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喧闹了一天的白日终于得以清静。
刘呈敦拉着丁婠聊了一路,聊到兴起时问她今年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丁婠鲜少扯谎,扯起慌来不太熟练,干巴巴的笑着说是请了年假。
脸皮子薄的人一说谎脸就红,好在天已经黑了,车内没开灯,也没人看得见。
刘呈敦是个浅脑筋的人,没觉得有什么奇怪,也没深思其中漏洞,好不容易又见着丁婠,一箩筐说不完的话问不完的问题恨不得一股脑的倒出。
叽叽喳喳吵的他爹都烦了,让他消停会,别吵丁婠,让丁婠清静清静。
刘呈敦不服气的为自己辩解,不过也还算听得进人话,意识到自己的话确实多了些。
在闭嘴的前一刻,突然想起丁婠在海城的对象,又忍不住好奇,之前从没听她提起过,刘呈敦特好奇对方是个怎么样的人,相貌身高学历家庭如何,有没有他周哥那样帅那样能干。
人嘛,本性中带着天然的八卦。
然而他这一问,车厢里顿时陷入安静。
丁婠勉强的干笑,纵使是反应迟钝缺根筋的刘呈敦也意识到了不对劲,后悔已经来不及了,说出去的话和泼出去的水一样,覆水难收。
刘呈敦心知可能问了个让丁婠伤心不好回答的问题,内心一阵忐忑,悄然扫了眼她旁边的周嗣,昏暗中看不清对方的表情。
刘叔也意识到了车里的气氛不太对,恼火的呵斥刘呈敦要么好好吃东西,要么闭嘴。
刘呈敦终于乖乖的安静下来。
这时,车厢里响起丁婠的声音,她语气平静的给出了刘呈敦回答:“已经分手了。”
刘呈敦反应很大的“啊”了一声,他嗓门本就大,没克制住,这声“啊”响亮的过了头。
昏暗中,周嗣撩起眼皮看向刘呈敦,拿过手边的保温饭盒递给他。
“墩子,吃点东西。”侧面提醒他堵住嘴,别再废话。
刘呈敦讪讪的接过,抱在怀中,想说那个男人有眼无珠不懂得珍惜。
丁婠率先给出了解释:“也没什么,门不当户不对,太累了。”
恋爱分手是很平常的事,不一定是人生的必修课,却也是大部分人会经历的过程。
到了现在,丁婠仍想给彼此体面,没有说出真正的原因。
怎么敢说呢,说男朋友心里一直有别人,自己只是对方消遣打发时间、解决生理需求、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床伴?
真这么说了,旁的人听见又会怎么想?会用什么眼光看她?
门不当户不对也没说错,分手后丁婠也深思过这个问题,就算顾珏没有喜欢的人,他俩也不会走到最后。
像他们那种豪门世家出生的孩子,见过大世面、三观不同、思想高度也不在一个层次,结婚需要的也是家世相当、精明能干、在工作方面能给到帮助的女人,而不是她这种随手一抓就是一大把的普通人。
继续和顾珏在一起,最终的结局要么是对方提分手,要么是转地下。
丁婠性子懦弱不代表人傻。
一时半会走不出来因为顾珏是她的初恋,尽管内心已经没什么波澜,想彻底释怀仍旧需要更多的时间。
仔细想来她也不亏,顾珏长得好看身材也不错,两人又是对方的第一次,那方面虽然一开始有点生涩,前几回弄得很疼,熟练之后也能满足她,出手又足够大方阔绰。
就当那两年是在海城给自己找了个免费陪伴吧。
一车的蔬菜拉到农贸市场已经八点多,老板见到周嗣,发现身边多了个陌生的女孩。
“周老板,今天带女朋友过来了啊?”老板笑着打趣问。
两人合作了一年多,周嗣从没提过自己的私事,忽然之间带来个女生,确实容易让人误会。
“不是。”周嗣否认了,没过多介绍和丁婠的关系,转而继续道:“李老板,这车一共五千斤,你们先清点验收。”
刘呈敦在一旁笑嘻嘻的补充两人是青梅竹马,朋友关系。
丁婠跟在周嗣身边看他和老板交涉。
工作状态中的周嗣和生活中的他割裂的仿若两个人。
丁婠很早以前就见过他公事公办的模样,以前看着只是有些严肃,随着年岁的增长,他周身的气质全然不同了,多了些凌厉和强势,气场也变得更加强大。
如果周嗣和顾珏一样出生在一个优越的家庭,能拥有更多的人脉资源和机会,也许发展的比顾珏还要更好吧。
胡思乱想之际,车上的蔬菜全都卸完了,刘呈敦和刘叔上厕所去了,周嗣那边也收了最后一笔账。
直到眼前突然多了个身影,丁婠才从神游中醒过来。
周嗣正看着她,明明是温和的眼神,却又好像夹杂着丁婠无法看清的情绪。
下午的事情让丁婠在面对他时始终有点不自然,不过周嗣都没多想,她觉得自己也不该一直想这事,徒增烦恼。
周嗣扶正了丁婠脑袋上歪向左边的毛绒帽子,俯下身子,凑到丁婠眼前,问:“小圆,你在想什么?”
