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尔走到两人跟前，抓住舒情的胳膊把人拉到自己旁边。
舒情看到她，强忍的情绪终于崩溃，一下子扑进她怀里开始放声大哭。
池尔有点僵硬地站着，好一会儿才想起用悬着的手去顺舒情后背，她动作很轻，本就没有安慰人的天赋，只能柔声道：“哭吧。”
舒情的声音因为哭泣而断断续续：“阎磊，阎磊他出不来了……”
池尔不知道这种时候说什么能让她好过些，干脆就什么都不说了。
她抚摸着怀里人的后背，抬头去看冯钰钰。
冯钰钰捂着胳膊，鲜血从她指缝中外溢出来。
她受伤了。
冯钰钰眉头紧蹙，见池尔看向她这边，她没好气地瞪回去。
池尔说：“冯钰钰，你干什么了？”
她话里其实没有别的深意，想活命，在站台里用任何手段都正常，就像如果剩下的是她和舒情她们，她也会正面和她们争抢活命的机会。
虽然她不齿冯钰钰背刺的行为，不代表她有资格禁止她这种做法。
池尔只是单纯的好奇。
冯钰钰闻言却像炸了毛的猫，很显然是误解了她的意思。
她手臂上的伤疼得她龇牙咧嘴：“池尔！我他妈什么都没做，别往我身上扣屎盆子！”
反应这么激烈，反倒是出乎池尔意料。
舒情整理好情绪，从池尔怀里抬起头，说话还带着鼻音：“不全是她。”
舒情说，最后两张车票出现在阎磊和冯钰钰的身边，两人反应过来之后，各不相让，争夺着仅有的两张票，而徐瑾在这时突然对冯钰钰下手。
冯钰钰一直以为她和徐瑾是队友，她防备着阎磊和舒情却没想到徐瑾会朝她发难，她被徐瑾甩到了碎掉的玻璃渣上，手臂伤得比较严重。
阎磊趁机拿到了车票，徐瑾反应过来之后和他攀扯在一起，阎磊见脱身困难，在车票失效消失前扔到了舒情脚边。
冯钰钰爆发出巨大的求生欲，忍痛奋力爬到舒情脚下抢到了一张车票。
池尔听完，没说话。
因为太奇怪了。
徐瑾给她的印象是尤擅于避免与人正面冲突的，他这样心思深重的人怎么会突然朝着冯钰钰发难？
有猫腻。
但想不通。
池尔也没想深究，她听见左前方两个男生低呼了声，随后空气里飘来一阵比冯钰钰身上还浓重的血腥味。
车门“滴滴”两声开启，冯钰钰抱着受伤的胳膊一马当先往车上冲。
池尔发现她身上还有些大大小小的伤口，多半是摔在玻璃碎片上划到的。
挺有意思的，这叫什么，风水轮流转？
等她走完神，月台上只剩下等着她的舒情。
舒情消化好悲伤的情绪，表面看不出什么异样，只有眼睛和鼻头还有些泛红。
“走吧。”
池尔脚后跟刚迈进车门，列车就像有感应一样“滴滴”关上了门。
这次的车厢比绿皮火车宽敞许多，先前月台上那俩“黑白无常”靠站在尽头处的座位旁低垂着脑袋和坐在位置上的人说着什么，听见她们上车的动静，两人抬头朝这边看了眼。
对上池尔望向他们这边的视线，穿黑T的男孩在朝她笑着挥挥手。
池尔看了他一眼，颔首表示回应。
冯钰钰独自一人抱着胳膊选了个位置坐下，由于失血有点多，她脸色和唇色一样苍白。
刚才在月台上闻到的那股浓郁的血腥气在狭小的车厢里变得格外明显，池尔捏了捏鼻子，嗅到味道的源头。
她站起来正欲过去与人交涉，忽然被舒情拉住手腕。
她低头看见舒情冲她摇头，小声劝道：“别跟他们起冲突，当心吃亏。”
池尔轻拍两下她的手：“放心。”
池尔的社交风格让她很难放心。
舒情忧心忡忡盯着池尔向前行的背影，直到她在两个年轻男生面前停下。
她停在座椅背后，没想去看气味源头的人的惨状。
靠血腥越近，她心头就难免升腾起一种隐秘的躁动感。
“小美女，有事？”
黑T男眼睛笑弯成一条缝，不动声色地横跨一步，看上去像是不经意的动作，实则拦下池尔继续向前的路。
池尔抬手指向黑T男身后，黑T男不明所以，回头看了一眼，正欲问她什么意思就听见池尔声音不带什么情绪地说：“那边有卫生间，麻烦给你们的朋友清理一下。”
白T男本来半靠在座位前，闻言站直身子，皱眉张口要说什么，忽然被人先出声打断。
“抱歉，是我考虑不周。”
不是黑T男也不是白T男，清冽温润但很有中气的男声怎么听也不像是个身受重伤的人能发出来的。
下一刻，两人中间的座位上站起来一个人。
池尔的目光定格在那人身上，往后退了两步，脸上有些没控制好的嫌弃一闪而过。
不是她大惊小怪，这男人身形偏高，除了这，池尔看不出其他任何特征，因为他整个人身上附着着一层粘稠的血液，乍一看像是个被剥掉了皮的人。
