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曲中

“今早天没亮,邢军就把八番队围了。” 京乐的声音更低了些,像是在说别人的事,却藏着不易察觉的颤:“金印长老问我穿界门的事,问雪夜的去向,我只能扯谎说她触发了防御机制,可能困在断界里。他们盯着我问了半个时辰,眼神跟要吃人似的,直到我把‘拘流会撕碎灵体’的话摆出来,他们才暂时松口。”

“什么?那雪夜岂不是......” 浮竹的话猛地卡在喉咙里,后半句 “凶多吉少” 怎么也说不出口。他猛地前倾身体,银白色的长发垂落在膝前,指尖死死攥着白色队长羽织的衣角,眉心拧成了疙瘩,眼底的担忧像潮水似的涌上来,连平日里温和的眼神,都透着股慌 —— 他不敢想,那个她最终会是这样的方式结束生命。

他抬眼看向浮竹,语气里多了几分复杂:“最糟的是,从金印长老那里出来,我在巷口撞见了惣右介——以前他见了我,总会笑着打招呼,可这次,连我的声音都没应。”

京乐春水闭了闭眼,巷口的画面便带着晨露的湿意,撞进脑子里——

浅金色的晨光刚漫过巷口的老墙,蓝染的白色队长羽织就在光里晃着——衣摆下摆的湿痕顺着布料纹路往下洇,像没拧干的棉线,在晨光里泛着冷白,沉甸甸地坠着,连风一吹都没晃开,反而把夜露的凉气裹得更紧。他的背影比往日沉了太多,肩线绷得像拉满的弓弦,连肩胛骨都透着股要崩裂的劲;平日里自然垂落的棕发,此刻也像被无形的力道扯得发紧,发梢沾着点晨露,贴在颈后,连风拂过都没动一下。每走一步,草鞋踩在青石板上的声响都闷得发沉,像拖着心里攒了整夜的重量,一步一坠。

擦肩而过时,京乐的心尖猛地一揪,指尖先触到了那股冷——蓝染的灵压像初春未化的冰碴儿,顺着空气往四周渗,没有半分往日里温和的弧度,只剩尖锐的凉。那灵压绷得太紧了,像拉到极致的弦,每一丝波动都透着“下一秒就要碎”的慌,连巷口的晨雾都被染得发僵,裹着光粒子凝在半空,连飘都飘不动。

“早上好,惣右介?”京乐的脚在青石板上顿了顿,犹豫了半秒才开口。声音里裹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试探——他犹豫的哪里是该不该叫住,是怕一开口,就被蓝染眼底的红血丝戳穿自己的愧疚;是怕面对那双往日温和、此刻却盛满痛苦的眼睛,承认自己做了什么。他见过蓝染处理队务时的稳,见过他斩虚时的静,却从没见过这般失魂的模样 —— 这模样像巴掌,狠狠扇在他心上,提醒他:你把雪夜推走了,把蓝染的念想也推走了。

蓝染没回头,背对着他钉在巷口的阴影里——那片阴影是老墙投下的,墙皮剥脱处露着青灰的砖,砖缝里钻着几株狗尾草,草叶尖的晨露在晨光里闪着细亮的光,却没半分暖意。他的手掌死死抵着墙,掌心贴在粗糙的墙面上,指节泛白得几乎要嵌进砖缝,连指腹都被磨得发红;手背的青筋像几条绷直的青黑色蚯蚓,从手腕爬到手肘,连细微的跳动都透着压抑的疼。过了好一会儿,他的声音才从阴影里飘出来,像被粗砂纸磨过,每一个字都裹着碎碴儿,还掺着点连自己都没压住的颤抖:“京乐队长,你知道穿界门紧急关闭后,出口会同时锁死么?”

他顿了顿,呼吸急促得像要喘不上气:“断界里的拘流能撞散队长级灵压,没有坐标,没有引导…… 进去的人,从来没有活着出来的。”最后那句,蓝染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像惊雷炸在京乐脑子里:“更何况,她连灵力都没有了…… 连灵体都护不住……”

京乐当时就愣在原地,指尖猛地攥紧了斗笠的竹编——竹刺尖扎进掌心,细细的疼顺着指尖往心里钻,他却半点都没察觉。他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鞋面沾着的巷口尘土里,混着几片细碎的竹叶——那是昨夜雪夜走时,被风卷到青石板上的,此刻正贴着鞋尖,像在提醒他昨夜后院里的场景:雪夜跌进穿界门时的决绝,还有那声没说完的“也是”。喉咙里像堵了团浸了水的棉絮,沉甸甸的,连呼吸都觉得发闷,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怎么会不知道?他比谁都清楚穿界门紧急关闭的后果,清楚拘流能把灵体撕成碎片。可蓝染这话不是问,是在确认——确认他是不是知道,确认他是不是亲手打开了那扇门,确认他是不是把雪夜推向了连灰烬都留不下的结局。那问句里的每一个字,都像针尖,扎在京乐的心上,把他藏在心底的愧,一点点逼了出来,连躲都躲不掉。

