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跟着裁决官一起回去呢?”男人把冰冷坚硬地枪口牢牢抵在陈岁安后脑勺,抓着他肩膀慢慢退进6号房门内。
客厅被翻了个底朝天,沙发垫子胡乱扔在地上,零食水果凌乱地洒在茶几,就连电视遥控器电池都被扣了下来。
十几名身着白色制服正在打扫战场,比如清空桌上的零食再用酒精喷洒,不是为了消毒,而是为了彻底彻底杜绝遗留指纹的可能。有的正在替换卧室床单,更有甚着在清理厨余垃圾。
用一种细致入微的方式彻底消除有人在6号房生活的痕迹。不过当陈岁安被挟持着进来时,他们纷纷不约而同停下手中动作。
陈岁安身高一米八,刚刚穿过正正方方的门框,整个人在明亮的灯光下又高又白,五官极其精致立体。
人多就越能对比,就更显出挑的气质,他一进来所有人视觉中心就都聚焦在他身上,那种恐怖的吸引力,夸张点说都上升为玄学了。再搭配上他此时此刻仓皇失措的眉眼,那种惊心动魄的破碎和神圣不容侵犯的奇异错觉揉杂在一起,实在是太微妙了。
人们往往想起陈岁安,首先想到他离经叛道的作为。却忽略了,当初他作为执行部部长第一次在公众场合露面,仅凭半张模糊的侧脸,短短三十分钟内激发了所有人滔滔不绝的颜值讨论。
要知道,宇宙岛普通民众终其一生除了见不到高不可攀的裁决官赵渡之外,也是见不到没领导架子的执行部部长的,更何况阴沟里的老鼠、机制的走狗?
陈岁安对这些视线习以为常,径直将视线放到中岛台上那黑沉沉的裹尸袋上,问:“你们杀了……王志?”
无人应答。
男人像是听闻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倏地放下了枪,踱步到陈岁安面前,微微一笑:“忘了介绍,我叫萧劲。
陈部长大概第一次见我有点陌生。”
他趣味十足地挑起眉:“杀王志可没有杀你刺激。”
萧劲是个典型白种人,剃着寸头,左边眉毛桀骜不驯地断了一截,深邃的眼窝下是鹰钩鼻,沉沉看人的时候显得格外阴鸷,而那制服下喷薄而出的肌肉是最明显的危险信号。
陈岁安嘴唇嗫嚅着,不可控制地颤栗了下,缓缓埋下头。
任何人看他都是一副已经被吓傻了的模样。
殊不知他因低头而隐藏起来的眸光,正紧紧盯着眼前萧劲垂落在裤边的激光枪。
“你没杀他……”无形中陈岁安轻轻呼出口气,声线却在发抖,“你不能杀我……我是执行部部长,具有凌驾一切的豁免权!”
这番话像是濒死之人最后无谓的挣扎,听起来那样胆怯。
“我他妈……”萧劲嗤笑一声,狠狠摁着陈岁安脖颈,拉到自己耳边。
两人身高相仿,远远看起来就像在亲密耳语。
下一秒嘲讽和轻蔑响彻整个客厅。
“接到任务之前,资料评定你危险等级为S级,有人告诫我不要掉以轻心,杀不掉你也没关系。但是你他吗现在还用得着我动手吗,如果这是顶楼200层我现在说慈悲为怀,你是不是就要跪下感恩戴德然后主动跳下去?”
萧劲口头侮辱完还不罢休,用拿枪的那只手轻挑地在陈岁安苍白的脸颊拍了拍。用实际行动斩断最后一根名为希望的稻草。
“除了你这张漂亮的脸让人色令智昏之外,我实在想不到裁决官为什么,不惜用精神力入侵近轨卫星干扰面部成像躲避监控。”
他眯起眼睛,视线在陈岁安脸上打圈,唏嘘道:“啧啧啧……我以为假如宇宙岛只剩最后一个理智的人,那个人只会是他,现在来看也不过如此。”
话毕,陈岁安像是没听见似的,难以置信地抬起头,挣扎着后退撞到了玄关。
他痛嘶一声,瞳孔里闪烁着不解和绝望,颤抖着问:“谁要杀我?”