见她这反应，似乎是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尊容有些不堪入目，对面的“血人”又说了声抱歉后转身进了车厢连接处的洗手间，没几分钟，那人从里头出来了。
他洗掉了脸上和身上一部分血液，池尔终于看清了对方的脸。
是在能在池尔的审美中被划分为好看的那一类，五官立体，眉眼又柔和，全身上下乱七八糟的，却没破坏那张脸的美感。
这么看来他这一身的血估计没一滴是他自己的。
“琛哥，给。”
白T男拉开刚才背在背上的包，从里面取了条毛巾递给男人。
男人接过毛巾大致擦了擦身上的污渍，随手把毛巾扔了回去，然后歉意地朝池尔说：“吓到你了？”
“那倒没有，你这是？”
男人笑了笑：“上一站是末世世界，为了引开那些丧尸所以往身上涂了一点儿血。”
池尔眉毛微挑，不太理解这人对“一点儿”的定义。
三人这情形，显然他们是认识的，且这个被叫做琛哥的男人应该是他们这三人小队的领头羊。
黑T男已经把过道让开，男人走到她面前朝她伸出手：“蔺怀琛。”
她犹豫了下，伸手碰了下蔺怀琛的手随即收回：“池尔。”
“池尔？”
黑T男忽然重复了一遍她的名字。
池尔狐疑地看向他。
黑T男看着她一脸严肃道：“你是不是在家排行老二？”
池尔手指甲不自觉地掐紧手心，心跳加快了些，她用平静的语气问他：“你怎么知道？”
黑T男一动不动的看着她，忽然噗嗤一笑：“因为你叫池二啊哈哈哈。”
池尔看着面前笑弯了腰的黑T男，咬紧牙关才克制住掐死他的冲动。
她手中卸了力，指甲在手心掐出了很深的印子。
她还以为……
池尔深呼吸一口。
算了。
黑T男笑得正欢，蔺怀琛忽然伸手在他后脑勺拍了一巴掌。
黑T男被拍懵了，捂着脑袋呆呆地问他：“琛哥，你打我干嘛？”
蔺怀琛没理他，他看着池尔，说：“孙同性格就是这样，爱跟人开玩笑，实际上没有恶意。”
“嗯。”
池尔不知道他跟自己说这些做什么。
“旁边那个是他哥哥，叫孙异。”
他看了旁边的白T男一眼。
……
难怪他用自己的名字开玩笑，感情是取之用之。
孙同刚被打了一巴掌，这会儿忘了疼，又乐呵呵地凑了过来。
“没想到这一趟有三个美女相伴，真是赚了。”他嘴里开始跑火车，“不过另外两个怎么看起来情绪不高？唉，那一个是不是受伤了？”
一个男人，话竟然能这么多。
池尔被他叽叽喳喳的吵烦了，她转身欲走，被人叫住。
“你的队友似乎伤得不轻，需要帮忙吗？”
他说的是“队友”。
池尔看了眼冯钰钰的方向，她正仰躺在座椅上，脸色的确不太好。
她回头冲蔺怀琛笑了笑：“她啊，你们想帮就帮，不想帮也可以让她自生自灭。”
池尔把决定权还给了对方。
她转头，走回舒情旁边坐下。
“池尔，那人还好吗？”
舒情刚才一直在走神，池尔都坐在她身边了她才回过神来。
“没事儿，不是他的血。”
舒情“哦”一声，侧过脑袋靠在座椅上看着外面漆黑一片的窗户继续发呆。
总之也没什么影响，池尔就随她去了。
她抬头看了眼前面，蔺怀琛已经坐下，看样子好像没有对冯钰钰施以援手的打算，孙同和孙异站在一边，像是在争执什么，不时抬头往她们这边看。
目光扫过右前方的冯钰钰，池尔了然。
看来他们也不一定是在看这边。
列车播报滋拉滋啦地响起，依然是那女声，温柔地为她们播报：“欢迎乘坐本次列车，列车终点站为西陵古城，预计八小时后到达，祝您旅途愉快。”
不愧是动车，就是比绿皮火车快。
池尔调整一下坐姿，以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靠在座椅靠背上。
坐长途车真的是一件很无聊的事情，尤其是在手机没电和车上没网的情况下。
池尔选择了最原始的打发时间方式：睡觉。
另一边，孙异皱着眉问蔺怀琛： “琛哥，真不救了？”
蔺怀琛仔细地擦着头发上的血渍，有些已经干掉，凝固在头发上，不太好弄。
孙同呛道：“没看出来吗，那个叫池尔的小美女不想救。”
“可—”
蔺怀琛把毛巾扔到他手上：“洗干净。”
孙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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