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旁的楚玉明显注意到了他的变化，瞥了他一眼，压低声音问：“你认识？”
宋惊淮四根手指深深嵌入手掌，笑答：“不仅认识，还熟的很。”
楚玉点点头：“看你这样，关系应该不怎么好。”
讲台上的女人明显也注意到了他们，杏眼微微放大，嘴中却依旧跑马灯：“好啦，同学们，我们把书本翻到52页，来看这道例题。”
宋惊淮嘴唇紧抿，摇了摇头，低声道：“不是关系不好，相反，我和她关系还挺好的，只不过，后来意见不一了而已。”
他用手支着头，转移话题：“既然是她的话我们这一趟算是白跑了，她应该也是主播！”
宋惊淮声音忽然变了一调。
楚玉随着他的目光看向窗外。
玻璃上，一个面容苍老的女人将整张脸都贴在了上面，并且正用她那混浊的眼睛死死盯着他们，那样子仿佛在说：
你们该死！
楚玉嘴角染上一丝笑，又转头看向自己的“同桌”宋惊淮，语气中充满恶趣味：
“看来，我们被班主任盯上了呢。”
宋惊淮嘴角笑容放大，内心有些激动——
这个送上门的玩具，正和他的心意。
“怎么样？会会？”宋惊淮和班主任对视，话却是对楚玉说的。
楚玉将鼻梁上架着的眼镜摘了下来，收进背包，淡淡回答：“正有此意”。
下一秒，窗外的女人猛地将脸收回去，快速来到前门，直接大力打开。
门上的锁因为开门力气太大而瞬间扭曲变形。
女人无视了讲台上还站着的年轻女孩，满脸赘肉微颤，怒视着宋惊淮，并出言打断了上课进度：
“张家尧，跟你旁边的那个男生给我滚出来！”
讲台上的女生露出了一点点担忧的神色，正准备开口为宋惊淮解围，却被男生一个眼神制止。
苏渺皖很识趣闭紧了嘴。
宋惊淮的性格她是清楚的，只能用一个字来形容——疯。
并且，她还见识过他疯起来的样子，用出来的手段简直不给人留任何余地。
所以，她不添乱就是给他最大的帮助。
*
宋惊淮和楚玉被带到了老师办公室。
中年女人拿着戒尺，面对着他们。
戒尺在灯光的照射下反射出森寒的光。
“张家尧，你忘了你怎么对我发的誓？”
宋惊淮眼神无辜，浅棕色大眼睛盯着面前的女人，嘴角挂着大大的微笑。
狼的锋利爪子正在撕碎身上的羊皮。
“老师，家尧不知道哪里违背了自己的话，我并没有上课睡觉呀～”
“你违反了校规第三条、第四条和第五条，不得将别的同学带入自己班，不得上课说话和走神，不得不佩戴学生证，所以你必须受到惩罚！手伸出来！”
女人几乎是咆哮出声，狠狠痛斥宋惊淮犯下的“滔天大罪”。
宋惊淮很是不明所以，眼睛瞬间变得湿漉漉的，委屈道：“老师说阿尧上课走神阿尧认了，说阿尧不带学生证阿尧也认了，但是你说阿尧带别的同学进我们班就是冤枉，我明知道有这条校规为什么还要犯？”
女人气得全身颤抖，指着宋惊淮身后，怒目圆睁：“那这是谁？你给我解释清楚！”
宋惊淮眨了眨眼，往身后的空地看去，看后又缓缓回头，恐惧道：“老师，你不要吓阿尧，这里哪有什么人？老师你看见的是什么？”
女人将视线从宋惊淮身上移到他的身后，也愣住了......
刚刚站在这里的男生去哪儿了？居然消失不见了！
女人猛然扑向宋惊淮，她手中的戒尺颜色缓缓变淡，最终变成了小刀。
小刀对准他的胸口，女人疯狂道：“是你！是你！都是你搞的鬼！违反校规校纪还敢耍我？去死！！！”
男孩一只手直接攥住了刀尖，力气大到竟然让女人不能再往前伸分毫。
而他的脸上依旧是充满笑容，像是完全没有痛觉，滚滚鲜血从掌心溢出，滴落到地上。
“老师，你怎么能用这么危险的东西呢？并且还用这个东西弄伤同学，你不怕校长知道了生气吗？”
中年女人牙龈紧咬，气得直喘粗气，闻言嘴角带上一丝阴笑，说：“这就不用你管了！毕竟......”
老旧铁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宋惊淮瞬间松开手，胳膊使劲蹭过刀尖，身上又多了一条血淋淋的伤口。
男孩瘫坐在地，一行泪珠从白皙稚嫩的脸颊上滑落。
“毕竟什么？”愤怒的老年男人声音响起。
是那个傻子校长。
宋惊淮回过头，用没被刀割到的手捂着另一边的整条胳膊，轻轻放在胸前，可怜巴巴回头对着来人道：“校长，班主任说让我去死，还用小刀割我。”
楚玉从校长身后走出来，牵起宋惊淮的手，心疼道：“疼吗？”
宋惊淮吸了吸鼻子，看着胳膊上的鲜血不知所措，用刚好班主任和校长都能听到的声音小声说：“我疼，很疼很疼......”
