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饶没想过晏予川会答应得这么爽快,属实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急、你急什么?你就这么想出去找别人乱搞?”
“我不会的。”晏予川脸上空洞没有表情,让人难以揣摩他的心思,声音里却掩盖不住疲惫。
昨天从楼梯上跌落的那一刻,他便在剧痛中做好了决定。
他不是没有幻想过,像世界上那些幸福的人口一样,拥有一段情有独钟、一心一意的排他性婚姻。
可林振兴的来访却犹如一记响亮的警钟,将他拉回现实,提醒他来自哪里、是个怎样的人,哪些东西他可以拥有,哪些他不能奢求。
明饶心里猛地揪了一下,虚张声势地提高音量:“你不会又怎么样,装什么清高?反正我爱出去找谁就找谁,你少管我,不愿意就趁早说,别到时候又可怜兮兮的,搞得像我多对不起你似的。”
“没有不愿意,”晏予川打着石膏的手臂动了一下,皱起了眉头,叹了口气,“你想怎样都可以,都由你,我不会干涉。”
“……”
这时,晏予川又开口:“不过,我有一个请求,可以吗?”
明饶道:“你说。”
“周末回家吧,”晏予川看着他的眼睛,“我给你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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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予川只老老实实在家里待了一天,就重新投入了工作。
这些年希纳立足平城,主要是想推动家乡的脑科学行业发展,现在站稳了脚跟,是时候扩展新的业务点了。
新洲集团来者不善,希纳在技术上又受制于人,不能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不仅得开拓新的合作伙伴,还得广泛寻求跨界合作,才能跟上时代的步伐。
周五陈乐来了铂港,带着晏予川的律师,和明家的法务团队一同敲定了婚前协议的最终版。
陈乐一家老小都是平城土著,晏予川没有让他跟着自己来铂港,让他留在了平城总部。那天晚上,陈乐请晏予川吃饭,明饶本想回避,结果陈乐坚持叫上他一起,他便不再推脱。
考虑到明天晏予川就要和明家二老见面,签订婚前协议,不适合开怀畅饮,陈乐便以茶代酒,感恩之情不可胜言,几欲泪洒饭桌。
中途晏予川离席去接电话,明饶借机向陈乐打听,晏予川那天是怎么受的伤,这种事情是不是经常发生。
不出所料,陈乐闪烁其词,最后左右为难地建议明饶自己去问晏予川。
要是晏予川能跟他说实话,他还需要这样旁敲侧击?不过,明饶也不想让陈乐难做,只在一个问题上坚持寻根问底。
“那你可以告诉我一件事吗?林之浩和林之渺,他们知道林振兴做的事吗?”
“这个……”陈乐的表情顿时复杂起来,犹豫再三,最后叹了口气,看着明饶的眼睛说,“明先生,其实不是我不愿意说,只是晏总也从来没跟我明确说过这些事情,我也不好妄加揣测。”
明饶善解人意道:“没事,我理解的。”
“不过,”陈乐垂了垂眸,鼓足勇气开口,“其实晏总对我有很深的恩情,我是很希望他能过得好的。说句实话,据我观察,我觉得真心对待他的人挺少的,也可以说是……没有。”
明饶的喉咙像是被什么浓郁又沉重的情绪给塞住了,久久无法发声。
“晏总他自己好像也……我不好说,我觉得他在工作中野心很大,可是生活里就好像是什么都不想要,给人的感觉很割裂吧。这么多年,没见他有什么爱好,不休假,不旅游,也没跟谁亲近过,逢年过节都只见他一个人,我觉得他……过得挺没滋没味的。”
“……”
明饶心想:所以晏予川那么想要结婚,是因为孤独吗?
可是就算是想找个伴,以他现在的条件,分明可以拥有任何他想要的婚姻,又何必非要纵容明饶的无理请求,签署那样委曲求全的协议?
话一出口,陈乐惊觉不该对顶头上司的私生活指指点点,脸上浮现一抹愧色,转而端起瓷杯,对他莞尔道:“明先生,这杯敬你,祝你和晏总订婚快乐,不管以前发生过什么,能够重新开始就是好的。以后的路,祝愿你们能一直携手走下去。”
明饶强颜欢笑地端起茶杯,心中却找不到一丝订婚的喜悦,他恨不得立刻把他那半真不假的未婚夫抓到面前,揪着他衣领质问——
这就是你所说的对你“恩重如山”的林家人?
就这?
不就是给你钱供你读书?有什么了不起的?有哪里比得上我?
我愿意给你的,又何止是钱而已。
可是你通通不要……只要是我给的,你都不要……
乌龙茶的回味清香醇和,入喉却如野火燎原,余下无尽的悲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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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于隐秘考虑,婚前协议的签署地点定在了明家的老宅,到场的还有双方的律师团队,作为见证。
明家是铂港老钱圈子里的一股清流,说是时代的弄潮儿也不为过,老两口都爱热闹,积极拥抱现代科技,不愿在深山老林里过原始生活。不过,凡遇婚嫁祝寿等重大场合,一家人仍会在祖传家宅中团聚。
协议签署完毕后,厨师团队准备了满满一桌子的家宴,菜肴种类繁多,应有尽有,却不失家常之趣。烧肉色泽油亮,炖汤浓郁鲜美,蹄髈软烂入味,几碟时蔬从旁点缀,清新爽口。
家宴结束后,一家人聚在宅前庭院里,架起家中祖传的旧式相机,郑重其事地拍了全家福。
庭院里翠竹林立,松柏如盖。光影斑驳的木阶上,明义清和宋婉坐在最前方的紫檀靠椅上,明丰一家人靠后而站,将明饶和晏予川簇拥在中间。
在摄影师准备的过程中,宋婉转过头来。
明饶对上宋婉的视线,转眼间却见她目光一流转,看向了身边的人:“予川,你还记得阿饶有一年过生日,我们也一起吃了饭吗?”
明饶余光瞥见晏予川身形一顿。他还没告诉家人晏予川失忆的事,不想败露,于是连忙抢答道:“当然记得了,那是六年前的事了吧。”
那是明饶的十九岁生日,他曾带晏予川和家人见过面。后来见他再也没出现,明饶又独自消沉了许久,宋婉差不多琢磨过来发生了什么,便心照不宣不再提晏予川的名字,平时在电视上、新闻里或是社交场合听人说起希纳科技CEO,也只当是不认识。
这次听说明饶订婚,又知道对象是谁,宋婉就当他们是复合了,至于过去究竟发生过什么,见明饶不愿说,她就不再追问。
只是这时候,宋婉心里太高兴,忍不住破了戒,感怀道:“那时候予川还在科创营呢,阿丰一直跟我说,这孩子特别有想法,将来前途无量。”
明饶捏了下晏予川的手,晏予川会意地“嗯”了一声。
“其实那时候就想跟你拍一张合照,可惜……没有拍成,”宋婉的眼神短暂地黯了黯,很快,眼底又重新流淌起温柔的笑意,“不过,这次的合照更好,更有意义。”
旧式相机摁下快门,发出响亮的“咔嗒”声。嘶嘶的尾音漫久回荡,如同古老的鸣钟,不经意间,将明饶的思绪带回了六年前的科创营。
迎面而来的是晨曦海湾湿热的海风,耳边回响着慈善舞会的悠扬弦乐;一抬头,摩天轮座舱外的夜空中烟花绽放;凉风习习的深夜街巷,他坐在机车后座,和晏予川一起回家……
还有那个已经架好却又收起来的三脚架,那张本来要拍却没有拍的“全家福”……
下章切回忆杀,大概有8章这样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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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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