋。

一阵无声的僵持后,晏予川松开了手,随后去阳台取来拖把,拖干净了地上的酱油渍,又将茶几上的酒瓶子都收进垃圾桶。

林振兴在沙发上重新落座,换了个台,电视开始放一部热播都市剧。没过多久他就不甘心这样被当做透明人对待,将垃圾桶里的酒瓶子全数倒出来,朝前踢,朝下碾,一个个碎在地上,弄出滔天的动静。

晏予川闻声,从洗手间出来看了一眼,没说话,回去继续埋头洗拖把。

粗声粗气的叱骂穿过走廊,一字不落地灌进他的耳廓:“你给我记住,晏予川,你这辈子都只能给我们老林家当狗。当年要不是浩浩心地善良,求我供你读书,你就只能去卖!哦,不对,你是个连卖都没人要的,是个被退货的!”

晏予川任由他聒噪,麻木地想着,林振兴应该是喝得太醉了,醉得像只会跟风的大厂,失去迭代创新的能力,只能一遍遍重复晏予川从小听到大、早就听起茧、毫无杀伤力的话。

这没什么,晏予川回到客厅捡碎片的时候想。是他给了林振兴家里的钥匙,是他给了林振兴来家里造次的权利,这是他的选择,也是他的责任。

只要林振兴知道来找他,就不会去骚扰林之浩和林之渺,这是他们一开始定好的规矩。

只要他不去骚扰林之浩和林之渺,他的忍让就不是没有意义,一切就在他的计划当中。

“你说这辈子还能干成什么事?你不会真以为会有人喜欢你吧?除了图你那点钱,还能图什么?”

晏予川充耳不闻,效率极高地将客厅收拾回了原样,又踩着大理石阶梯上到二楼,从衣帽间里拿翻出一个大号的行李箱。

他不知道这次能待多久,可能过不了几天就需要回来,不过他还是打算多带几件衣服,伪造出乔迁大喜的仪式感,往行李箱里塞了两件过冬的大衣,却还是空荡荡的。最后他发现他好像真的没什么需要带走的,将行李箱锁住立在门口。

他看了眼时间,十点半,还有时间回几封邮件,便下楼往书房走。

到了楼梯口,他刚朝前迈出步子,一股强大的力量从后背传来,犹如雷霆万钧,稳稳当当地踹中他的肩胛骨。

他脚下一踏空,沿着冰冷坚实的大理石边角,跌跌撞撞地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尽管他已经尽力调整姿态,保证双手抱头、以胯着地,刺骨的疼痛还是在那一刻从脊椎蔓延到指骨,让他动弹不得,五官吃痛地皱在一起。

抬起头来,他看见林振兴杵在二楼的楼梯口,手里拿着个空了一半的酒瓶,挺着肚皮睥睨他。

林振兴清楚,论体力他早已不是晏予川的对手,因而一直埋伏在二楼拐角的次卧,准备伺机偷袭。

他将大理石台阶踩出很重的声音,在醉意的驱使下,东倒西歪地下了楼梯,最后差点也不慎踩了空,摇晃着肚皮,连走带摔地来到了晏予川面前。

林振兴举起酒瓶,优哉游哉地闷了口酒,发出心满意足的啧嘴声,接着抬起脚,硬邦邦的鞋底落在晏予川的右边肩膀上。

晏予川疼得额角生汗,脸颊的肉都要咬出血,却始终没有发出声音。他竭力闪躲,那双圆头皮鞋又用力一碾,连带着扭了一下,如同碾灭一个随手扔掉的烟头。

“你别忘了,当初是你自己答应的,什么都听我的,打你你不能还手,骂你你不能还口。你现在想抛下我们林家,去结婚去生孩子?你他妈休想!你这辈子也别想跟别人结婚,我走不动了,你就馋着我到处走,我下不了床了,你就给我擦屎擦尿,就算是死,你也要给我死在林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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