校长瞪向中年女人，气愤转身，对身后的三个人道：“你们两个先回宿舍，今天延时不上了，王芳，你给我过来！”
王芳恶狠狠瞪向宋惊淮。
因为校长是背对着他们的，所以宋惊淮没再顾忌，也没擦脸上的泪，伸出被刀割的那只血淋淋的手向女人摆了摆，用口型说：“谢谢你的戏，祝你好运。”
等到两人离远，宋惊淮才大笑出来，他一边抹着笑出来的眼泪一边喘着气道：“楚玉，那看到那个老女人要把我抽筋剥骨的眼神了吗？真的笑死我了，这场戏真的太有意思了，如果有回放我一定要多看几遍！”
楚玉依旧面无表情，冷冷将纱布丢给他，平静问道：“为什么手上割一刀之后还要再往胳膊上蹭一刀？你是真不怕把自己弄死？”
宋惊淮接住纱布，扯开一点用嘴叼着，另一只手给受伤的两个伤口包扎。
闻言他头也不抬，含混不清道：“因为只有手上一个伤口的话让人很容易就能看出来我用手接下了小刀，一个孩子不可能有这样的力气，虽然那个傻子校长不一定看得出来，但还是要以防万一。”
他抬起头，眼中带着笑意，像是确定又似在发问：“你在关心我？”
“你想多了。”
丢下这句话，楚玉径直走出办公室。
宋惊淮包扎好，下意识往地面瞥了一眼。
原本滴落在地面上的鲜血消失了，只剩下暗沉光滑的地板。
宋惊淮毫不在意那经常在恐怖片里出现的经典老套路，快步追了出去，装出一副柔弱的样子：“楚玉，你真的忍心把我一个人丢在这儿？刚刚在教室时班主任的脸真的好恐怖，我好害怕。”
楚玉撇了他一眼，又转回眼睛，冷淡道：“如果你真的害怕的话在到办公室前就不会选择让我去找校长了。”
十分钟前——
宋惊淮跟在气得像是要吃人的班主任身后，步子逐渐放慢，最终选择了一个不远不近班主任又恰好听不到他们对话内容的距离，压低声音对楚玉说：“快到办公室或者进去的时候想办法溜走，去找校长，让他到老师办公室。”
楚玉皱了皱眉，以相同的音调问：“为什么不跑？”
宋惊淮看着班主任的身影，微笑反问：“看戏呀，为什么要跑？”
男孩扯着不远处男生的胳膊，看着径直向前走的女人，眼神戏谑：“她要亲自给我们演一出戏，我们怎么能辜负她的好意呢？再给她加一把火而已。”
*
“那不是情况紧急嘛~”宋惊淮熟练给自己包扎好，笑嘻嘻说。
他兑换了一个手电筒后看向楚玉，问：“现在我们去哪儿？女厕还是宿舍？我感觉女厕会更好玩。”
“你都决定好了为什么还问我？”楚玉冷淡反问。
“装一装我在乎同伴意见的样子。”宋惊淮笑道，“走吧，去女厕。”
“等不等你那朋友？”楚玉停在办公室前，向楼上的十五班扬了扬下巴，问宋惊淮。
宋惊淮愣了一下，顿时反应过来，目光变得稍微柔和，回复楚玉的话：
“她呀，不等了，让她呆在这里挺好的，没什么太大的危险。”
楚玉对此没什么意见。
刚刚在前往老师办公室的时候他就看出来了，这个探索速度最快的主播，也是最为关心同伴的。
即使他只是一个临时盟友，未来会不会一队都不知道。
但是这个男生仍然尽自己所能的不让同伴陷入危险。
只不过到了后期，就不一定了。
宋惊淮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轻轻“啊”了一声，转身看向跟在自己身后正走神的楚玉，笑了一下。
“既然是盟友，那我就再告诉你一个消息吧。”
宋惊淮打开手电筒，拿在手里把玩着，嘴里继续说着话，仿佛他已经说过了无数遍，不需要过多注意力就能毫无卡顿倾泻而出：
“我之前上的小学就是‘明扬’，这你应该知道，名扬小学一直流传下来的传说有三个，并且都是在女厕。”
这你应该知道？
这什么意思？在变相说明他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吗？
只不过还没到摊牌的时候。
楚玉装作没听出来，挑了挑眉，问：“哪三个？”
宋惊淮简短总结了一下在校长面前说过的话：
“第一，‘明扬’是建在乱坟岗上面的。
“第二，‘明扬’女厕对面的过道里面死过人。
“至于第三点......”
等了十来秒，楚玉见迟迟没有下文，忍不住微微皱眉。
把好奇的事情问出来向来不是他的风格，所以他也只是把极差的心情展现在脸上。
宋惊淮转回身，径直向女厕对面的过道里走，做作的声音随着风传进楚玉的耳朵：
“我要看看你到底有没有合作的价值，所以我得给自己留点底牌，至于第三点，唔，等我什么时候彻底相信你了再说吧。”
在宋惊淮身后，楚玉黑紫色的眼睛闪着光，但是却没有丝毫气愤神色。
相反，在他眼睛里的，是喜爱，以及邪恶。
“楚玉，要不你呆在外面，替我把风，我一个人进去，估计没多久就该下课了，‘明扬’第一条校规，禁止男生进入女厕。”宋惊淮说。
楚玉看着他的背影，也知道对方这是为了支开自己独自进入危险地。
“你不是要看看我有没有合作价值吗？这里不是正好？一起。”
宋惊淮的潜力很大，如果不跟着，那肯定要错过不少好玩的事情。
他就是来玩的，所以当然要跟进去。
宋惊淮没反对，耸了耸肩：“那你就进来呗，不拦你。”
说完，他将手电筒对准过道，直接踏了进去。
很奇怪，明明校长来过一趟，但是为什么没有锁上这个过道前的大门？这样不是更能限制学生和主播的进入吗？
宋惊淮眸光一闪，捕捉到了面前突然出现又瞬间消失的血红色手印，眼睛微眯。
除非，
这扇门有不得不打开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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