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情于工作是疗情伤最好的良药。顾枫搞不懂三个月前是肖罗宇单方面分手,又让她发现了肖哲是他私生子的秘密,明明在感情上是他对不住她,怎么到今天她受了深重的情伤,难以复原?
夏杰邀约了一次,她坦诚心里难过,需要调整些日子。那个男人非常懂事体贴,至此不再约见面,两人又成了在微信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联系。
景天送琉璃回了H市后,干脆地从她生活里消失了。似乎也留足空间让她想明白自己到底想要什么。她想要什么,她并不知道。她只知道她难过,很难过去这个坎儿。
有天夜里,辗转反侧睡不着,胸口痛得痉挛。她握着手机差点就拨出去了肖罗宇的号码。她冲动地想单方面告诉他她是他的爱人,他们有十四年感情他们有两个孩子,她不允许不能接受他忘记她。她咬紧牙关,拼命隐忍,摔出去手机才作罢。早晨起来对着镜子,居然发现把自己的嘴唇都咬破了。
徒劳,惶惶然的徒劳,如垂死挣扎般活着。这是她的状态,她就想问问你为什么凭什么可以忘记我,然后让我独自承受这伤悲?
感情不睦可以分手,但不代表抹平一切了无痕迹,那表示你生命中永恒的虚空,会如黑洞般吞噬你所有神经。顾家人深深地知晓这个道理,无比同情顾枫。周晓逸深深自责再不催婚,顾江尘长吁短叹,顾舟暴躁地要去向肖罗宇告诉所有真相,顾晓理智地拦住了,却也无计可施。顾枫就像一个机器人,每天上下班加班,忙工作忙事业,不说不笑不哭,偶有的空闲就是发呆,没有情绪发泄更是可怕。
那天台风过境H市暴雨倾盆,顾枫还是执意去工作坊上班了。果然下班时街上除了斜风密雨,便是拥挤不堪的车龙。顾枫在大厦楼前等车,叫的车还在排号,家里来接她的车遥遥数公里外。门前一群等车的人,但她还是觉得孤独,有些冷,冷得麻木,这是她最近惯常的状态。
宾利车在暴风雨中蜗牛般行进。车外狂风暴雨,车内温暖静谧。坐在副驾驶上的健雄从后视镜看到少主安然稳坐,用笔记本办公的样子,心内很是感动。终于他能健康正常地工作生活了,这么些年太不容易了。可他还是提醒道:“少主,没有什么紧急的事情要处理,您休息一会儿吧,闭目养神也好。”
“嗯。”肖罗宇在阅读井上财阀研究机构提交的稀有矿产资源投资开发的研究报告。闻言倒是抬眼往窗外望了望。雨幕滂沱,拥挤不堪的街道,车鸣此起彼伏,到了中环著名的商业街,中环大厦楼前等着上车的人真多,他们的车便堵停在门口了。偏偏那些焦躁中,一抹身影如遗世独立的修竹,不慌不急不怯却高冷孤绝,短裙下一双白皙的美腿站得挺拔凌厉,让他的心没来由地动了下。待看到那精致完美的脸孔,他脑中很快翻出一个名字。遂吩咐道:“健雄,你下去问问门前站着的顾小姐是否在等车,今天堵车严重,我们可以送她一程。”
“啊?”健雄忙去瞧窗外,那楼门前台阶上站的果然是顾枫,他差点没背过气去:“少主认识什么顾小姐啊?”
“夏杰的女朋友,那晚餐桌上见过一面。”他说。
“您这记忆力真是惊人的好。”健雄感叹:“可是人家也许就在等夏董呢。”
“这么堵车,风雨交加的,天也要黑了。既是朋友,遇到了问一句总是好的。”罗宇温和道。
健雄撇撇嘴,不好再说什么,下车撑伞走过去。
面对撑伞的健雄的邀请,顾枫其实第一眼就读出了他的潜台词“您最好拒绝邀请吧”,但是那辆停在风雨中的宾利车,对她有着极强的诱惑。她渴望见到他,她知道今后自己根本没有更多机会与他接触,那么这个千载难逢的缘分她肯定不想错过。她顺应自己的心,跟着健雄上了车子。
肖罗宇安稳坐在车内,仍在看着笔记本电脑,侧颜清俊,双腿交叠,神态高贵矜持。顾枫轻盈上车,坐在他身侧,心扑腾挑了一下,然后就很灰暗下来,接受现实是她第一告诫自己的。于是勉力开口道:“谢谢肖董邀请。我的车昨天去做保养了,今晚车子真的不好叫,家里的车又堵在路上迟迟不到。只是给您添麻烦了,可能不顺路,要耽误您的时间影响您的安排。”
男子略抬了下眼眸,牵动嘴边:“顾小姐客气了。今晚天气不好,既遇到了搭便车而已。我晚上无事,送你一程无妨。”
“我要去郊外半山顾宅……”她垂眸低语。
“半山顾宅?顾江尘是你的……”肖罗宇抬眼,看向身侧的女人。
“我父亲。我在家中排行第五,顾舟是我四哥。”她答。
“哦,原来是半山顾家的五小姐。”他的声音有了抹笑意,随即吩咐道:“健雄,阿有,去半山顾宅。”
“少主,那里离皇后大道颇远。”健雄不满地小声低估。却还是吩咐阿有往郊外半山方向缓慢驶去。
顾枫知道顾宅与皇后大道肖罗宇的别墅相距很远,心里多少过意不去:“谢谢肖董。”
“夏杰是我的好弟兄,交情深厚。顺便搭车,小事一桩,不足挂齿。”见她腿上全是雨水,他掏出手帕,直接递过来:“擦擦雨水吧,小心别着凉。”
顾枫接过去,心潮澎湃。手帕的一角会有个“R”字母缩写,是他法文名字的首字母,带着他身上似檀香非檀香的气息……她努力克制自己眼底的潮湿,低语:“谢谢!”