“她醒过来的第五天,我们在六区的家里坐了很久。”蓝染的声音轻得像晨雾里飘着的樱花瓣,连每一个字都裹着颤,仿佛稍一用力就会碎掉,连巷口的风都跟着放轻了脚步。“那时候小院里的樱花刚开,满地粉白的瓣铺得像层薄毯,踩上去软得裹了层棉絮,花瓣沾在裤脚,走几步都不掉,还带着点晨露的湿意,凉丝丝地贴在皮肤上。”

他顿了顿,背影又往墙上靠了靠,像是在回忆里找支撑:“她坐在回廊上,抱着膝盖,头埋进臂弯里,乌黑的长发垂下来,遮住了大半张脸,发梢还沾着片没拂掉的樱花瓣,粉白的一点,在黑头发上格外显眼。我站在她旁边,看着花瓣落在她发间、肩上,她连抬手拂一下都没动,就那么僵着,半天都没出声。最后才闷闷地把声音埋在臂弯里,连气音都透着怯:‘惣右介,我再也聚不起灵力了……连死神的资格,都算不上了。’”

说到这儿,蓝染的背影微微晃了晃,墙的凉意透过羽织渗进骨子里,却压不住胸口翻涌的烫。声音里的碎颤更明显了,像被揉皱的纸,再展不开平整:“她说,‘这样的废物,不能待在五番队,更不能待在你身边’——她还说,别人会笑话我‘捡了个废人’,贵族会抓着这个把柄说我‘公私不分’,会毁了我的队长职位。”

“我跟她聊了一整夜啊……”他的声音突然软下来,带着点回忆里的疼:“我蹲在她面前,把她的手裹进我掌心——她的手凉得像冬夜刚从井里捞出来的水,指节还因为攥得太紧泛着白,我就用灵力一点点顺着指尖往里暖,连呼吸都放轻,怕吓着她。我跟她说,我不在乎她是不是死神,不在乎旁人的眼光,那些笑话、那些把柄,我根本不放在眼里。”

蓝染的声音里掺了点急切,像在跟空气里的回忆辩解:“我甚至说,我可以辞掉队长的职位,就守着我们那个小院。每天跟她一起给花浇水,一起扫樱花瓣;我会在六区东流魂街开家甜品店,这样她不用走太远,就能闻到刚出炉的樱花糕香味——就做她喜欢的、糖霜多撒一层的那种,咬一口能甜到心里的。我们不用管瀞灵廷的队务,不用看任何人的脸色,就过我们俩的日子,只要能跟她在一起,我什么都愿意。”

“可,她并不相信。”蓝染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像堵在喉咙里的棉絮,带着点孩子似的委屈——明明他把心都掏出来了,却还是没留住。

“我把入籍证明拿给她看,那是她出事前,我拜托朽木队长帮忙办理的。米色的纸,我跑了很多地方才找到,她以前说过,这颜色像流魂街河边清晨的雾,看着安心。连文书上的印章,我都跟负责人说了三遍‘麻烦盖正一些,这是给我妻子的’,他还笑我太紧张,可我怕哪怕一点不周全,她都会觉得我不用心。”

他的声音里忽然漫开层暖,像六区小院里晒过太阳的被褥,裹着草木香:“我还跟她说,等她好点,就把小院的篱笆修一修,再种上她喜欢的雏菊——就是那种黄色的小花开,开起来满院都是亮的。我以为成功说服她了。你知道吗?这三个月,她每天都在瀞灵廷西门等我。”

说到“等我”两个字,蓝染的声音亮了点,像回忆里落了星子:“我只要走到西门,就能看见她坐在兕丹坊旁边的石墩上。手里要么拿着刚买的樱花糕,糖霜沾在嘴角,自己都没发现,我每次都得替她用指腹擦掉;要么攥着片形状特别的樱叶,或者亮晶晶的石头,见了我就举起来,眼睛亮得像要溢出来,连声音都透着甜:‘惣右介你看,今天找到的好东西!’”

