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怎么办？要找他吗？”
锦露问。
池尔环视四周一圈，决定先做正事要紧。
“先不管他。”
两人来到李家堂屋前，池尔动作很轻地推了推门。
没推动。
门从里头被栓上了。
“这，怎么办？”
要是从外头上的锁，她们或许还能撬上一撬。
“别担心，有人帮我们。”
锦露眉头紧皱，似乎在脑子努力排查谁会是这个来帮她们的人。
直到靠近宅院内侧的窗户被叩响两声。
池尔眸子一亮：“来了。”
那处窗户在院子最里侧，应当是最偏的小房间。
池尔循声走到窗外，抬手曲起手指在上头叩了两下。
“是白日两位来说亲的姑娘吗？”
窗内，女子声音虚弱，听上去像是长久未进水，带着些干涩的嘶哑。
“李二姑娘。”
窗户那头的声音顿了顿，复又轻轻响：“是我。”
锦露盯着窗户里头那抹微弱的烛光，问：“二姑娘知道我们今晚会来？”
李二姑娘柔声回答：“猜的。”
池尔弯唇一笑：“二姑娘倒是聪明。”
“小女愚笨，只知姑娘白日里的话与此前来我家中商议亲事的媒人大不相同，便打算碰碰运气，死马当活马医。”
看来白日她与她娘谈话内容她是全听进去了。
“姑娘既然在，何不亲自前来与我相商？”
李二姑娘苦笑一声：“姑娘你如此聪慧之人，怎会猜不到我如今的处境。”
“抱歉，我考虑不周。”
李月也不是个喜欢拐弯抹角的人，她问两人：“既然我猜对了，二位姑娘也来了，有什么话不妨就直说吧。”
池尔靠在窗边，望着无边夜色，阐明来意：“姑娘，你可知道陆家少爷此前曾有过两位……”她想了想，“亡妻。”
这个词或许用得不太恰当，窗户内的人沉默半晌，才有声响：“知道。”
果然知道。
“既然知道，不愿嫁给他也是情理之中。”
李在房内咳嗽两声，声音带了些不明的情绪：“我并非因为这个不想嫁他。”
池尔来了兴趣：“哦？难道姑娘还有什么难言之隐？”
房内的人又不说话了。
池尔笑了笑：“若姑娘实在难以启齿，也不是一定要告诉我的，我只是随口一问。”
李月的声音从房中响起，听上去有些莫名苦涩：“的确有些难言之隐，如今我身陷囹圄，只好孤注一掷。”
“把素未谋面的人当做救命稻草，这可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李月轻笑一声：“可是你们来了。”
“说说你的计划。”
池尔淡淡道。
“两位这几日想必是住在陆宅吧？”
“正是。”
锦露道。
“既然如此，二位觉得陆延年这人秉性如何？”
锦露回想着与陆延年为数不多的两次见面，尽量朝好的方面评价道：“斯文儒雅，谈吐大方。”
“斯文儒雅，谈吐大方……”房中的人低声重复着这两个词。
“李姑娘是有不同的见解？”
李月没回答，反而提出一个问题：“恕我冒昧，两位姑娘见过他几次？”
池尔回忆了下：“两次。”
李月浅笑一声：“难怪。”
“听姑娘之言，大抵是觉得我们评价得不对？”
李月不置可否，问她们：“陆老爷想必说亲的人下了任务吧。”
“自然。”
李月沉默片刻，语气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我和两位做个交易可好？”
池尔：“姑娘但说无妨。”
“我可以嫁给陆延年，前提是，”她顿了顿，“你们要帮我找出陆延年身上的秘密。”
……
从李家出来，月色清凉，照得空荡荡的大街有几分落寞。
锦露亦步亦趋跟在池尔影子后头。
“就这么答应了？”
池尔背着手，抬头看了眼月亮：“别告诉我你没看出来这位是关键任务NPC，如果真是的话，你太蠢了，离我远些。”
锦露三两步上前跟她并排走在一起，语气娇俏：“哎呀，这不是见你不说话，活跃活跃气氛嘛。”随后又假装受伤，”你这话真是太伤人了！”
池尔横扫她一眼，扭头往前走。
锦露连忙跟上。
“现在李家小姐的生辰八字也有了，只要再弄到陆延年两个亡妻其中一个的，这事情的方向大概就能确定了。”
锦露说。
池尔“嗯”了一声，对她的说法表示赞同。
“邻镇那个调查起来太麻烦，时间也有些久远了。那个孤女既然是吃百家饭长大的，想必认识的人应当不少，不如就从她下手？”
池尔点点头：“倒也不算蠢得无药可救。”
锦露拍拍胸口：”不开玩笑，智慧型人才。”
池尔瞥她一眼，转头：“先回去。”
俩人走到巷子拐角处，与对面的人撞个正着。
“哟，这是从哪儿来啊？”
祝深换了身轻便的衣服，头发绾了起来，比之之前的装扮干练许多，完全是两种气质。
