宵夜在顶级私厨，都是非常家常的菜品，却做得极好吃。肖罗宇点了几种小五爱吃的点心和小食，看了眼若有所思的顾枫，问道：“抱歉不知道你的口味，你要吃点什么？”
“一客肠粉。”她面上平静，内心感伤，从前他知她最爱H大旁的肠粉店，如今物是人非。
“这么少？”他反问。“你又不需要控制体重，再看看菜单还想吃什么？”
“我最喜欢的就这个。”她答。
他凝眸看住她，淡淡笑了下：“好，我记下了，你爱吃肠粉。”
这句话惹得小五咯咯笑起来：“爹地看来很认真，不错哦。”
肖罗宇笑容愈深：“我做决定从来是认真的。”
“我知道，我爹地势在必得，我看好你，加油！”小五欢快地。
起码孩子很高兴，气氛很和谐。可顾枫却满心沧桑。刚刚在车里她答不出话给不了答案，可又面对不了剑拔弩张的小五，尴尬得只想逃下车去。当时肖罗宇自下了台阶：“现下就要你的答案可能有些困难，你考虑一下吧，这一两天给我答复。我处理事情，从不拖泥带水。再说你今晚仓遽下也能认真决定答应景天求婚，可见你也不是磨叽的性子。”她当时想说“我是”，还想说，景天记得过往，你不一样，你不仅什么都不记得了，你还喜怒无常，阴晴不定。可是这些话如何能当着骄傲自负偏激乖张的小五的面说出口呢。
那父子俩有说有笑，顾枫看着，心里越发堵得慌，她突发奇想是不是肖罗宇不在，单独和小五聊聊效果能好些。于是她说道：“小五，今晚和我回顾家住一晚好不好？姐姐也想你，外爷外婆都想你。”
那父子齐齐看向她，小五敛住笑，犹豫很明显，他已经不想离开父亲须臾，顾枫倒吸口冷气。肖罗宇拍了拍儿子的手：“去吧，你这次来H市不就是说好久没见妈妈和姐姐了，正好见一见家人去。”
“那好吧。我们明天见，还有些投资意向要和你聊一聊的。”他的口吻十足成熟。
“好，明天我的时间优先安排给小肖先生，总可以吧。”罗宇宠溺道。“明天我派人去接你。”
“你亲自来接我。”小五蛮横撒娇道。
“嗯，我亲自去接小少爷。你何时想走，给我打电话。”罗宇肯定地说。
“爹地，你真好。”小五暖心。
饭后，肖罗宇的车送她们母子到了顾宅，因顾枫说下来走走消消食，他也就不坚持送进院去了。顾枫牵着小五往别墅走，这会儿他一直很乖，于是她试探道：“小五，妈咪不在这段日子你爹地把你照顾得很好，你很依赖他啊。”
“那个自然。我们是有血缘关系的最亲的父子，更是可以随便谈天说地的朋友，还是讨论生意经一起在生意场上比肩的伙伴。”小五自豪地说。
“这个评价很高呀。”顾枫感叹。
“爹很疼我，他更依赖我。如果不是我说要来H市，他才不会来参加什么高端论坛年会。他宁可陪我读书下棋练功。我看他太闷了，除却工作就是自己待着，极少社交，想让他像个正常的男人，才说我要来，他就依我的要求带我来了。”小五滔滔不绝。
“他会闷？会自己待着？”顾枫反问：“那明子姑姑呢，不陪他一起……”
“他只有有应酬时才带着姑姑好吧。在庄园里时，他们并不太见面，姑姑每日礼佛的课业多，也很忙的。多半也就我陪着爹地吧。”小五说，然后后知后觉却聪慧得很：“妈咪你不会是误会爹和明子姑姑之间有啥吧。那个可真的没有哦。我爹洁身自好清心寡欲得很，这才是我见不得他一人，而想撮合你们的原因。”
顾枫苦笑了下：“小五，你不懂感情上的事，有些不是可以撮合的。”
“可我爹都开口了，妈咪难道你不答应？”小五惊讶。
“我需要考虑，他也同意给我时间考虑。”顾枫躲闪着赶紧转移了话题。“小五倒是你啊。你不能只是一头扎进去做生意，你得多学些别的功课，多读读修身养性的书。”
小五却牢牢地记住了那个话题，哪容她打岔，振振有词道：“从前我们一家在一起时你和爹地很恩爱啊。我就搞不懂咋一下子成了这样。你喜欢爹爹，我知道的。现在爹都肯开口求你考虑重新开始，你还有啥要考虑的，景叔叔无论容貌事业身家哪里哪里都比不上我爹……”
顾枫知道绕不过去，索性严肃起来说道：“小五，这中间发生了很多事，感情一旦有了裂痕和嫌隙本就很难弥补，更何况现下我与他的过往他都忘了。他对我没有感情可言，只因我是你生母，他不过为了你，勉强提了这个要求。他可以独自待着过日子，我却想过我想要的有人疼爱的鲜活的生活。我想我没有错。”
