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

晚餐被搅黄,二人回到酒店又叫了朝生原招牌的蟹肉时蔬、藠头河蚌、脆皮猪、龙虾面和珍菌炒饭。

正在吃饭聊天,许长龄的视频电话就响起来。

许长龄对贺时与“嘘”了一声,压低声音,“我妈妈!”贺时与一听是许妈妈打来的视频,下意识躲到露台上去了。

许长龄这头接通了视频请求,“妈妈看见了吗——”

电话那头的陈向真看了看许长龄所处的环境,“在酒店呢?”

“啊。”

“我看看环境……”

许长龄便大致转了一圈,“朝生原的环境还好啦!”

因为朝生原年节都不忘给在瑞肯读书的许长龄邮寄礼盒,许长龄对酒店印象不错。基于它的私密性、服务和环境,夫妇俩也基本信任。

陈向真“唔”了一声,“怎么现在才吃饭呢,我看两个碗,你和你朋友?她呢?”

许长龄唯恐她母亲又犯起疑心病盘问人家,便随口诌道:“她——在她房间洗澡呢!”

无外人在旁,陈向真便不假辞色道:“我听你卞叔说你怎么回事儿?跟人打架进局子了?许长龄,你真是出息了,又敢骗父母了,又敢跟人打架了,下一步要干什么?!”

许长龄暗自腹诽卞谚良不讲道义,答应了不告诉她家人,怎么转头便什么都说了!正在垂着脑袋作鬼脸,陈向真道:“你别做鬼脸!这种事怎么能瞒父母呢?是我问人家的!”

许长龄也懒得跟她母亲争论“他不说你怎么会问”的逻辑,“是那个流氓找茬,我们坐着好好的,他上来就要我喝酒,我不喝他就骂人,还拿酒泼我,我们都走了,他还开着车追上来打我们!我们自卫嘛!”

“妈妈跟你说了多少回,你交朋友要会分辨,不是什么人都能当朋友,有些品行不端的,你跟着他们混只会学坏你知道吗?你看看有些女孩子,不知自爱,在国外又是嗑/药又是乱交朋友,孩子都有了,这种人以后怎么办?她生的那个孩子多无辜?!”

“哪儿跟哪儿啊!八竿子打不着!”许长龄不高兴道。

“怎么打不着?你看你以前多乖,走到哪里都会给爸爸妈妈报备一声,现在呢,突然就说弄了什么公司,家里是缺你吃还是用?好,你弄就弄吧,应该跟爸爸妈妈好好商量一下,看看里面有没有坑,能不能弄,你自作主张就弄了!偷偷摸摸回来把你蒋叔叔卞叔叔搅得团团转!我还没跟你算账呢……你转过头晚上跟人在街边打架?许长龄,你是不是觉得自己长大了,翅膀硬了,爸爸妈妈现在不好打你,你可以无法无天了?你跟人打架的时候想过没有,现在满街都是摄像头,都是手机,那些人什么身份,你是什么身份,弄得不好第二天就得发酵,人家会说,许昌黎的女儿在外面仗势欺人为非作歹!!你闹完拍拍屁股舒服了,你爸爸还要帮你擦屁股跟长乐官媒一个个打招呼你知不知道?”

许长龄无话可对了,阳台上的贺时与也紧绷着脸。

陈向真叹了一气,“这件事先算了吧,你今晚就订机票,先回来再说。”

“哈?我都跟人家说好了——”许长龄不乐意了,这个结局是她没想到的。

“说好什么了?跟谁说好了?!谁答应你什么了?!”

“我跟人家说我能弄到许可证的——这事挺好的,爸爸也看了同意了的,真不靠谱他能同意?跟我的事又没关系,况且了,陆烨也在里面呢!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个圈子里,哪个是普通人?!都暗暗较劲呢,谁不秀啊,让人家看笑话!!我都跟一群人拍胸脯说了我能弄,你这不是故意让我下不来台么!!哦,人家到时候说,许长龄说的话都是屁话,我没了威信,你们脸上就有光了!这么一点小事都搞不定,人家只会说,许昌黎不行!”

“你放屁!”陈向真忍不住呵斥,“什么是小事?你自己搞得糊涂事干你爸爸什么事!”

许长龄索性发起蛮横,“行啊,算了算了!!算了吧!让人家说吧,笑话死我吧!我以后再也不弄什么事了!我回瑞肯了!才不想见你们!过年也不回去!没脸见人!!”