“我们一起从西门踩着夕阳走回家,她跟我说路上看到的趣事——比如哪家的猫偷了鱼,哪家的孩子在追蝴蝶,我就听着,偶尔应一句,故意放慢脚步,想让这条路再长一点。夕阳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叠在花瓣上,我那时候真觉得,这样的日子能一直过下去,六区那个小院,就是我们永远的家。”

话音刚落,蓝染的喉结猛地滚了滚,声音突然卡住,像有块浸了水的棉絮堵在喉咙里。细碎的呜咽从齿缝间漏出来,轻得像被风刮碎的纸,连肩膀都跟着轻轻抖,白色羽织的下摆蹭过墙面,带起细尘都没察觉。他停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稳住气息,每一个字都裹着碎碴儿,像从喉咙里硬生生滚出来,透着蚀骨的疼:

“昨晚处理队务时,心里就像缺了块似的发慌,总想着赶紧收尾回去——她昨天还说要等我一起煮菊花茶。没想到被紧急的队务绊到后半夜,耽误了一整晚……”

“今早我急着往家里赶,推开门的瞬间,浑身的力气都空了——她的房间是空的。衣柜门半开着,里面少了件藏蓝色和服,就是我三个月前在‘染萤坊’订的那件。”他的声音软下来,带着点回忆的暖,却又瞬间被冷意裹住:“我特意让老板娘在袖口绣了三朵小雏菊,针脚细得能看见花瓣纹路;她第一次穿时,在回廊里转着圈,裙摆扫过竹帘,叮当作响,还仰头问我‘好看吗’,眼睛亮得像落了星星。她还跟我说,这颜色最接近死霸装,穿上之后天黑还可以偷偷溜进五番队……”

“床上的被褥叠得整整齐齐,连边角都拉得平平整整,跟她每天早上起床后一模一样。晨光从窗纸透进来,落在被褥上,映出浅淡的光,却没了往日她睡过的暖——我伸手摸了摸,被褥早凉透了。而桌上只留了两样东西——那年冬天我送的围巾,还有张写了一半的纸,上面写的是:‘惣右介,对不起’,笔还掉在旁边,墨水晕开了一大片,黑糊糊的,像她没掉下来的眼泪。”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几乎要被风盖住:“我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她种的青竹还好好的,叶片上沾着晨露,亮晶晶的;藤椅还在晃,可她没坐在上面……”

蓝染终于缓缓转过身,京乐这才看清他的模样——眼底的红血丝爬满了眼白,像结了层密不透风的蛛网,平日里温和如春水的瞳孔,此刻蒙着层厚厚的灰,连晨光都透不进去,更映不出半点雪夜的影子。他手里紧紧攥着那张皱巴巴的婚帖,边角被捏得起了毛,金色印的雏菊都揉变了形,纸上“雪夜”两个字被指腹蹭得快看不清——那是上个月偷偷递给各番队长的请帖。

“其实,我明白她的想法,她怕连累我,怕我为了她跟贵族翻脸,怕我失去现在的一切。”蓝染的声音抖得厉害,悲凉像潮水似的从骨子里涌出来,连站都站不稳,只能死死扶着墙。

“可她怎么就不明白……我想要的从来不是队长的职位,不是瀞灵廷的权力。我只是想每天早上跟她一起醒来,想把刚烤好的樱花糕递到她手里,想看着她种的雏菊开花,想跟她一起在回廊下看月亮……这些比什么都重要啊!”

他的声音突然拔高,又猛地低下去,带着绝望的哑:“我早就把她在西门等我的样子刻进心里了,早就规划好了我们的未来——春天一起浇花,夏天一起乘凉,秋天一起捡枫叶,冬天一起煮热茶。这张婚帖,这个‘圆满’的惊喜,我还没来得及亲手递到她面前,还没来得及跟她说‘我们要结婚了,以后每天都能一起回家’,可她为什么要离开……明明我什么都可以放弃,什么都可以不要,只要她在啊……”

“失礼了,京乐队长。”

蓝染的指尖还攥着皱成团的婚帖,指节泛白得几乎要嵌进红纸纹路里,连声音都哑得每一个字都裹着未散的哽咽。他扶着墙的手微微发颤,指腹蹭过砖面的细尘,连弯腰鞠躬的幅度都有些虚浮 —— 像是连维持这基本的礼貌,都耗尽了最后一点力气。

说完再没多言,也没再看京乐一眼,脚步踉跄地往巷口挪。白色队长羽织的下摆扫过地面的尘土,带起几粒却又匆匆落下,像他此刻连撑都撑不住的体面,全裹在那句轻飘飘的 “失礼” 里,藏着满肚子没说尽的碎心,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

走了没几步,又猛地回头,眼睛死死盯着六区的方向——那个通往小院的巷口,在晨光里泛着模糊的影,他像要把那道路、那个家、那个等他的身影,全都刻进眼里,连呼吸都停了半秒。然后才缓缓转回头,继续往前走,白色羽织的下摆扫过地面的樱花瓣,连带走一片都没察觉。

那道失魂落魄的身影,慢慢消失在巷口的晨光里,只留下墙上他指尖按压的淡白痕迹,和一地被风吹散的失落......