萧劲回头扫过身后客厅里沉默的众人。
“哦?我以为你对裁决官很感兴趣?”
见陈岁安闭口不答,他懒得再废唇舌:“任何人在机制面前都没有豁免权,懂吗?不过你身为执行部部长有遗言还是可以发表的,说吧我一定带到。”
“为什么要杀我?”陈岁安轻轻闭上眼睛重复问道,颤抖着的话音是那么的不甘。
“你不知道吗?”萧劲缓缓俯下身,贴在他耳边轻蔑地说了句什么,陈岁安顿时浑身一震,痛苦地捂住脸,发出一声嘶哑地:“不……”
“好了没时间跟你废话,你可以死了。”萧劲觉得了然无趣,用枪管有一搭没一搭地拍着裤腿,说出来的话却无比残忍:“你的头颅将会完整无缺地送到裁决官身边,这是来自机制对他善意的提醒,也是来自机制诚恳的招纳。放心陈部长,无论哪种死法我都会保证你漂亮的脸的完整度,毕竟裁决官喜欢不是么?”
接着他话锋一站,揶揄地说:“不过你要从顶楼两百层的高度跳下去那我不敢保证咯。”
话毕,死一般地寂静在房间蔓延。
白色制服沉默地望着陈岁安,眼底闪烁着嗜血的变态光芒。
绝美的花即将凋落,怎么能不疯狂。
“你过来……不能让别人知道。”陈岁安听起来快要哭了,“你过来……求求你!”
身后有人出声提醒:“您别过去小心他耍炸!”
萧劲怎么会听呢,闲庭若步地走了过去。
两人隔着20厘米的距离。
陈岁安惶恐地示意他再靠近一点。
萧劲眉心一拧,劲悍的手臂肌肉慢慢抬起枪对准陈岁安:“不要耍花样。”
陈岁安慢慢靠在萧劲耳边,语不成句地说:“能不能不……要杀我。”
“?”
萧劲本就不多的耐心消耗殆尽,他警告似的地看了陈岁安一眼。
“我说,我……真的不想……”陈岁安嘴上语不成句——眼底却神色骤变。
那股杀意如同狂风暴雨般倾盆落下,话锋刹那转变成惋惜的叹谓:“愚蠢和傲慢是一树之果,用来形容你——非常贴切。”
这句话里潜藏的杀机和不屑呼之欲出,在场所有人不寒而栗。可唯独萧劲没有,因为在所有人肉眼分辨不出的速度里——陈岁安出手拧掉了他脑袋。
轻微的咔嚓声短暂的像幻听。
紧接着,萧劲喉咙里发出一阵破碎的咯咯声,然后轰然倒地。
——嘭!!
陈岁安保持着原有拧掉脑袋的姿势,双手屈指半拢在空中。他垂着鸦翅般的长睫,眸光毫无温度地看着地上死不瞑目的萧劲。
两秒后,在死寂的沉默中长舒了口气,原地伸展活动了下脖颈,遗憾地说:“本来我也不想杀他的,为什么不听人劝呢,说好的不要掉以轻心,唉……”
众人完全没反应过来,眼睁睁看着陈岁安活动完筋骨,带着温和的微笑慢慢走到左边厨房洗了把手,慢条斯理地抽出台面上的纸巾擦干净,修长清瘦的十指一尘不染,带着粼粼水珠白到透光。
那双手在十几秒前用闪电般的速度扭掉了一个壮年男性的脖子。
这时,有人藏在窗帘后偷偷摸摸发送信号,空气中突然传来一道尖利呼啸。
寒光乍现已至喉间!
