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要理会那些声音吗?”宋曹语重心长的说,言语间虽有些责怪,但并没有太过训斥。

可即便如此,宋筝一看到二爹的眼神,还是有些慌,她本有意躲避,可不看向二爹,就得看向那满桌子的黑脸冥府司神。

那还不如选择二爹。

好歹,二爹长的好看。

“我也不是故意的,我睡不着看外面风大,怕窗户关的不严,就起来看看,然后就……你也知道……就是好奇嘛,走过来看看,然后,不知道怎么了,就自己把眼睛闭上了,再然后就……”

之后的话,宋筝低着头没再说。

宋曹:“然后什么?然后我听你狡辩?”他笑了笑,继续道:“记住了,不要想着在阿爹面前找借口,你是我养大的,秃尾巴往哪翘,一眼就能看出来,快睡吧,再不睡就凌晨了,白天要是熬不住,可别跑窝里睡大觉。”

“嘿嘿,我知道了。”宋筝咧嘴一笑。

看着二爹走向自己房间,也扭头朝自个儿房中走去。

阳台上的窗开了一扇,风呼呼地刮进来,席卷起她身上轻薄的长衫下摆,上面青翠的竹叶似迎着风,在裙摆上荡来荡去。

又好像故人相约,等待良久后难掩悦色的相见。

这儿,是窋涝山。

距离北城约六公里。

宋筝住的地方,就在窋涝山林中的一片竹林内。

这儿以前,是一位远离尘世的修行人所居住的地方,那位修行人士人称关道长,据宋父所说,关道长年幼丧父,生活的村子接连被匪徒抢夺,致使跟随母亲东奔西跑的讨生活,那年,关道长才五岁。

长时间的居无定所,忍冻挨饿,一个五岁的孩子根本撑不住,饥肠辘辘加高烧不退,眼看就要罢了人世,是他母亲抱着他,在林子里哭天喊地的跑,想要尽快穿过山林找大夫。

人生地不熟,关道长的母亲,也不知道多久跑出山林,多久才能遇上能治病的大夫,病在儿心,痛在母身,她只知道,但凡孩子还有一丝气息,就不能放弃。

山林终有边,大地终有崖。

她在向老天赌一把。

许是她的哭声,惊动了附近正种菜的农夫老者,也或许,是天意的安排,将这孩子送到了老者面前。

在老者的照料下,孩子逐渐恢复,加之每日三餐均能饱腹,没半个月,整个人的精气神焕然一新。

可总归是旁人的居所,母子为客不便久留,离开了这里,可又能去哪里呢?说不定,不多时日,又能遭此一劫,她一个妇人经得起,如若不是孩子,生死早已置之度外,但是孩子年幼太小,又与她从小贴心,孩子受苦,当母亲的,怎么也受不住。

思来想去,妇人把目光落在了年近七十的老者身上。

他既远离红尘,又会医术,是个好托付。

一日,便跪在地上求老者收留,她愿意以亲生女儿那般孝敬。

老者坐在那抚须一笑:“你且起来,这世间因缘际会不过就是围绕个缘字,若孩子与我无缘,定不会来到我面前,你们安心留下。”

自那之后,母子就留在了老者身边侍奉,刚开始,老者并没有教他什么,除了浇水就是种菜躺那晒太阳,渐渐地,开始传授他一些术法,为身下弟子,赐名:“关持”。

在关持的印象里,竹林很少来人,鲜少有路过的乡民讨口水喝,可他看见过几次师父在夜里对着某一处自言自语。

确切的说,也并非自言自语。

因为,师父的对面有个若隐若现的人影,那人看上去很年轻,一头的银发绑在脑后,言行举止颇为贵族风范,相貌英气十足,那一身儿的青色绸缎长衫在漆黑的夜里一尘不染,分外显眼。

“神仙!”

自打第一次看见后,关持对师父更加钦佩了。

但只要师父不主动说,他便不会开口问。

很多年后,老者交代了关持一些事情,便闭上眼离世,二十年后,关母也随之阳寿到尽,竹林的茅草屋内,只剩下了关持一人。

再到后来,关持遇到落魄到此打算找棵树上吊的宋曹将之救下,那时的关持,已年逾五三。

茅草屋历经日月轮回屋主更迭,岁月已是荏苒,唯独院子里,当年老者开辟的菜园子,和台阶下种的那颗红梅树宛若从前。

那红梅比起尘世间的花可懒的很,三百年开一回,来得早不如来得巧,随着宋曹的到来,它到是赶巧冒芽了。

宋筝一骨碌坐起来,张嘴哈欠伸个懒腰。

屋子外阳光大好,暖暖的光透进窗户洒在轻柔的被子上。

“喵~”土豆轻叫一声,左右看了看,又把脑袋蜷缩起来,接着入睡,身上黄黄的毛发随着它的呼吸高低起伏着。

宋筝:“别睡了,起床了。”

对它喊了一声不见土豆动弹,便径自下床,可等被子掀开,两条腿刚迈下去,整个人一怔后,随即又迅速钻进被窝,把头顺便蒙起来。

不久,门外响来急促地奔跑声,紧接着,就是一阵更急促的大力敲门。

“筝婆子、筝婆子、筝……”

床上的人一骨碌没了人影,只听咣当一声:“你再喊一声试试!”