“你不必这么拘谨客气。”说罢他的目光重新回到笔记本电脑上。
车内完全安静下来,听得到窗外风吹雨打,他偶尔敲击键盘,她轻轻擦拭脸上、臂上和腿上的雨水。他近在咫尺,呼吸相闻。他们却是陌生人。仅仅是搭便车而已。
肖罗宇并未与顾枫多交谈。未几,合上电脑,对健雄说道:“矿产投资研究报告有些地方需要补充论证的,我都标注了,让他们再下功夫研究下,要尽快,这个投资不等人,就看谁先下手为强。”
“好的,少主。”健雄立刻领命。
“明后两天的约谈,你稍微调整下,我后天还是要回日本先和香川董事长谈一下融资合作问题。帮我选份礼物带给人家。”
“上次靖少爷和宁欣夫人送明子大小姐他们店里的香水,大小姐说很别致好闻,要不要选一款送给香川董事长。”健雄建议道。
肖罗宇沉吟片刻;“香水太过私密,我送香川董事长不合适。你选办公类的高端用品或者中国的茶叶比较妥当。”
“好。还是少主想的周到。”健雄汗颜:“那周末花道府大小姐过生日,她喜欢的那款球星签名棒球帽送过去当礼物可以吗?”
“既然要到了签名款,送给她吧。周末我就不过去了。”肖罗宇淡淡地。
“您不去赴生日宴?那晚行程是空出来的啊。你可以过去。”健雄不解。
肖罗宇眉头一抽:“你送礼物过去,说我身体不适需要休息。”
“哦,少主,您可以去散散心。日本大半的名媛和世家千金都会去,即使您对奈香大小姐兴致不高,多认识些女孩也是好的。”健雄鼓励道。
“陪小五下棋。”他直接堵下助理的话。
健雄情急,便有意也当着车上的顾枫劝道:“少主,小五是您儿子不错。但是关于从前一些事已经都过去了。您还得开始新的生活对不对?”
肖罗宇没有接这话,问道:“下周要去拜访法国皮埃尔先生,他母亲最喜欢中国意境的服饰,可准备好了?”
“我已经吩咐人去定制了,后天回日本时会带着。”健雄闷闷的。
顾枫马上想到了,是在她工作室定制的法国老夫人要的丝巾和长裙。“丝巾和长裙已经做好了。早知道今天会遇上,我带来倒方便了。”
她突然开口接话,那主仆均一愣。健雄赶紧找补:“哦,您就是羽裳工作室的老板?”
顾枫意识到鲁莽,立刻说道:“皮埃尔夫人是我的老客户。上周收到订单,便以为是老夫人自己定制的。原来是肖董要送的礼物。”
肖罗宇再度将目光定在她脸上:“顾小姐自己做服装工作室?” 她挽着发髻,露出雪白修长的天鹅颈,弧线优美,身材很好,凸凹有致,坐姿优雅,浑身上下散发着知性美和性/感的诱惑。
“嗯。羽裳工作室。”她的脸无端地烧起来。就觉得他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的有些长。她控制自己的心跳,扭头也看向他。
一双剪剪秋水般的眸子带着湿漉漉的氤氲瞧过来,肖罗宇的心又没来由地动了动。“皮埃尔夫人格调非常高雅,品味十分不俗。她看上的高端定制必是相当别致动人的。顾五小姐倒真是美貌和智慧并存。让我刮目相看!”他轻声赞叹了句。
“让肖董见笑。”顾枫微微笑了下。
“哪天一定去拜访下你的羽裳工作室。”他回了个浅笑。
“欢迎……”顾枫望着他的笑容,心里又沉醉又难过。
健雄从后视镜看着两个定定对视的人,轻咳了一声。肖罗宇自然转过脸去,收回目光。他冷峻的侧颜依旧有致命的杀伤力,顾枫的心又快跳了半拍,她就那么傻傻地看着他。
肖罗宇似乎有所意识,转头又看向她,礼貌地颔首,美眸眼丝里带着问询般。招惹得顾枫的脸立刻火烧火燎,她赶紧转开头去。
健雄在前面说道:“少主,马上到顾宅了。我们的车要进院子去吗?”
“不然呢?”肖罗宇的声音莫名有些愉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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