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尔靠着201寝室旁边的墙壁静站了会儿，确认里面没有什么过分的动静后才转身缓缓下楼。
她没有直奔寝室，反而往值班台走去。
许茹低垂着脑袋笔直地坐在值班台前，黑长直的头发耷拉下来遮住她的脸，看上去像午夜凶铃里的贞子。
池尔拉开她对面的凳子一屁股坐在许茹面前，听见声音，许茹咧着嘴慢慢抬头看向她。
这张脸乍一看吓人，多看两眼就脱敏了，池尔淡定与之对视。
许茹从没遇到过池尔这种路子的，池尔就坐在她对面，什么也不说，就那么淡淡地看着她，从上看到下，从左看到右，偶尔还了然般点点头。
许茹：……
半晌，终于是许茹先败下阵来。
她仅存的一只眼睛里蓄满了无语，咧开的嘴角耷拉下来，没好气地问池尔：“这位老师，你有什么事吗？”
“有啊。”这下轮到池尔笑吟吟了，“许老师，我发现你的身材真好。”
闻言，许茹神色变得极其不自然，她声音一改此前的温柔轻快，语气比脸色更阴沉：“这位老师，你说什么？”
池尔见好就收，立刻起身：“啊，时间不早了，值班辛苦了许老师，我先去休息了。”
她边说着边往寝室方向走，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回头看向许茹：“对了，这里白天实在是太热了，许老师要注意防晒啊，你看看你，这儿都晒黑了。”
池尔用手摸了摸脖子。
许茹见状，立刻拉开值班台桌子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个小镜子，对着镜子摩挲着自己的脖子反复观察。
池尔轻笑一声，转身回了寝室。
寝室里依旧静悄悄的，不过池尔一眼就注意到门口下铺那个空了的床位。
那是徐瑾的位置。
池尔并不在意他的去向，她轻声合上门。
她没有开灯，借着窗外的月光往自己床边走，才迈开脚，忽然温热的东西握住了她的手腕。
池尔侧头一看，昏迷多时的孙震海此时睁开了眼睛半靠在床头墙壁上，手抓着池尔的手腕，目光牢牢锁定在她脸上。
大概是半坐着耗费了太多力气，使得他本就难看的脸色更甚一筹。
池尔视线落在被他握住的手腕上，声音很轻，却冷淡：“放开。”
她感觉到孙震海手上的动作一顿，松了手。
两人这架势，显然是从前认识。
“我听见了你的声音。”孙震海嗓音嘶哑又绝望，像是河床里干掉的沙砾。他昏迷的时候能听见池尔的声音，他伤得太重，没办法睁眼确定到底是不是只是声音相似的人，所以此前始终心存一丝侥幸。
见他仰着头实在是难受，池尔蹲了下来。
“所以你现在是怎么，”池尔压着嗓子低声问他，“回光返照？”
“差不多。”孙震海的表情看上去压抑又痛苦，他面露愧色，“池尔，对不起。”
池尔耸耸肩，满脸无所谓：“不用对不起，你只要告诉我……”
她忽然止住声音，站起身来视线在所有躺着的人身上巡视一周，确认都睡着了才又蹲下。
“只要告诉我，你是怎么发现bug成功把人带出来的？”
孙震海面色凝滞，随后摇头：“你看到了，破坏规则是会付出代价的，我要死了，这就是代价，我不能让你也……”
池尔蛊惑般开口：“孙大哥，告诉我，我就原谅你。”
孙震海显然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两人之间的气氛僵持住。
良久，池尔没了耐心，起身迈开步子回了自己的床位躺下就睡，没再搭理他。
寝室里呼吸声起伏交织，池尔起先还能听到孙震海喘粗气的声音，后来她渐渐困了，就什么也听不到了。
第二天一大早她是被舒情和阎磊的惊呼声吵醒的。
“震海哥！”
池尔迷迷糊糊间判断声音来自孙震海床位方向，她翻了个身想起来，却被外套兜里的硬物硌到肋骨，疼痛感让池尔瞬间清醒，她猛地起身，掏出口袋里的东西。
是一个手机，黑色的，遍布许多划痕，看上去是男人用的。
池尔握着手机看了眼孙震海的方向，然后默默揣回了自己衣服兜里。
她不打算在众目之下查看这个手机。
她起身进了洗手间简单洗漱了下，出来的时候看见舒情和阎磊还围在孙震海旁边，冯钰钰不知去向，徐瑾像是一晚上没回来。
她走近两人身边，明知故问：“怎么了？”
舒情抬起头，眼睛红红神情悲伤：“池尔，震海哥走了。”
池尔故作惊讶：“怎么这么突然？”
其实昨晚她就知道孙震海快不行了，她那句回光返照不只是嘲讽，也是实话实说。
阎磊看上去也挺难过的，不过到底是个大男人，没有像舒情这样情绪外露。
他揽着舒情的胳膊安慰她：“别难过了，震海哥受了这么重的伤，走了对他来说也是解脱。”
舒情点点头，把头埋在阎磊怀里。
池尔摸着外套口袋里的手机，看着床上没了呼吸的人，问两人：“他的尸体怎么办？”
总不能一直留在寝室里吧？
“你没见过站台里的尸体怎么消失的？”阎磊看向她，眼神有点惊讶。
舒情从他怀里抬起头扯了扯他的衣角，对他解释：“这是池尔的第二站，没见过也很正常。”
阎磊更惊讶了：“才第二站？”
怎么好像每个人都觉得她该是个老油条才对？
