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期三天的新年假期结束后，希纳科技如期举行每月初的高层例会。
尽管林之浩如今是大区总经理，按理说不属于高层例会的参会人员。不过，作为公司元老，他想要参会，一般不会有谁有意见。
正好假期他带家人回平城探望林振兴，便顺道也报名了参会，不过由于路途中稍有耽搁，等他抵达时，会议已经进行了一半，推开门时，晏予川正站在白板前。
由于这是本年度的第一次例会，又有重要事项需投票表决，因而晏予川也回到了平城线下参会。
看见林之浩进门，晏予川浅浅对他点头示意，紧接着面对长桌道：“好的，全票通过，请人事部门做好记录，一周内发出正式委任通知。”
话音一落，他面带微笑看向李辰阳，“恭喜你，辰阳，正式荣升为希纳科技财务总监，期待未来一起为希纳科技创造更多辉煌。”
全场掌声雷动，经久不息，林之浩惊愕的呼喊声夹杂其间，若隐若现：“等等！！什、什么意思。”
几双眼睛齐刷刷看向他。晏予川觑了他一眼，面色如冰道：“之浩，你来晚了。刚才我们进行了全员投票表决，辰阳将从代理财务总监转为正式职位。”
“全员投票了？我都还没来，你们就投完了，这也能叫全员投票？！”
“都已经全票通过了，也不缺你这票吧，”没等晏予川开口，戈悦率先翻着白眼道，“而且我没记错的话，你现在也不属于高层吧？你列席参会，还迟到这么久，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敢问。”
“你——”
林之浩急吸一口气，脸憋得通红，却只能干瞪眼。
他和戈悦不睦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了，之前同在总部任职时，就曾和她有过几次激烈的交锋，其他人对此都司空见惯，不愿卷入纷争，最终还得靠晏予川出面调停。
林之浩不想与她多作纠缠，转而向晏予川发难：“川哥，之前做财务总监的可是之渺，你这么做问过她的意思了吗？你不是答应过会为她保留这个位置的吗？”
晏予川坚定有力道：“目前公司正在准备上市，需要财务总监去处理更多工作，长期职位空悬不利于公司稳定发展。事实上这正是之渺的提议，经过权衡后，我们认为这个决定符合公司的整体利益。”
“你，你们——”林之浩恼羞成怒，“我不信，我不信之渺她会——”
晏予川迅速扫了一眼手表，强硬地打断了他语无伦次的咆哮：“例会时间到了，各位都还有事情要忙。如果还有什么问题，请私下与我讨论。散会吧，大家都辛苦了。”
会议室的人渐渐散去，只剩下林之浩和晏予川两人。
晏予川接了杯咖啡，放在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旁边，随后在转椅上落座，慢条斯理地跷起了二郎腿，旁若无人地盯着电脑屏幕。
林之浩僵硬地站在他跟前：“川哥，你不能这样吧。”
晏予川声音冷冽，头也不抬，“我怎样了？”
“先前之渺当财务总监，本来就是接替我的位置。现在她走了，这个位置难道不该还给我吗？她刚离职那会儿，考虑到我孩子刚出生，得先去照顾孩子，所以就没有让我去接她的班，这我都理解。现在我孩子都一岁多了，我早就该官复原职了，结果现在你居然……居然把那个李辰阳推上去了？”
“看来你存在一些误解。当初之渺离职的时候，亲自指定李辰阳为他的接班人，这些都有签字记录在案。至于你提到，她是因为考虑到你的家庭情况才没让你接班，我的建议是你先去跟她本人确认，避免陷入一厢情愿的臆断。”
“所以你是真不打算把位置还给我了？川哥，希纳可是我们几个联手创立的，而你现在却要把我们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交给一个外人？”
“李辰阳尽职尽责，将公司利益放在首位，工作态度和业绩也有目共睹。任人唯贤，有问题吗？”
林之浩气得脖子上青筋暴起，怒不可遏地吼道：“晏予川，有你这种胳膊肘往外拐的吗？难道这些年，我对公司不够尽职尽责，我没把公司利益放在首位？我他妈还是从小和你一块儿长大，没有我你能走到现在吗？你宁可相信他，都不肯相信我？！”
“之浩，”晏予川缓缓抬眼，目光犀利如刃，不怒自威，“当初之渺是为什么接替你的位置，需要我提醒你吗？”
林之浩霎时如鲠在喉，“我——”
晏予川毫不留情，严厉地道：“当初你吃供应商回扣，用劣质铝材生产了一批残次产品，导致我们损失惨重。后来那家供应商因为质量不过关被查封，如果我们没有及时将产品召回，你知不知道会闹出多大的医疗安全危机？更别说你非法收受财物，本就构成犯罪，如果不是我一直保护你，为你调职避风头，你以为你现在还能是自由身？”
“……”
林之浩哑口无言。当年东窗事发时，林之浩一直以林振兴身体欠佳需要照顾为由，躲得一干二净，长时间未曾露面。至于这件事后来是如何收场、谁去担的责任，他也并不清楚，只知道最后他也就是丢了个职位，况且接替他的还是林之渺，等到风头过了他自然能够复职，因而并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
晏予川对林之浩一向庇护有加，以前在学校的时候，他闯了祸，背后永远有晏予川为他收拾烂摊子，这次也不例外。事情过去之后，晏予川也从来没再跟他翻过旧账。