京乐站在原地,掌心的竹刺还在疼,心里却比掌心更疼——他终于明白,蓝染失去的从来不是只是“雪夜”,是他用全部心意搭建的家,是他盼了很久的、平凡却温暖的未来。

——————————

与此同时,六区那座看似寻常的宅院地下,藏着间被灵子包裹的隐秘基地。暖光从头顶的晶石灯洒下来,混着柿饼的甜香与粗茶的淡苦,在空气里酿出股慵懒的味道。淡蓝色的灵子屏幕悬在控制台前亮起,光纹流转间,将巷口的景象映得纤毫毕现——蓝染背靠着灰墙,白色羽织下摆沾着晨露洇出的湿痕,指节泛白地攥着那张皱巴巴的婚帖,眼底的红血丝像蛛网般缠得密不透风,连喉结滚动的弧度,都透着刻意压制的颤抖。

市丸银斜倚在铺着暗纹软垫的椅上,双腿交叠着搭在案边,姿态闲散得像在自家院儿里晒太阳。双手揣进宽大的白色队长羽织袖管,指尖无意识地蹭着“神枪”冰凉的刀柄,金属的凉意透过布料传来,刚好压下眼底翻涌的兴味。案上的瓷碟里,三块柿饼码得整整齐齐,表面裹着层薄霜似的糖衣;旁边的粗瓷壶里,茶水还冒着浅白的热气,茶烟袅袅地飘向灵子屏幕,在光面上晕开淡淡的雾。

他盯着屏幕里蓝染泛红的眼尾,嘴角勾出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声音轻得像裹了层糖霜:“还真是志同道合的两个人,连演起戏来都这么有默契。”指尖在袖管里轻轻敲了敲刀柄:“蓝染队长这‘失魂落魄’的模样,连肩线绷得发颤的弧度都算好了;雪夜那边更有趣,决绝得连我都快信了她是真要赴死。”

说着,他伸出另一只手,指尖在灵子屏幕旁的操控台上轻点。屏幕画面瞬间切换,从巷口晃到议事殿的回廊,又闪过十三番队的病房窗口,最后停在五番队办公室的书桌——桌上还放着蓝染没写完的队务报告,旁边压着半块吃剩的樱花糕,糖霜沾在纸上,像极了雪夜以前留下的痕迹。“不过话说回来,”他挑了挑眉,语气里添了几分讶异:“这次投放的灵子竟然可以做到画面实时传输,还真是让人惊奇,雪啊,你越来越有趣了。”

指尖捻起碟里的柿饼,咬下一角,糖霜在唇齿间化开甜意,带着点晒过太阳的暖。他晃了晃头,目光重新落回屏幕里蓝染的背影:“‘只想守着六区的家’,这种话都能说出口——不知情的京乐队长,怕是早跟着心疼了,得叹一句‘好一对被拆散的有情人’,连那婚帖皱巴巴的边角,都得当成‘爱情破碎的证明’。”他嗤笑一声:“若不是看着这计划一步步生成,我怕也得被骗进这出‘生离死别’的戏码里,还得替他们惋惜几句。”

抬手在操控台上按了下,灵子屏幕的光效瞬间收敛,化作点点碎光落在茶盏里,溅起细小的涟漪。他端起粗瓷茶盏,抿了口温热的茶水,目光透过地下基地的通风窗,望向地面上飘落的樱花瓣——花瓣打着旋儿往下落,像极了计划里预设的“悲情氛围”。腰间的“神枪”轻轻颤了颤,像是在呼应他的心思,他语气里的玩味更浓了:“不过啊,这出戏才刚唱到中场。蓝染队长的‘心碎’演完了,京乐队长的‘愧疚’也铺垫好了,接下来,该轮到贵族那些老家伙登场了——他们心心念念的‘宫本’丢了,指不定要闹腾出多大动静。”

屋里的粗茶香混着柿饼的甜气,将他的笑声轻轻裹住。袖管里的指尖依旧蹭着“神枪”的刀柄,眼底的狡黠像藏在糖霜下的尖刺,在暖光里闪着淡淡的光——这场由灵子与演技搭起来的戏,才刚刚开始热闹呢。

哈哈哈哈哈,写深情写过了,写完看着文字来一句:大哥你谁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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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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