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雾谷的雾浓得像化不开的墨，每一缕都裹着刺骨的寒意，黏在皮肤上便化作细微的冰粒，顺着衣领缝隙往骨缝里钻。厉血河的靴底碾过湿滑的腐叶，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脚下的土地明明坚实，却总给人一种随时会坠入深渊的虚浮感——这是锁魂阵的第一层幻境，先乱人步伐，再扰人心神。
他刚意识到不对，周身的雾气突然开始旋转，原本弥散的黑气像是被无形的手聚拢，拧成一条条漆黑的藤蔓，顺着他的脚踝往上缠。那些藤蔓触碰到皮肤时，没有冰冷的触感，反而带着一种诡异的灼热，像是有无数细小的针在扎刺，每扎一下，脑海里就会蹦出一段破碎的记忆。
“陛下，臣等恳请您退位！”
“帝王昏聩，民不聊生，您不配再坐这龙椅！”
“这杯鸩酒，是臣等为您‘请’来的，您就安心饮下吧。”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炸开，厉血河猛地抬头，眼前的雾气竟凝成了前世朝堂的模样。金銮殿的琉璃瓦在虚幻的日光下泛着冷光，阶下站满了文武百官，他们的脸被黑气笼罩，只能看到嘴角勾起的嘲讽弧度。最前方的御史大夫捧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一只白玉酒杯，杯中的酒液泛着诡异的青黑色，正是那杯夺走他性命的鸩酒。
“不是这样的……”厉血河下意识地后退，手按在腰间的剑鞘上，却发现佩剑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他想调动灵力，丹田处却传来一阵绞痛，像是有什么东西堵住了灵力运转的通路——锁魂阵不仅制造幻象，还在暗中吞噬他的灵力，再这样下去，不等幻象将他彻底拖入深渊，他的灵力就会先被耗尽。
“陛下，喝了吧。”幻象中的御史大夫往前走了一步，声音里带着蛊惑，“喝了这杯酒，就不用再承受背叛之苦了。”
厉血河的指尖开始颤抖，前世临死前的绝望感再次涌上心头。他记得自己当时也是这样，被百官围在金銮殿上，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杯鸩酒递到自己面前。那种无力感，那种被最信任的人背刺的痛苦，比鸩酒本身更让人窒息。
“我不喝！”厉血河猛地嘶吼出声，拳头攥得死紧，指甲深深嵌进掌心，流出的鲜血滴落在地上，瞬间被黑气吞噬。但这短暂的痛感也让他找回了一丝清明——他不是前世那个孤立无援的帝王了，他现在是修真者，他有灵力，他还有未完成的事，他要查清南宫曜腰间镇国佩的来历，要查清前世身死的真相，他不能死在这里！
可灵力的紊乱越来越严重，丹田处的绞痛像是要把他的五脏六腑都搅碎。他能感觉到，体内的灵力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流失，而幻象中的百官还在步步紧逼，那杯鸩酒已经递到了他的面前，青黑色的酒液散发着刺鼻的腥味。
“难道……真的要栽在这里？”厉血河的意识开始模糊，眼前的幻象和现实的迷雾交织在一起，他甚至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金銮殿还是在迷雾谷。就在这时，脑海深处突然闪过一段模糊的记忆——那是前世他还未登基时，曾在皇家秘典中看到过一种禁术，名为“血祭破妄”，是以自身精血为引，强行震碎周围的幻境或阵法，代价是灵力透支，甚至可能伤及根基。
当时他只当这是无稽之谈，从未想过有一天会用到。可现在，这是他唯一的生路。
厉血河咬了咬牙，不再犹豫。他深吸一口气，强行稳住紊乱的灵力，将所有剩余的灵力都汇聚到掌心，然后猛地咬破指尖，将鲜血滴在掌心的灵力团上。鲜血与灵力接触的瞬间，发出“嗤”的一声轻响，原本淡蓝色的灵力团瞬间被染成了深红色，散发出一股霸道的气息——这是属于帝王的气息，是凌驾于众生之上的威严，即使在修真界，也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以吾之血，引吾之魂，破此虚妄，还我清明！”厉血河沉声念出禁术的口诀，声音不大，却像一道惊雷，在迷雾谷中炸开。他将掌心的血色灵力团猛地向前推出，灵力团在空中化作一道血色长虹，直直撞向不远处的一处雾气最浓的地方——那里正是锁魂阵的阵眼。
“轰隆！”
一声巨响过后，整个迷雾谷都在震颤。血色长虹撞上阵眼的瞬间，黑气像是被点燃的纸张一样，迅速燃烧起来，发出“滋滋”的声响。原本旋转的雾气瞬间停止，那些凝成百官模样的幻象也在黑气燃烧的同时消散，露出了周围真实的环境——还是那片布满腐叶的山谷，只是地面上多了几道深深的裂痕，裂痕中还残留着未散去的血色灵力。
阵眼被破，锁魂阵彻底失效。
厉血河踉跄着后退了几步，靠在一棵枯树上才勉强站稳。他能感觉到，体内的灵力已经彻底被耗尽，丹田处空荡荡的，像是被掏空了一样。喉咙里传来一阵腥甜，他忍不住弯下腰，一口鲜血呕了出来，滴在地上的腐叶上，染红了一片。
鲜血落地的瞬间，他似乎听到了远处传来一阵细微的脚步声，像是有人在靠近。厉血河警惕地抬起头，却因为灵力透支导致视线模糊，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青色身影在雾中一闪而过。
“是谁？”他沙哑地开口，想调动灵力却发现丹田处只剩下一片虚无。那道青色身影没有回应，只是在雾中停顿了片刻，便消失不见了。
厉血河靠在枯树上，缓缓闭上眼睛。他知道，刚才那道身影很可能是诸葛枫，但他现在没有力气去求证。他需要尽快恢复灵力，否则一旦再遇到危险，他就真的没有还手之力了。
他从怀中摸出一颗疗伤丹药，艰难地塞进嘴里。丹药入口即化，一股微弱的灵力顺着喉咙滑入丹田，虽然无法立刻填补灵力的空缺，却也缓解了丹田处的绞痛。厉血河靠在树上，调整着呼吸，脑海里却不由自主地想起刚才施展禁术时的感觉——那种以精血为引的霸道力量，那种仿佛能掌控一切的错觉，既让他心悸，又让他隐隐有些熟悉。
“帝王禁术……”他低声呢喃，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掌心的伤口，“前世的我，到底还藏着多少我不知道的秘密？”
雾渐渐散了，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落在厉血河的脸上。他睁开眼睛，看着眼前逐渐清晰的山谷，眼神变得坚定起来。不管前方还有多少危险，不管还有多少秘密等着他去揭开，他都不会退缩。他要活下去，要查清所有真相，要为前世的自己，也为今生的自己，讨一个说法。
厉血河扶着枯树，慢慢站直身体。虽然灵力还未恢复，身体也因为失血而有些虚弱，但他的步伐却异常坚定。他朝着陨星台的方向走去，每一步都像是在踏向一个新的开始，也像是在踏向一个早已注定的宿命。
只是他不知道，在他离开后不久，那道青色身影再次出现在刚才他停留的地方。诸葛枫看着地上那滩未干的血迹，又看向厉血河离去的方向，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担忧，有心疼，还有一丝难以言说的决绝。他轻轻叹了口气，转身消失在雾中，仿佛从未出现过一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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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帝王禁术破阵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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