头一次伶牙俐齿的小五没有反驳，沉默了。寂静的夜晚只有母子二人的脚步声踩在石板路上的回响。顾枫觉得儿子需要想一想，难得他没有激烈地反对，便也不再开口说什么。
两个人一直到了大屋前面，管家打开大门迎进他们。大客厅里一家人都在，显然对今晚发生的事都放心不下，在等待顾枫。看到顾枫带着小五回来了，每个人都惊喜愉悦，赶上前的、招呼来坐的、让上吃食的……这里很热闹，比之冷清空旷的井上庄园确实温暖许多。
琉璃赶紧上前抱住弟弟，拉他在大沙发上坐下来。小五被围拢在中央，众星捧月般，他有些局促。顾枫温和道：“我们刚刚吃了宵夜，天又晚了，他不饿，就喝些水吧。然后我带他上去休息了。”
“我已经让人打扫了他的卧室，先住着，等过几天都安顿好了，我们把卧室重新装修一下，让他住着更舒服，旁边的书房也准备好了……”晓逸笑呵呵地说。
小五诧异：“外婆，我今天住一晚而已，以后也不会太常住，不必那么大动干戈。”
大家微怔，旋即乐融融地分说：“你终究是要和妈妈生活了啊。”“小五，你还小，小孩子应该和母亲生活在一起。”“小五，这里一大家子人都疼你，盼着和你在一起。”“你的抚养权在妈妈手里……”
小五抓住了这个话头，看向顾枫，疑惑地问了句：“抚养权便是父母离婚时小孩选择和哪一方生活吗？”
顾枫阻止不及大家七嘴八舌，知道这个时候说这个不合适，可是话说到了这里，她只能了下头。
小五低垂了眼眸，将手里的水杯缓缓地放在茶几上：“是这样啊。”那动作那声音明显的疏离和嘲弄。
琉璃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励道：“弟弟，你看家里这么多人在一处，大家都爱你，多温暖啊。”他挪下了姐姐的手，肢体语言已经明显地排斥。
事已至此，顾枫只能硬着头皮开口道：“和我、姐姐一起生活吧，像个正常的孩子一样长大。”
小五美眸盯着母亲，冷笑道：“我不正常吗？你是不是觉得我爹也不正常啊，所以你不肯答应他重新开始。”
这话让屋内冷了几分，景天小心地问出来：“他终于肯提出来了？”神情复杂，却也替顾枫开心：“看来激将法管用，小枫……”
她很冷静：“我还没有答应。我需要考虑。景天，今晚答应你的求婚，我也是慎重考虑过的。”
顾晓沉不住气道：“这还有什么可考虑的。你、景天、琉璃，现在把小五也接回来，一个家温馨幸福，夫复何求！”
“呵呵。”小五干笑了两声。顾晓感到两道极冰冷的目光戳在他身上，头皮一麻，看向男孩，严肃道：“跋扈冷酷无情狠辣，你爹爹那些行事风格你还是少学一些为好。你受他的影响太大了。你一个小孩子不能跟着他□□白道混日子，那不好。”那孩子只是冷冷地看着他，顾晓心里更发毛，于是下意识地拿起桌上的合同展给他看：“你看合同我都找出来了，你的抚养权在妈咪手里，有你父亲的亲笔签名啊。你是经过他们决定要和妈妈生活在一起的。”
顾枫赶紧制止：“大哥，你不要说了。这些由我慢慢和他讲比较好。”
孩子一挑剑眉，美目讥讽嘲弄的眼波，与某人简直不要太像。“妈咪，你今晚把我带回家原来是这个意思，是打算履行合同上的抚养权啊。”
“小五，你可以考虑一下吗？”顾枫吸口气，干脆地建议道。
“我再问你一遍，我爹提议重新开始你考虑的怎样呢？”小五针锋相对。
“你哪里像个孩子，这样跟大人说话。”顾晓皱眉。
“小五，这是父亲和母亲之间的纠葛，我们不该介入太多。”琉璃冷静劝道。
“我知道姐姐和我不一样，姐姐选景叔叔，我选爹地。”小五坚定地说。然后拿手机打电话，电话拨通的瞬间，他的声音带了哭腔：“爹地，你来接我，立刻马上，我要和你回家。”
顾枫捂脸，充满挫败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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