池尔看了看她。
这个时候，不必要共享的消息就不用分享出去了。
她摇摇头：“随意出来逛逛。”
对方笑了笑：“是吗？这大晚上的这么有兴致？”
池尔指了指月亮：“今晚月色不错。”
对方笑了两声：“那你们慢慢赏月，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再见。”
祝深的身影很快消失不见。
锦露看了一眼她离开的方向，叹道：“果然，能到这一站的，克都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
“倒也没有。”
锦露不明所以：“啊？”
池尔上下打量她一眼：“我觉得你还是挺简单的。”
说罢，她转身朝前头头也不回的走了。
锦露愣在原地反应了两秒，总算回过神来：“池尔！”
她叫着池尔的名字，追上前面人的脚步。
两人回到陆宅。
门口一片死寂。
转身合上大门，锦露摸摸下巴，低声道：“你觉得刚刚李二姑娘的话是什么意思？”
池尔抬脚朝着院子里走去：“还能是什么意思，觉得陆延年不对劲呗。”
“可陆延年最不对劲的地方不就是他克妻吗？”
池尔停下脚步扭头看她一眼：“但你没发现吗？”
“发现什么？”
“李姑娘似乎并不在意他克妻与否，你说，这是为什么？”
锦露一怔：“为什么？”
“因为爱情。”
从池尔口中听到爱情这两个字，锦露没来由地觉得诡异：“我没有听错吧？”
“没有，就是因为爱情。”
池尔笃定的语气让锦露正视起这个问题。
“你的意思是，陆延年和李二姑娘之间有爱情？”
池尔点点头：“你这个人八卦雷达不是挺强的吗？怎么这会儿失灵了？”
锦露眼睛鼻子嘴巴拧在一起，还是不太敢相信这个说辞。
“这分明不合常理啊！”
池尔眉毛一扬：“哦？”
“你看，假如说李二姑娘和陆延年之间真有爱情，那让她嫁给爱情她为什么死活不同意，还打跑了好几批来说亲的媒人？”
池尔点点头：“你的疑惑在理。“
锦露得意扬起下巴：“那是自然。”
“但是一看你就没有把李姑娘跟我们做的交易放在心上。”
锦露收回扬起的下巴，讪讪开口：“你现在这么一说我倒也想明白了。”
“哦？”池尔掀起眼皮颇有兴致地看着她，“想明白什么了？”
如果真的像池尔说的那样，两人之间有情，李二姑娘也不在意他克妻的名声，如今却不愿意嫁了，结合她们做的交易，只有一种可能。
陆延年变了。
“具体是怎么变的尚未可知，但能肯定的是，李二姑娘对此很是确信。”
“说得不错。”
池尔点头，以示肯定。
“我有一个推测。”
池尔看着她：“说来听听。”
锦露把自己的想法一五一十道来：“今日在院内见到陆延年的时候他意思是让我们亲自去跟李二姑娘交涉，因为他觉得李二姑娘肯定不会同意这桩婚事。”
池尔点点头：“所以很矛盾。”
锦露搓了搓手：“不矛盾呀，这不就说明陆延年很可能是变心了嘛？”
锦露猜，陆延年或许一开始对李二姑娘的确有情，但男人到底是善变的，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陆老爷为他准备婚事的时候他其实已经厌倦了李二姑娘，但碍于所受的教条礼数影响，不能够直接反驳父亲，就只好放变得同以前不一样，对李二姑娘不好，让李二姑娘主动拒绝这门婚事。
既全了自己的名声，又推掉了不想要的婚事。
“这不是一石二鸟嘛。”
锦露感叹道。
听完她的推测，池尔先是肯定：“推理得不错。”
锦露喜上眉梢。
还没来得及得意，又听到池尔接着补充：“下次不要再推了。”
锦露：“……”
“你忽略了一些东西。”
池尔指出锦露推测之中的一些漏洞。
“什么东西？”
池尔淡淡回答道：“陆天勇的态度。”
锦露闻言，陷入沉思。
“陆天勇昨晚跟我们说的话，你忘了吗？”
他说这李二姑娘并没有什么过人之处，但陆延年非她不可。
“如果真是倦了厌了，总归会表现出些端倪，可陆天勇却说陆延年非她不可。”
既然是这样，那陆天勇必定是个爱子之深的人，如果陆延年厌倦了李二姑娘，以陆天勇对他的疼爱程度，断然不会再逼着他娶一个他不想娶的人。
“所以，李二姑娘才会跟我们做这样的交易。”
她只能理解为，以身犯险，用情至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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