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二十八

“长老,长老请止步,这是家主大人的院子,没有允许不能带这么多人进来。”立花坐在庭院时,耳边传来青木急切阻止却仿佛失败了的声音,感觉到身后多了几个人,空气中夹杂着点来者不善的气息。

“把她带下去。”为首的白发老者拄着杖,看起来有些不怒自威,并未理会青木的阻拦,他只是让随身的侍从将人挟制了带离,然后缓步向立花走近,眼神中带着些轻蔑的意思。“这位想必就是九番队的立花队长。”他的身后还跟着四个侍从,每个人的手中握着棍棒,看起来是准备随时动手将人轰出去。

“不知长老记挂何事,要这样带人入夜拜访。”放下茶杯,立花站起身来,正对着老者时也没有怯色。

“立花队长看起来已经伤愈,为何一直住在我朽木家宅内院,若是因行动不便摸不着门路,老夫自可差侍从送您出去。”

“不知是送我出去,还是打我出去?”好笑的指向侍从们手中的武器,立花只觉这话说的有趣,她自然知道这持械上门的行为是因为什么,但只用普通侍从来对付队长级别的死神未免有些太轻视人。

“立花队长在静灵庭这么多年,该明白什么是礼义廉耻,我朽木家家主至今未再续弦,你这样待在家主身边并不合适。”

“那入夜带人上门赶人,长老便觉得合适了?”闪身出现在庭院里的,是与银对饮许久刚刚脱身的白哉,将立花护在身后时,她只闻到从他身上散发出的淡淡酒气。

“家主大人,老夫不是这个意思。”没想到白哉会突然回来,老者微躬了身,脚步也向后退了一步。

“如此没规矩的事情,希望长老今后莫要再做,立花队长既已在这里,朽木家便不该做赶客的事情。”

“但是……”想要趁机发难,但一抬眼感受到来自白哉的威压,老者的嘴巴张了张,还是闭了回去。

“退下。”

有些气闷,但不能反驳家主的话语,老者便也只能作罢,躬着身做了个礼后,他带着侍从们离开了庭院,就像没有来过一样。

“你又何必为难他。”感觉到此处再无旁人,立花回到桌前,将烧的滚烫的茶壶端下冲了杯茶,然后将茶杯放在了桌的另一边。“从他的角度考虑事情也没有错,或许他也只是意见的代表,只不过脾气比较直白,选择了最直接的冲突方式罢了。”

“我就是不愿他这样为难你。”

立花看向白哉站着的方位,他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坐到对面,说话间甚至透着些气息的混乱。“你喝了多少?”感受到空气中的酒气变得浓烈了起来,立花挑了挑眉,心下慢慢确定他有不对劲。

“六十盏。”九原家的陈酿,一瓶可倒做三盏,银原先要了十瓶,但这个说自己酒量尚可的人喝完仿佛没有反应,他便又要了十瓶,所以白哉是在喝了足量的酒后才被放出来的,不过在人前他该是什么形象就是什么形象,喝酒不上脸反而让他在长老面前糊弄了过去,等到酒劲发挥出来时也没了旁人,他便开始有些直言起来。

“你醉了。”

“我没醉,我还能走直线呢。”就像是为了证明自己没有喝醉,白哉竟真开始走起了直线,只是走了两步突然想起立花看不见,他心疼的停在了原地。

“好啦,来喝杯茶解解酒。”似是被逗笑了一般,立花的眉眼都挂起了一抹弧度,将泡好的茶水端起走向白哉,她十分准确的递到他的面前,但很快她被紧紧抱住,茶杯也摔落在地,碎裂的不成模样。她能感受到颈间的温热呼吸,挣扎了一下没能挣脱,她开始有些感慨喝醉了的人力气竟如此之大。

“沙耶,我很后悔,为什么当初那一刀不是捅在我自己身上。”

“没关系,我这不是还好好的嘛。”抬手在白哉的背上拍了拍,立花的语气轻柔,就像在安慰一个不知所措的孩子。

“是不是没有那一刀,浦原原本可以想办法救治你,这样你也就不会看不见了?”

“白哉,你不应该一直记挂这件事。”没想到他的心里会一直有这个疙瘩,立花显得有些无奈,做事向来干脆的朽木队长,难道喝醉了就这么爱钻牛角尖嘛。“更何况那时并不是你杀我,而是我在利用你的刀自杀,你应该记得我说过的,我不愿变成这样丑陋的模样,与其顶着这张皮等到人尽皆知,倒不如隐在你的庭院里搏一个死而后生。虽然我现在确实看不见了,但那纯粹是因为虚毒的侵害,与任何人都无关,我自己都能想通的事,行事果决的朽木队长怎么会想不通呢?”