今天竟然把话说得这么直白，着实将林之浩打了个措手不及。他面红耳赤、支支吾吾地试图辩解：“那只是我一时犯糊涂了，谁没有糊涂过？难道就因为糊涂了这一次，我这么多年对希纳的贡献和付出就都不算数了吗？你就要把我踢出希纳？”
“一次？”
林之浩愣了愣，“不、不然呢？你不会觉得，我还做过其他什么对不起希纳的事吧？”
“我不知道。不如你来告诉我，还有其他吗？”
晏予川的语气不冷不热，言辞间却意有所指，让林之浩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力。
晏予川紧盯着他，见他低垂着头不敢言语。轻叹了口气，淡淡地道：“那就这样吧，如果没什么事，你也早些回去。另外，你从S市过来一趟也不方便，以后还是多将心思放在分区业务上，既然已经不属于高层，以后例会也就不劳烦你参加了。”
林之浩憋闷不已，却有苦难言，从牙缝中挤出一句“好吧”，接着又道：“你这次回平城来，是不是也该去看看我爸了？他说你好久没去看他了，给你打电话也不接，问你现在在铂港住哪儿，他也不告诉他，现在都跑来问我了。你得赶紧去给他解释清楚吧。”
“我最近还有很多事情要忙，恐怕是无暇顾及他。”
“你——你忙什么呢？”
晏予川抬了抬下巴：“我下周举行订婚宴。邀请函已经寄出了，如果要参加，记得在这周五之内回信。”
林之浩向后踉跄了一步，“川哥，你和那个明饶……你们……”
晏予川不紧不慢地问了句：“我和明饶怎么了？”
林之浩面色发白，“没、没什么，我只是没想到……你和他……”
“没想到我会和他订婚？”晏予川眼睛如同鹰隼一般，直勾勾地盯着他，“为什么？你是觉得我们不该订婚？”
“当、当然不是，”林之浩皮笑肉不笑，“川哥，你、你现在这么厉害，想和谁订婚，当然就是可以和谁订婚的。”
晏予川一言不发地看了他一阵，冰冷的眼神让人不寒而栗。
“时间不早了，你回去吧，”半晌，晏予川起身，不由分说地打开了会议室的门，做出一个毫不掩饰的送客姿势。
等林之浩走出房门，他又补了一句：“以后多陪陪你爸。我即将要有自己的家庭，不会再有空顾及他，你也该自己承担责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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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你被踢出希纳高层了？”
当天下午，林之浩匆匆忙忙赶到林振兴的豪宅，将例会上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了他，林振兴听后直接拍案而起。
林之浩急吸一口凉气。哪怕现在已经成家立业，在林振兴面前，他仍像个唯唯诺诺的毛头小子。
“其、其实我早就不属于高层了，只是这次听川哥的意思，是连例会都不让我参加了。”
林振兴勃然大怒，吹胡子瞪眼道：“晏予川这小子，果真是翅膀硬了，看老子怎么收拾他！”
说着，他雄赳赳气昂昂地掏出手机，拨通晏予川的电话，准备把他叫过来兴师问罪。
“爸，你能不能先听我说完啊？”林之浩连忙拉住他，将电话摁断了，紧张得直咽口水，“我怀疑，川哥可能知道了什么。”
林振兴一怔，“知道什么？”
“我、我也说不清楚，但他今天跟我说话时，态度非常强硬，他以前从来没这样过。”
“什么意思？你是说，他知道以前……那件事了？！”
“这……这我也不清楚，可能他是听别人说了……”
“听谁说的？那个小少爷？你那时不是说，他完全没有怀疑过之渺的话吗？你不是说解决得很顺利的吗？
林之浩长叹，“他当时是没怀疑，可现在谁说得准啊？他们现在可是订婚了，以后天天在一起，万一哪天不小心聊到了以前的事，发现了什么不对劲，川哥又那么聪明，我们想瞒也瞒不住啊！”
林振兴瞪大眼睛，一个耳光扇过去，“你他妈口口声声跟我说解决干净了、解决干净了！现在又来跟我说瞒不住？！瞒不住那怎么办？反正老子享福享惯了，要是让老子回去住破房子，老子跟你没完！”
“爸，你……你先别急……”林之浩极力找回镇定，“就算、就算他有所怀疑，也没有直接证据可以证明，记忆抹除手术是我们给他做的……”
话音一落，林之浩突然想到了什么，脸上陡然血色尽失，双手茫然无措地抱着脑袋，“除非……除非……不，那不可能！”
“什么不可能？”林振兴急得五官扭成一团，唾沫星子横飞，“你快说啊！要把我给急死吗？”
“除非他自己……”林之浩缓缓合上眼，“恢复了记忆。”
“……”
一阵漫长的沉默后，林振兴抓起茶几上昂贵的水晶烟灰缸，往地上摔了个粉碎。
再次抬头时，他的眼神里满是破釜沉舟的狠戾：“那就谁也别想好过。”
林之浩眨眨眼，“什、什么意思？”
林振兴一屁股坐在真皮沙发上，掏出一根烟，打火机擦得火苗蹿起，“他现在跟那个小少爷订了婚，又把你踢出高层，是彻底不想管我们林家了。既然他要做白眼狼，老子也不想再给他留情面。”
“爸，你、你到底打算干什么？”
“他不是想飞上枝头做凤凰吗？那我就要让他知道，”林振兴深吸了一口烟，吞云吐雾间，眼中闪过一道危险的寒光，“垃圾堆里出来的，这辈子都只配做垃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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