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青芝之秘

听到五风说也要去往水莲寺,月知不由问起来:“你去水莲寺也是为寻人?”五风摇摇头,在腰间摸了摸,答道:“我是来送东西给水莲寺的道信师父的。听说他去岁因事伤了元气,身子一向不大好了,前些日子我师父翻找出一兜青桐籽,说是清热解毒之效最好,嘱我送来略表心意,我还没出过远门呢,这不正好历练一番,这送东西来若是能有助于道信师父恢复康健那便再好不过了。”香香歪歪脑袋,略带疑惑地问:“青桐籽虽不是轻易可得,但也并不是什么稀罕之物,经营多年的药房想来都有,你和你师父怎的这样珍重,特意随身带着跋山涉水相送?”五风慢悠悠地掸着袖口,一边答道:“寻常的青桐籽自然不算稀罕之物,我带来的却称得上是珍品,普通的青桐能活百年便算是久,据我师父说,这兜青桐籽来自三百年以上树龄的桐树,经过多年日月滋养灵气甚好,十分难得,精制入药之后可比救命仙丹。”

香香顿时兴奋起来,小步跑近五风,说道:“我见识过不少灵丹妙药和珍奇草木,原本青桐籽也是见过的,却还没听说过有取自三百年树龄的,能否打开给我看看?”五风闻言十分爽快,说着:“看看自是无妨。”便从腰间翻出一个靛蓝色粗布袋子,打开绳结,往左手心倒出来,“石子?!”只听香香和五风二人同时惊叫起来,月知与简齐看向五风掌心,赫然是一些偏小近似圆球状的小石子。未等其他人张口,五风已然愤愤大骂起来:“一定是树妖偷换的,我每天都会检查随身之物,下船之前才看过一次,那时还好好的呢!”月知皱皱眉,问:“何以如此肯定就是青芝所为,这一路我们也接触了不少人呢,无凭无据的,不好冤枉人家。”香香也接茬说道:“是啊,我们与你接触最多,你怎么不怀疑我们,单单认定是青芝偷换的。”五风听了更是生气,霹雳吧啦一通抱怨道:“你们倒是会做好人,还在替她说话,此前我从未告诉过你们我身上带着这个,我先前查看的时候也只有她从旁经过,原本想着一般人也不会留意,我自是没有设防,下船之时明明让出了一条道来,她却还是撞到我一下,寻常人若是有意偷盗我定会发觉,可是她是妖啊,神不知鬼不觉的,除了她还有谁有这个嫌疑?真是想不到这青芝女妖,看着文静灵秀,竟是个贼!”

话音刚落,一枚石子已从某处飞来打在五风头上,五风吃痛,捂着头叫道:“哪个不开眼的乱扔石子!”众人循着石子飞来的方向望去,正是青芝款款走来,她已换了一身装束,不同于此前温婉恬淡的样子,一身墨绿色衣衫,发髻不似之前繁复,也少了簪花珠钗,只简单簪着一对银色发钗。不待众人开口,青芝看向五风,冷脸应道:“说我是贼?真是该打。这青桐籽是我兄长之物,倒不知你是从何处偷来的?”五风揉揉脑袋,呛道:“我师父精心保管多时亲手交予我的,他老人家一身风骨,来处自然光明,倒是你,凭什么说是你兄长之物?”青芝依旧冷着一张脸,从腕间取下一只银镯来示向五风,银镯造型简单,通身光滑没有花纹,圈口处巧妙做成了两朵莲蓬状,正中各镶嵌着一枚青桐籽,正与五风此前悉心保管的一模一样。青芝说道:“可看清楚了?超过三百年的青桐籽,其色可保常青,非寻常所见的棕褐色,甚是难得,非一般人可拥有,也不会轻易送人。我兄长失去音讯已久,这么多青桐籽怎么会在你手里?”五风嗫嚅起来,说:“纵然这是你兄长之物,他已送给了我师父,我受托来送礼,你也不能不告而取拿回去。”

青芝正欲作答,香香开口说道:“这其中想必是有什么误会,五风你师父是谁?或许青芝听说过呢?”五风定定神,回答:“我师父叫做四云,他甚少参与捉妖之事,醉心山川风月,喜游历,据他所说,这青桐籽是友人相赠,只是我不知他所说的友人竟是妖。”这边青芝脸色缓和下来,轻声说:“你师父是在立山吗?”五风点点头,“对。”青芝拿出墨绿色的锦囊来,说:“兄长是提过在立山认得一位四云道长,颇有些交情。看你涉世未深,想必说的是实话,既然是他所赠,那便还你吧。”五风伸手正欲接,青芝却又往旁边一移,说道:“我此前去了水莲寺几回,他们都闭门不见客,适才听你说话,你师父与水莲寺有旧,可否带我同去。”五风犹豫起来,一旁香香几人交换眼色,香香已接话道:“我们既是一同乘舟而来,青芝也是为寻人而非寻仇,一起去也无妨。”五风急起来,转向香香嚷道:“怎么这就答应了,她毕竟是妖,万一她伤了水莲寺的人该如何?”