“因为我真的很怕失去你。”白哉觉得自己可以借着酒劲做些平时不会做也不敢做的事,就好像现在,他能眷恋的窝在她的颈间,闻着她身上透出的淡淡香气,这气味闻的他心头痒痒的,头脑一热之下,他便吻了上去。

“白哉,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细密落在颈间的吻让她感觉白哉确实醉了,喝醉了就抱着人乱啃居然是他会做的事吗?那这个酒品倒是真有些差。抬手拍了拍他的背,立花的语气正经了一分。“你要看清楚我是谁,我不是绯真,你不能把我当成亡妻来亲。”

“我从来没有把你当成过绯真。”白哉的动作顿了顿,有些急于解释的焦躁感。“因为我想要的,自始至终一直都是你。”

“你……说什么?”她感觉自己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说辞。

“当年你还喜欢市丸银,我不想给你负担,加上庭内流言四起,所以我娶了绯真。绯真虽体弱,但与你有几分相似,她陪我演这一场夫妻戏,我给她提供最好的休养环境,甚至露琪亚我也帮她带回来了,所以我想,除了不爱她,我并没有那么对不起她。”

“你不爱绯真,却也会对她做这种事吗?”

“我从来没有碰过她。”

“你……你不能对我做这种事。”再想推的时候已经推不开,立花只觉自己被紧紧抱住,就像要被融入骨血一般,白哉的呼吸还萦绕在自己耳边,吹的她耳根一阵阵发痒。“传出去的话,你这个朽木家家主就再娶不到其他贵族家女了,那你们家长老怕是真要与我算账了。”

“我不想娶别人。”

“别说任性的话,你是家主,总不能一直一个人。”

“那你嫁给我。”

“等……等一下。”被扯开衣领亲吻时,立花只觉周身发麻,她看不见白哉的表情,只知道他在酒精作用下有些失控了,明明平时大家力气都差不多,但现在立花只觉得自己怎么都挣不开他,就像是全身力量都被抽干了一样,一路下滑的吻亲的她有些发软。

真奇怪,不是没碰过女人吗,怎么亲吻技巧会如此娴熟,难道喝多了酒还能有这方面的加成?

“你不愿意吗?”

“我觉得,你应该先问问自己,借着酒劲做这种事,明天酒醒后你会不会后悔。”她大概能明白,白哉会把自己灌醉了才来做这事,多半是银在背后出主意,但她没想到银会这么损,让向来正直守则的人做这么出格的事,真传出去就不单是酒品不行了。

“我……”或许是发觉自己做的确实过分,白哉放开了手,站在月光下时低着头,活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对不起沙耶。”他看到她被扯开的衣服底下都是自己亲吻过的痕迹,红着脸替人把衣服穿好,若是此处有地洞,他都想钻进去算了。

“以后银的建议你少听。”

被立花牵着手往房间走去时,白哉的脖子缩了缩,有种被猜中了的窘迫感。“我以后都不听了。”

“说实话,我很高兴你对我的喜爱,只是朽木家主母的位置,或许并不适合我这样身有残疾之人。”

“……”

“朽木家作为贵族之首,长老们肯定想要为你许下最合适的姻缘,即便对方不是贵族家女,也应该是身体康健之人,但我不一样。我如今眼瞎手残,而且百年前在出云手中苟活的那四年,也让我早已失去生育子嗣的能力,这样的我,于朽木家无益,又如何能嫁与你。”

“你知道我不在乎子嗣,我只是因为在乎你。”白哉的眼神微沉,如今不管酒醉到如何程度,听了这番话他也算是瞬间清醒了。

“我自然知道,但你身为家主肩负太多责任,我不会允许自己成为你的负担,所以即便知道这样说会伤害你,我也还是要说,我不会与你在一起。”

空气变得有些凝重,白哉看着眼前的立花,她已经放开了牵着自己的手,背对着自己时也没有转过身的意思,这话说的可真是伤人,他承认自己心里有些难受,但比起自己他更加心疼立花。他原以为她会因为还爱市丸银而拒绝自己,这与他设想的失败并不相同。

“白哉,你以后还会有自己的生活,能与你成为挚友,我已经觉得很好了,所以你不要记挂我,等我从静灵庭离开后,就把我忘了吧。”

“离开?你要去哪里。”

“总队长已同意让我卸任九番队队长一职,六车队长很快会接替上任,我会离队,然后离开尸魂界。”

“为什么?若是怪我逼你逼得太急,我以后可以不再提这事的。”

“和今晚的事无关,因为我其实从空座町一战后就一直想要回到一个人的生活,只是牵绊太多无法抽身,如今总队长能允许我离队还不用特别槛理化,已是他对我的照顾。”

“一定要走吗?”白哉的眉眼低垂,他很想伸手挽留她,但看起来自己现下真的挽留不住了。

“嗯,对不起白哉。”

“你可真是个大骗子。”咬了咬牙,白哉心中有些悲凉,他还以为就算不能在一起,至少还能时常见到,可现在连人都要跑了算怎么个事?很想把人绑在自己身边,但是白哉心里也清楚,立花其实更想要的是自由,所以即便不舍,他也只能顺了她的决定。

只能放手了吧。

可他明明还为她准备了好多东西,那一院子的绿豆,以后可能都没有人吃了吧。

“沙耶,你能留到什么时候?”许久的沉默后,白哉走上前,低声询问着属于自己的最后期限。

“银和松本成婚的那一天。”

“那在此之前,能最后满足我点私心吗?”

被白哉从身后抱住时,立花感受到他再次吹在颈间的呼吸,只是与先前不同,此刻的白哉只是环着她,像是寻求最后的依靠,于是她也只是抬起手,在他的手臂上拍了拍以示回应。

淅淅沥沥的雨滴落在庭院里,夜色有些沉寂,同样沉寂下去的还有白哉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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