陈向真还是第一次见女儿这样,气得声音也抖了,“许长龄你真是学坏了——”

“学坏了学坏了!是,就是!!我这就回瑞肯跟人家乱交朋友生孩子去!!”许长龄挂了视频,扔开手机,把枕头往脑袋上一盖,闷了一会儿,更觉得家人不支持不理解自己,嘤嘤哭了起来。

贺时与从阳台迟迟走进来,事情弄到这个地步,自觉自己占了大半责任,轻轻戳了一下许长龄的肩,安抚道:“别哭了——这次——说白了就是我无聊,随口提了一嘴,谁都没认真,当游戏玩的,你也不用在意,都还在谈,不行又没损失。”

劝慰是冤屈给的补偿,许长龄有了倚仗,哭得更气愤委屈,“一边说人家没主见不独立,一边又限制人家尝试,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把别人的努力贬得一文不值,人家的成就都是她的,要不是她,你就这也没有那也没有!是,是给我机会了!我没有努力吗?我熬的那些夜,花的那些时间是别人的吗?别人小时候玩的我几样玩过了,那一箱一箱的奖状和奖杯是凭空掉下来的吗?我不拼靠他们硬塞能不招人话柄吗?!”

贺时与沉沉站着沉吟了片刻,“你等等……”说罢开门离去。

再次折返时,许长龄已经趴在露台擦着眼泪吹风了。

贺时与双手背在身后,紧紧握着竹笛,“我……给你吹首歌,你点一首,随便什么都可以,但你得别哭了。”

许长龄转过挂着泪珠子的脸,用手背飞快揩了一把,清了清嗓子,用略带沙哑的嗓音道:“你随身带笛子吗……”

“唔……”贺时与取出笛子,或许因为许长龄的声音此刻有种韵致的性感与脆弱,她的声音也应得温柔,“也不占什么地方,烦闷了吹一吹也可以解解闷顺便练习。”

许长龄垂下睫毛露出思考的表情,贺时与等了一会儿,“想好了吗?”

“就……”许长龄回想着那天贺时与在公园吹奏的曲子,依样念谱清唱了一段,“这是什么曲子?”

贺时与凝视着许长龄,克制住了层层涌起的笑意,“你在哪儿听到这首曲子的?”这是她自创的曲子,从没发表在什么地方,不过偶尔自娱自乐。

“不知道啊,社交媒体什么的吧……”许长龄不肯承认,“不会啊?”

“会。”贺时与微笑架起笛子,半阖眼眸熟稔吹奏起来。

并非许长龄没有见过吹笛子的人,但贺时与不大一样,她吹奏时不似有些乐手情不自禁摇头晃脑,活泼得像只小动物——她尤其沉着,头肩臂偶有微幅调整,也绝不得意忘形——许长龄也不知道这算好还是不好。

南笛轻快悠扬的曲声里,许长龄不时侧过脸偷望一眼立在晚风中的人,又被这人看似无意的目光逼得抽回视线,渐渐竟有种去别人家玻璃前偷窥被开窗逮了个正着的窘涩。

屋里的手机适时地响起来,许长龄匆忙推门进了屋。贺时与停下吹奏,站在露台向屋里张望。

许长龄握着手机,面目很严肃,“爸爸……嗯,嗯,可以……明天去呗……”许长龄抱起胳膊,还是满面愁云,“你们都决定了还问我干什么!不然呢,我还有选择吗……嗯,好!挂了。”

许长龄挂断电话,绞着一双手,慢慢来到露台。

“怎样?”贺时与问。

“我妈妈说……让我退出这个项目,但是——”她瘪了瘪嘴,“这次这件事她可以让我们弄完。”

这类强势型家长的通性,对掌控充满了不可理喻的执拗。即便代价是最亲爱的孩子受伤。

贺时与耸耸肩道:“无论如何,你做成了这件事,你的收获是旁人夺不走的。”

“……嗯!”许长龄的脸阴转多云,“还有呢?”许长龄望过来。

“还有……还有感谢。”贺时与装憨点头。

许长龄瞪大双眼,不满道:“还有呢——!?”

“还有什么?”贺时与立意逗她玩,干脆一装到底。

“——还有钱,分红!”许长龄笃定。

“这就算了吧?”贺时与皱起眉,“你都退出了……谈钱伤感情……”

“算什么?!”许长龄握拳捶了贺时与一下,“谁跟你谈感情!”

贺时与握着胳膊,故作虚弱,“你这个女人好暴力啊!土匪一样!”

“再吵还有更暴力的!锤扁你!”许长龄嗔道。

贺时与“呵”一声长叹,“只能屈服于矮胖胖的淫威……”

“长臂猩猩!”许长龄咬唇笑骂。

“怎么矮胖胖?”贺时与微笑念。

“那我们明天去拜访卞叔叔,等跟奈米拉旅游部开完会——你就回瑞肯?”许长龄问。

“你呢?”

“我妈妈让我回京……”许长龄背起双手摇晃着身体。

“我可能——”贺时与把一只手放进裤口袋,倚在露台道:“要回一趟明侨,处理一点家务事。”

“那……得到开学才能回去了?”许长龄望着两人的鞋子幽幽地说。

“不知道啊……”贺时与注视着许长龄。

许长龄抬起头说:“我想早点回去……”

贺时与饶有兴趣地笑起来,“怎么着,要跟我借钱买机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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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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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是故人来
连载中明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