池尔点头：“对，第二站，所以能告诉我吗？”
阎磊咳嗽一声，说：“你等会儿就知道了。”
两分钟后，池尔就明白阎磊说的等会儿就知道是什么意思。
躺在床板上的孙震海身影逐渐变得模糊透明，不消多时，床上再无他的身影。
池尔看着空空如也的床，心情有点复杂，毕竟在第二站遇到重伤的孙震海完全在她意料之外。
“哟，都围在这儿干嘛，萝卜开会？”
冯钰钰推门进来就见几人围在寝室门口，她习惯性地张嘴嘲讽，然后在看见床板上的孙震海消失之后识趣地闭了嘴。
这人暴露本性后虽然嘴贱，但也知道这时候去触阎磊的霉头肯定会吃亏。
池尔斜睨她一眼，没说话，转头跟另外两人说：“走吧。”
阎磊问：“去哪儿？”
池尔已经自顾自地出了门，舒情拉着阎磊赶紧跟在后头，等离寝室有点距离了，她瞪了眼阎磊：“去哪儿都行，反正我不想跟那个人待在一块儿。”
阎磊摸了摸头发：“也对。”
三人来到大厅，值班台前没有人，池尔看了眼屏幕上的时间，七点四十五。
学生们这时候应该开始上早自习了，池尔准备去昨天那间教室看看。
“这是去教学楼吗？”
走在操场上，舒情问她。
池尔点点头，把昨晚和许茹一起去教学楼找人的事情选择性略过一些细节后告诉两人，舒情听完明白了她的意思：“你觉得那间教室有问题？”
“瞎猜的，不过NPC一直不发布任务，咱们也不能坐以待毙。”
两人也觉得池尔说得有道理，站台的规则都是大家过完一站又一站总结出来的，但好像的确没人说过每一站一定有NPC来发布任务，万一他们倒霉恰好就遇上了这种，再不行动起来的确是坐以待毙。
“徐瑾也不见了，就我观察，他可不是会做没把握的事情的人。”
正因如此，也让池尔下定主动出击的决心。
她们穿过操场来到教学楼下，昨晚漆黑一片的教学楼此时看起来正常许多，唯一不正常的就是原本该在教室里上自习的学生一堆一堆聚集在楼下，每个人都不约而同地抬头看着天台的方向。
池尔她们混进学生堆里，顺着她们的视线往上看，就看见天台的边缘站着一个女生，她没穿校服，只穿了一件睡衣，头发披散着，被顶楼的风吹得凌乱，瘦弱的身影在高处显得摇摇欲坠。
楼下聚集的学生们议论纷纷，声音有点嘈杂，池尔充耳不闻，她一动不动地盯着天台上的女生，五层的楼高虽然让她看不太清楚女生的脸，但那件睡衣她昨晚见过，就在楼上201寝室，那个来开门的女生身上穿的。
“这人好像要掉下来了！”
就在抒情说话的同时，天台上的女生一个趔趄就失去重心向前倒去。
人群爆发出惊呼，胆小的女生纷纷遮住眼睛。
千钧一发之际，女生身后有一抹红色的身影拦腰抱住她往后一倒。
池尔立刻拨开人群拔腿往楼上跑，舒情和阎磊先是一愣，随后连忙跟上她的脚步。
池尔一口气爬了到天台，推开门看见纠缠着倒在地上的两个人。
果然是姜娜和她的室友。
姜娜听见动静抬头看过来，发现是池尔后连忙向她求助：“老师，快救救她！”
她像只八爪鱼一样抱着她的室友，池尔注意到穿睡衣的女生不停在挣扎，可眼神混沌，看起来好像神智不清。
池尔和跟在她后面上来的两人赶忙上前一人按一处控制了睡衣女孩，把姜娜解救出来。
姜娜长长松了口气，而被几人制服的睡衣女孩刚开始挣扎了下，没两秒便像是被人抽走了力气安静下来。
阎磊探出脑袋瞧了眼楼下，围观的学生们基本都被老师逮了回去，散得差不多了。
“姜娜，徐可可，你们两个怎么回事？”
中气十足的男声在天台门口响起，池尔回头看见门口站了个满脸怒意的中年男人。
男人一边往里走视线一边不停打量天台上的几人：“我才刚到教室就有其他班的学生说看见我们班徐可可要跳楼，马上高三了，你们两个一天到晚能不能给我消停点！”
姜娜挨了训，垂着脑袋低声道歉：“对不起徐老师，你先找校医看看可可吧，她可能受伤了！”
这个徐老师对姜娜的话置之不理，走到地上躺着的徐可可旁边绕了一圈：“我看哪儿伤了？班上就你们寝室几个学习最差，还成天给我搞出些幺蛾子！”
舒情听不下去了，第一个出声制止这个老师的冷嘲热讽：“这位老师，你班里的学生受了伤难道不该先让医生给她看看吗？学生的身体情况不比学习成绩更重要吗？”
徐老师扫了她一眼：“你们几位是？”
“我们是新来的生活老师。”阎磊站出来挡在舒情前面。
“哦，生活老师啊～”
他把生活老师几个字重复了一遍，阴阳怪气的，惹得阎磊不满：“有什么问题吗？”
他不再看阎磊，而是把视线落在蹲在一旁查看徐可可身体情况的池尔身上，最后笑了笑：“没什么，姜娜，去找校医过来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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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18.女高怪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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