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灵笙已经缓过来很多。
那深入骨髓的寒意和幻境带来的撕裂感正在慢慢消退,尽管胃部的隐痛依旧顽固地提醒着他现实的存在。
他看向身旁仍沉浸在思想风暴中的郑怀瑾,走上前,伸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动作不重,却带着一种沉静的力量,像是想把他肩头那沉甸甸的、几乎要将人压垮的思虑拍走一些。
“不要去想了。”灵笙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先离开这里。”
郑怀瑾浑身微微一震,仿佛从一场漫长的梦魇中被惊醒。他推了推眼镜,眼神里的狂热与混乱稍稍退潮,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疲惫和一丝清明。“抱歉,”他声音沙哑,“我有些失态了。”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恢复往日的温和儒雅,尽管依旧带着劫后余生的微颤,“你们说得对,当务之急是离开。我的‘求知欲’差点又让我迷失在概念的迷宫里。灵笙,多谢你。”
灵笙冲他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放在心上。他的目光转向穆承铮和状态稍好的许明熙。
穆承铮对于郑怀瑾那套关乎存在与真实的哲学理论显然不感兴趣,只是轻轻挑了挑眉,那神情仿佛在说“又一个被真相烫伤的灵魂”。他的注意力很快便从郑怀瑾身上移开,重新落回灵笙身上,语气恢复了那种惯有的、略带戏谑的轻松:
“看来三位都收获颇丰。那么,哲学讨论会可以暂时休会了吗?”他指了指灵笙手中那明显超出七张的券,嘴角弯起,“我们的小英雄似乎已经超额完成任务了。现在,是不是该考虑一下怎么离开这个美妙的夜晚了?”
这句话如同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将众人从各自的心绪中拉扯出来,聚焦到眼下最核心的问题——生存与离开。
灵笙立刻反应过来,将所有获得的游乐券取出,摊在掌心。当“离开”这个念头变得无比清晰和迫切时,他感觉到所有的券再次开始微微发烫,一种奇异的共鸣在券与券之间产生。
紧接着,更神奇的一幕发生了——所有券上那些扭曲的图案、模糊的字迹,此刻都开始微妙地变化,如同被无形的磁力牵引,共同指向了同一个方向——游乐园的深处,与他们来时的路截然相反。
“在那边。”灵笙指着那个被更多阴影和未知笼罩的方向,语气肯定,没有丝毫犹豫。这种指引来得突兀却不容置疑,仿佛是游戏系统给予完成任务者的最后提示。
郑怀瑾也终于从刚才的状态里彻底恢复过来,他扶了扶眼镜框,眼神重新变得冷静而专注:“抱歉,我有些失态了。”他再次道歉,这次语气沉稳了许多,“你们说得对,当务之急是离开。我的‘求知欲’差点又让我迷失了。灵笙,多谢你等我。”
灵笙再次摆手,示意无妨。
于是,众人不再耽搁,立刻朝着券所指示的方向快速行进。穆承铮似乎很自然地走在了队伍的最前面,他的步伐依旧带着那份令人费解的闲适,仿佛不是走在危机四伏的诡异乐园,而是在自家后花园散步。
然而,越是往那个方向走,周围的景象便越发显得破败和异常。
原本还算密集的灯光变得稀疏黯淡,最终完全熄灭,只剩下血月投下的、令人不安的微光。精致的游乐设施被扭曲、生锈的钢铁骨架和破烂的帆布所取代,地面开始出现裂痕,丛生的杂草枯黄扭曲,空气中那股甜腻的**气息也越发浓重。
仿佛他们正从这座游乐园繁华虚伪的表象,一步步走向它真正腐朽、黑暗的内核。周围的空气也变得越来越冷,甚至出现了淡淡的、灰白色的、带着阴湿寒气的雾气,缭绕在断壁残垣之间。
黑暗中,灵笙敏锐的视线捕捉到前方雾气中似乎站着一个人影。那个人背对着他们,一动不动。
“小心。”灵笙立刻压低声音示警,同时示意众人放缓脚步,借助路边倾倒的装饰物和枯死的灌木丛隐藏身形。
他们小心地与那人影保持着距离,屏息观察。那似乎是个玩家,身上还穿着现代的衣物,手腕上那个标志性的心率监测器清晰可见。
只是,监测器屏幕此刻正闪烁着不正常的、刺眼的红光,频率快得吓人。
就在众人凝神观察时,那人影猛地转了过来!
他的脸……已经算不上是正常的人脸了。嘴巴以一种不可能的角度裂开着,一直咧到耳后根,形成一个凝固的、惊悚的笑容。脖子上有一圈清晰可见的、仿佛被粗糙缝合过的黑色线痕。
随后,他开始动了,以一种极其诡异的、关节仿佛反向扭动的姿势跳起了舞。他的脚后跟反转,脚尖朝后,每一次跳跃都伴随着骨骼错位的“咔哒”声,嘴里还发出持续不断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咯咯”笑声,在寂静的雾气中回荡。
他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他成为了这个游乐园的一部分,一个永恒徘徊、等待着下一批“游客”的诡异NPC。
万幸,他只是沉浸在自己那恐怖的舞蹈中,就这么歪歪扭扭地、伴随着“咯咯”笑声,逐渐跳远了,并没有对隐藏的三人做出任何反应。
灵笙看着那消失的背影,只觉得一股凉气从脚底直窜头顶。他明白,这就是失败者的下场——被游戏同化,失去自我,成为永恒噩梦中的一个组成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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