他的身上带着一股寒气,其中混杂着清爽好闻的柠檬味。
两人用的同款沐浴乳,身上的味道极其相似。
丁婠往后退了一下,摆摆手说没什么。
周嗣眸色幽暗:“还在想那个顾先生?”
丁婠呼吸凝滞,垂下脑袋闷闷道:“没有,都已经分了,不会再想了,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
耳畔传来低沉的叹息,她抬眸,发现周嗣正担心的望着自己。
那个真挚的担忧眼神在丁婠的心脏上敲下一记重锤。
回来了这么久,表面上周嗣什么都没问,实际上一直默默关注着她的情绪,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周嗣还是和以前她受了欺负一样静悄悄的守候在身旁。
忽然之间,丁婠似乎明白了以前从来不会贸然进屋的周嗣为什么会在她的房间。
也许是害怕她和十年前一样做傻事。
内心的酸楚和感动疯涨,几乎淹没了她的呼吸,丁婠急切的想要求证。
她红了眼眶:“哥,下午,你为什么会进房间来?”
周嗣默了几秒,用指腹擦拭掉她眼尾的湿润:“在门外叫你一直没有回应,电话也打不通,我以为——”
说到这顿了一下,眼神也黯淡下去,泄露了一直以来掩藏极好的紧张不安,垂在身侧的手不受控的颤抖着。
一切不言而喻。
“进了屋听到水声才知道你在洗澡,但是叫你又没回话,我不知道你是真的在洗还是发生了什么事,就在你的房间等着,后面发生的事情,我很抱歉。”
丁婠洗澡有听歌的习惯,大概是声音有点大,两次都没听见周嗣的声音。
丁婠吸了吸鼻子,心脏肿胀的厉害,轻柔地握住周嗣胳膊,他的手颤的厉害。
十年前的事情不仅给丁婠带来了极大的心理创伤,也给周嗣留下了心理阴影。
她犹豫着,最终还是抱住了周嗣。
“哥,对不起,你放心,我不会再轻视自己的生命做那样的事情。我的命是你救回来的,它不仅属于我,也有你的一部分。”
周嗣回抱住丁婠,大掌扣着她的后脑勺,下巴搁在她的肩上,整张脸埋入她的颈项,隔着围巾贪婪地吸取着独属于她的味道。
眼底的脆弱不安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沉郁。
晚上几人去吃了土火锅,刘婶子给的保温饭盒派上了用场,动筷子前,刘呈敦洗干净两个饭盒先给刘婶子打包了一些。
吃完饭,周嗣带着几人去超市买了些东西,回到襄平村已经临近十二点。
丁婠同刘叔和刘呈敦道过别,被周嗣牵着回了家。
这一趟不累人,就是回来的太晚有点困,丁婠简单洗漱完倒头就睡着了。
客厅里,周嗣端着水,打开了窗户,夜深温度更低,冷风灌入屋里,他浑然不觉的划着手机屏幕,拉出一个备注为狗的电话。
通话记录寥寥无几,最新通话是年初时的半分钟。
他还记得那会正陪着丁婠和村里那群小孩在村委放烟花,绚烂的烟花绽放在黑垂天幕,映亮了丁婠那张比烟花更璀璨的脸。
那个人的电话很不合时宜的打来,先问候了新年好,接着才表明这通来电的目的,丁婠的电话无人接听,给她发了新年红包,希望她能收下。
烟花爆竹的声音很响亮,几乎盖过了他的回复。
在他说完丁婠在旁边累的已经睡着了,对面沉默了长达十秒率先挂断了通话。
这些事,丁婠并不知道,周嗣也没打算告诉她。
那句语焉不详的谎言,并未传到丁婠耳中。
年后开工,丁婠回了海城,当晚,他收到了一句谢谢和照片。
睡颜恬静的丁婠躺在男人怀里,绯红的眼尾染着湿意,没被杯子遮住的脖间红痕若隐若现。
做过什么,一目了然。
周嗣没想到对方会这么恶心,以这种极其不尊重丁婠的方式向他宣誓主权。
而那张照片,成了两人的秘密,也一直保存在周嗣的私密相册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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