一直沉默的简齐突然开口,说:“你是单单对自己不自信,还是也对我们都没信心?何况水莲寺也不是寻常街坊商铺,岂是随便会遭难的地方?”五风松懈下来,应道:“言之有理,确实是我多虑了。那便大家一同去好了。”此时天色已昏暗,月知提议:“天色已晚,不如我们先去客栈安顿下来,明日一早再去拜访水莲寺。”众人应和,香香感叹道:“这一番折腾真是好饿,我们先去用膳才好。”不一会儿众人已在桌前坐定用起晚餐。香香和五风经过一天的折腾,自是大快朵颐,香香一边吃,一边仍不忘打听起来,问青芝:“青芝,你是已经去过水莲寺了但是谁也没见到吗?跟我们讲讲呀,万一明日我们也进不去呢?”五风接话说:“不会的,我师父和道信师父交情甚笃,等我报上名号,他们自会让我们进去。”两人手中的筷子同时夹向盘中仅剩的一块点心,争抢嬉闹起来。简齐冷脸看向其他方向。

月知看着青芝,问道:“说起来,澄水珠是否是在青芝姑娘手中?可否归还给我。”青芝轻轻抿嘴,答道:“我只是借用一二,自然是会归还的,可否等我进了水莲寺用上了再还?”月知淡淡答:“会还便好,是否方便告知我要用澄水珠做什么?”青芝轻叹一口气,回答道:“你们已知道我的身份了,我兄长此前自立山回来后郁郁多时,只说是要到水莲寺寻解毒之法,自此失去消息已有一年。我来过水莲寺几次却不得进,偶然认得清漪,听说澄水珠有极强的净化之效,若是我兄长中了什么毒,不知是否能以澄水珠制成纯净之水给他吸收来解毒。”月知问道:“树妖倒是可以试试此法救治,只是不知他是什么症状?或许我能帮得上忙。”青芝神色黯然,轻声答:“这便是诡异之处,我看他除了郁郁寡欢,其他并无异常,不像是有受伤或是中毒,但他却又说要寻解毒之法,其余的不愿多言。”月知抬手为青芝倒上一杯茶,说:“看来还是要等明天去往水莲寺再打听了。”

此时香香和五风已用好晚膳,香香轻轻戳戳五风,问道:“你知道些什么关于青芝兄长的事情吗?快讲讲,万一能帮得上忙呢?”五风为难道:“我只知道师父私下有一些朋友,他一向和其他捉妖师都淡淡的,倒是在山野间游历之时结交了一些朋友,但是也没告诉我他那些朋友是妖。送青桐籽的人我有些印象,但我没见到过正脸。”

他回忆起旧事来,曾经有一位身量修长的白衣男子拜访师父,二人在林中小屋相谈许久,五风只见到男子落寞离开的背影,他虽个儿高,却很清瘦,风吹过,衣衫轻轻飘荡,发间的暗绿发带和发丝飞扬,染着阳光的金边,人走向树影中渐渐暗去。师父驻足看着男子离开,只是捋着胡须叹气。五风问师父:“师父,这是何人,从前怎么未见过?”四云道长从袖间掏出一个帕子递给五风,说道:“是我的一位故友,帕子里是他所赠的青桐籽,这可是难得的入药之物,你去收到药盒里吧。”又忆起此次出门之前,师父将自己叫过去,叮嘱道:“你不是一直想出门历练吗?听说道信身体不大好,你代我去看看他,送这三百年青桐的青桐籽去。”五风不由犹豫起来,问:“师父不是说这青桐籽非同一般甚是难得,三百年的青桐树,这世间不知才有几棵,真舍得送人?”四云笑道:“你从哪里学的这般小气,须知救人才是第一要紧的事,何况道信与我颇有交情,送他无妨。青桐也不会怪我转送他的。”五风疑惑道:“既是十分难得,寻常人未必知道怎么用,药方呢?”四云答:“你送过去便是,他知道怎么用。若是他用了仍不见好,我亲自去看看。”

青芝听闻五风转述,轻声说道:“果然还是要到水莲寺见到道信,才好同他打听青桐的下落。”香香疑道:“该不会这道信师父不是什么好人,捉了青桐吧?”五风立刻反驳,“休要胡言,我师父说过道信师父是仁义的修行之人。”青芝轻叹:“若是被捉了我会感应的,偏偏就是全无音信,我曾经感应到他十分痛苦,却又归于沉寂了。”简齐淡淡接话说道:“三百年的树妖,一般的法术困不住他,各种猜测没有意义,不如安下心来等明天去水莲寺一探究竟。”众人默默,香香轻轻拍拍青芝的肩膀,说:“我们会陪你一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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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中山如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