窗帘后登时传来一声惨叫。
只见躲在窗帘后某位白色制服喉间赫然插着一柄蝴蝶/刀,鲜血沿着小巧精致的刀身缓缓流淌,很快浸湿了白色制服,滴滴答答砸在地板上。
此刻空气像是凝固了化作粘稠的糊状,一种名为恐惧的东西正在涌向房间每个角落和每个人的毛孔。
“不好意思浪费你们劳动成果了,稍等片刻。”
陈岁安一扫干净的地面,彬彬有礼地欠了下身。在众目睽睽下拉开中岛上的裹尸袋,同时也发现那枚闪烁着红点,类似手环的屏蔽仪。
他一掌捏碎了它。
王志静静地躺在裹尸袋里,呼吸平稳面色红润。陈岁安稍微检查了下,发现他只是被弄昏身体无碍,这才转身对着已经吓傻的客厅制服众人,嘴角勾起最友善的和煦微笑,轻快地问:“诸位有遗言吗?我当反派话不多,给你们十秒钟时间。”
话音刚落,身穿白色制服的机制走狗互相对视一眼,倏地抬起电流枪——轰!
十几道幽蓝电流光柱冷光乍现,迸发出恐怖的摧毁力,呈扇形扫荡、冲击整个由大理石材质所质的中岛,刹那被炸成碎片,巨尘冲天。
埋在地板之下的水管因此爆裂,漫天水流涌向天花板再砸下来,濛濛水雾散着热气让整个房间变得氤氲起来,等到水雾散去片刻,本应该躺在中岛裹尸袋里的王志和站在侧边的陈岁安皆消失不见。
白色制服们抬起枪口警惕着望着四周,不容多想,只要陈岁安露一个衣角,他就会被电流枪轰得渣都不剩。
就在众人纷纷迟疑地准备搜查之时,轻快爽朗的声音一一掠过众人耳边、如幻化的风转瞬即逝。
本来是连贯流畅的一句话,被极速穿梭的身影剪成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
“不说我就动手了哦~”
骨裂清脆爆响接连不断,白色人形随着声响不断倒地,直到最后一个白色制服惊慌逃窜,他因恐惧而缩紧到极致的瞳孔中映出一道欣长身影,一双桃花眼笑眯眯的,冰白的侧脸弧度流畅,朝他歪头嫣然一笑:“别跑,我不杀你。”
同时一双白净无瑕的手轻揉地摁在他两侧太阳穴上。
“睡吧……睡吧。”陈岁安带着蛊惑人心的语调低声哄劝,短短几秒时间成功读取了这位幸存的白色制服所有记忆,接着像是吴侬软语那般说:“告诉你们那躲在阴沟里称王的机制今晚所发生的一切,还有.......”
他慢慢踩着血泊退后,环顾四周,任由爆裂的水管喷涌洗刷干净他的手,淡粉红水流从指尖划落,他低头细细端详了片刻,抬起头看着早已吓得半死不活的幸存者,似笑非笑地说:“随时欢迎他大驾光临。”
这时,幸存者呆滞的眼珠向陈岁安后转了转,突然开始癫狂大笑起来。
“咯咯咯……咯咯……”这道来自四面八方的声音极其轻微,却透露着浓郁的森寒。
“?”
饶是陈岁安看到这一幕也觉得毛骨悚然,只见地板上横七竖八的尸体脖子正在慢慢复位,那咯吱作响的源头正是如此。
死人活了!
陈岁安蓦地意识到什么,身体做出最快反应可还是没来得及躲避。
嘭!!
每枪携带1000KV的恐怖电流瞬间击穿了他的右肩!一簇鲜血喷洒而出,伴随着难闻的焦糊味,那是蛋白质骨骼血液瞬间被炙烤的味道。
萧劲站在水雾里,抬枪直指陈岁安刚刚躲进卧室的房门,他紧接着轰然一枪击碎门板,抹了把脸上水珠,眼底里闪着嗜血的凶狠光芒,大声喊道:“陈岁安滚出来。”
与此同时,悉数死去的白色制服彻底复活,沉默地抬起枪口纷纷站在萧劲身后。
一时间,十几道冰冷枪口对准卧门板上那道正在冒焦烟的黑黢黢的大窟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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