宋筝散着毛毛躁躁的头发已经冲到门口,歪着头瞪眼啐骂。

小六灰愣愣的脸上皮笑肉不笑:“我不这么喊,你能这么快出来开门吗?”

宋筝让开门路,转身往屋子里走,睡了一晚上的疲惫感还挂在身上,似乎,人没入睡过,犹如奔闯鬼府大宅那般的累:“一大早找我干嘛?”

说着,伸了伸懒腰,慵懒的坐上旁边长椅,又斜靠着躺下,双腿交叠放在椅子上。

小六朝屋子里迈了两步,看着她说道:“你看没看见北城街上那个哭着找孩子的女人?”

宋筝半阖着眼:“没有啊,我最近压根就没去北城,怎么了?她的孩子丢了吗?”

许是怜悯之心上头,小六面露出急色,坐到旁边凳子上开始娓娓道来:“我听人说,她不是当地人,说是信了一个算卦先生,说孩子在北城,这不就来了,可她来了上哪找去?再说了,孩子到底是不是在北城还说不定,你觉得,那孩子是在这吗?”

“我哪知道。”

“你怎么能不知道?你肯定知道,快说说,那孩子在不在这?”

“说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你最好确定一下,我可提醒你。”

“什么意思?”

宋筝睁开双眼,倏地扭头看向小六。

“整个北城,大家伙都知道灵师在窋涝山,北城里那几个纯粹是小弟,上不了什么大台面,可就是因为如此,树大招风啊,窋涝山这棵树太大了,你就不怕被人从背后捅咕你?”

宋筝“那也不关我事儿,爱怎么捅咕怎么捅咕,我没那闲工夫理他们。”

小六蹙眉:“那几个我寻思着是约好了,现在吧,大家伙都在传你不地道。”

“我又怎么不地道了?”宋筝坐起来,皱着眉摸不着头脑。

扒手指头算算,有二十多天没进北城了,曹爹看的紧,她也谨遵教诲,无事不踏入北城,做个孤寂山中人。

不然,曹爹半夜又得冒头气骂:“你个不称职的灵媒!”

别看他眼下不在这窋涝山,但凡她宋筝做错一步,曹爹就得往这奔,昨晚,就是个例子。

小六:“有街坊传言,说是你骗人妇人,把人家哄骗到此,如今人家到了这,找不到孩子,不骂你骂谁?”

“什么妇人,我压根就没有见过她,更没有给她指过路,这不明摆的别人泼脏水泼我身上来了?”

小六一个劲的点头:“所以我说,你到底知不知道那孩子在哪?”

“我根本就没见过那位妇人,那孩子……”

“怎么了?”看她蹙着眉欲言又止,小六那好奇心,就像水缸里扑腾的泥鳅,一时,往前凑凑等着她说。

没成想等来两个字:“没事”。

这等吊胃口的事他平生最恨,好比端上桌的大盘鱼被耗子吃了,这么一来,心里头更翻腾。

“你倒是说呀!”

宋筝:“真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刚才我试着链接下信息,可什么也没有,一片空白,好奇怪呀!以往想要知道什么,瞬间就知道了,可方才在预算这个孩子的时候,却什么也没有。”

小六不懂这些,听她一说更加好奇:“那照你看来,就……什么情况下才会发生这种事情?”

宋筝将目光落在小六身上,一字一字道:“即将成为死人!”

阎小六瞪眼倒吸口凉气,“那你快想办法救他呀!”

宋筝再次躺回长椅:“我又不是神仙,哪救的了,人的时运是定数,又岂是我能改变的了的。”

“不是,我的意思是,起码死也要让那孩子死在他娘跟前吧,总不能孩子死了,他的娘还在疯疯癫癫的到处找他,以为他活着,那也太残忍了。”

宋筝叹了口气,低声道:“我知道啊!”

“那你有没有办法……就是让这个孩子能死在他娘的身边?……我的意思是,即便已经死了,也要让他的娘找到他,好把他亲手安葬。”

宋筝躺在那,若有所思,过了会,她开口道:“没有办法。”

“二爹肯定有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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